“這是誰的腿？”楚依依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自己腿處的空蕩蕩，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但是這種平靜卻好像是死海里的一汪水，沒有半分波瀾，但卻也沒有一點生氣。

    那原本應該存在著兩條筆直腿的地方，此時只剩下兩個干扁的褲腿。

    此時此刻的楚依依臉色已經沒有了剛送進醫院時的慘白，但也依舊沒有恢復到常人的紅潤。

    她的胳膊上打著石膏，被繃帶固定在胸前，臉上的傷口也得到了包扎，整個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狀態好了很多，跟剛剛手術完時的情況簡直是天壤地別。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楚依依終于能夠開口說話了，之前從懸崖上掉下來的時候由于在湖里浸泡的時間太長，損傷到了聲帶，導致她在前一段養病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口，只能看著謝澤方對自己忙前忙后，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一照顧就是照顧了整整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里，楚青青已經完全康復，沒有留下一點后遺癥，江城恢復的情況也很好，在一個星期前拆了線后和楚青青一起出院了。

    楚依依是手術一個星期后才醒過來的，在這一個星期之內，謝澤方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心情隨著楚依依的病情起起落落。

    最嚴重的時候，醫生下達了三次病危通知書，謝澤方當時都差點以為楚依依真的挺不過去了，幾乎都想著跟楚依依一起離開，這樣黃泉路上也好做個伴，不會留楚依依一個人太過孤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蒼聽到了謝澤方內心的想法被他感動了，還是有真的有幸運之神眷顧，總之，楚依依又奇跡般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只不過醒來之后楚依依身體很虛弱，清醒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時間都陷入昏睡，要么就開始與疼痛做斗爭。

    謝澤方也不急，就這樣么照顧著她，只要楚依依人還在這里，沒有生命危險，他每天可以看著楚依依一天一天比之前更穩定的情況，他就滿足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楚依依不能說話，不過醫生解釋說這只是暫時性的，等到她身體徹底恢復了，語言功能也是會恢復的，只是需要時間的等待。

    而謝澤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為了能好好照顧楚依依，他把自己的一切工作都交給了別人。

    期間楚青青想要來看看楚依依的情況，但是被謝澤方拒絕了，他擔心楚依依看到楚青青后會失控，情緒波動太大。

    楚依依因為傷勢過重，必須在醫院里繼續恢復。

    所以說今天她能開口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謝澤方自己的情況，為什么會截肢？

    “這是誰的腿？”楚依依又問了一遍，依舊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的腿呢？”

    看到楚依依這個樣子謝澤方很難受。

    “依依，你別這樣。”謝澤方上前扳住楚依依的肩膀，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目光，“看著我，依依，看著我。”

    因為謝澤方的動作，楚依依不得不扭頭，看著他。

    “我的腿呢？”

    楚依依對上了謝澤方那擔憂的目光，依舊是剛剛的那副語調，看起來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但是謝澤方卻寧愿她傷心難過，也好過她這樣像活死人一樣的模樣。

    那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讓謝澤方看著很揪心，當初楚依依剛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沒有求生的欲..望，眼神里面暗淡無光，對醫生的治療也是采取消極態度，只是因為剛剛醒來沒有力氣，也沒有精神力，所以不得不任醫生的擺布，沒有辦法反抗。

    但是現在不同了，楚依依的身體在一點一點恢復，精神力也比之前要好很多，但就是這樣謝澤方才發現了楚依依的消極態度，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依依，你聽我說...”謝澤方有些克制不住的把楚依依擁入懷中，像是摟過失而復得的珍寶。

    “當時找到你的時候，你的雙腿已經嚴重壞死，身上也有多處骨折，醫生說如果不截肢的話你根本就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

    “放開我。”楚依依對謝澤方的動作毫無反應，只是冷冷地瞪著他，“你壓到我的胳膊。”

    聞言，謝澤方猛的一放手，擔憂的看了楚依依的胳膊一眼，在看到沒有問題之后才舒了一口氣。

    “所以你不顧我的意愿就服從醫生的安排了，是嗎？”楚依依看著謝澤方逼問道，眼底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洶涌而出，幾乎壓制不住，那看似漠然的平靜也有些破裂，讓人覺得心驚。

    “不..不是的.”謝澤方搖頭，眉毛擰著看著楚依依，“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是怎么樣的？”楚依依問。

    “我沒有不尊重你意愿的意思，只是當時的情況太危急了，如果不當機立斷做個決定的的話，你現在真的可能活不了啦，為了你的生命著想，我只能做這樣的決定。”謝澤方解釋道。

    “哦？”聽了謝澤方話的楚依依頓了頓，忽然笑了，笑得譏諷，眼底里也出現出諷刺，就這么看著謝澤方，“那你為什么要自作多情呢？”

    楚依依有些蒼白的臉色配上此時嘲諷的神情，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我..”謝澤方語塞。

    “你為什么要多此一舉？”楚依依問。

    “我只想讓你活下來，只有活著才能說其他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謝澤方看著楚依依那嘲諷的眼神，緊了緊拳頭之后說道。

    但是沒想到楚依依聽到謝澤方這番話之后，情緒反而變得比剛剛更加怪異，那份平靜瞬間被眼底的憤怒和猙獰沖破。

    “活著？”

    謝澤方絲毫沒有預料到楚依依這忽然的情緒轉變，愣了一下，接下來就聽見了楚依依說的那些尖銳的話。

    “我現在這副鬼樣子跟死人有什么區別？”楚依依另一只沒有骨折的手，揮舞著，在空中構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廢人你知道什么意思嗎？就是從此以后我都要依靠著別人生活！一輩子都要依靠別人！生活沒有辦法自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