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欲墜
為了追求最佳效果,待血煞回來后,程娘還是找她要了頭發與血液,興高采烈地繼續計劃一個華麗麗、閃瞎眼的出場。 可惜,她的心血最終還是白費。 靈四環,枯竭開始了。 杜八維頂著沉沉黑幕與星辰,將程娘與一干神獸半夜從被窩里挖起來,火急火燎押往靈四環,在妖眾們哭天搶地的嚎叫中立刻動手解陣。 “怎么個解法,快請講!”杜八維此時沒有絲毫風度,跟審犯人一般拎著領子逼問程娘。 豈有此理,程娘暗自罵道,妝都不讓化一個,連頭發都是亂的! 罵歸罵,程娘手上動作一點兒不耽擱,接連甩出三個附身借力陣法,看得杜八維一頭霧水。 第一個附身陣法,滴入了妖皇的血液與妖力,套在了玄武頭上。要問妖力從哪里來,前段時間不是搜集了很多空的靈石么,用來儲藏妖皇的妖力最合適不過。妖皇力量洶涌澎湃,深不可測,只有皮厚的玄武能承受得住。 “第二個和第三個要怎么用?”杜八維還沒有明白程娘的打算,急吼吼地問:“可別忘了,還需要妖皇本人的氣息?!?/br> 氣息不比妖力,妖力是能量,可儲藏轉化,氣息則無法保存下來。 程娘懶得回答,再扔出一個探尋陣法。這個陣法事先接觸過妖皇的氣息,一見光便自動開始在妖群中搜索身上沾染了最多妖皇氣息的妖。 程娘一邊cao控,一邊問:“妖后來了嗎?剛才匆匆忙忙的,別把她給漏了,畢竟她應該才是沾染最多妖皇氣息的……” 話音嘎然而止。 程娘與一眾神獸順著探尋陣法的光芒,視線鎖定在了米慶慶身上。 “為什么……是慶慶?”程娘百思不解,沒道理啊,人家妖皇妖后夫妻倆共同生活,怎么可能還沒你身上沾染的氣息濃? 慶慶到底干了什么? “守夜,”杜八維腦子運轉得飛快,迅速有了結論:“妖皇病重這幾天,按照白澤的吩咐,都是米慶慶在整夜守候,氣息濃不足為奇。好了,下一步是什么?” 第二個附身陣法套在了米慶慶頭上,額外放入了事先采集的妖皇毛發、貼身衣物等同樣有著濃烈氣息的物品,再提煉放大一下,將米慶慶變得跟半個月不洗澡的妖皇一樣“好聞”。 妖力有了,在玄武身上。 氣息也有了,在慶慶身上。 “所以,需要他倆同時出手,扮作妖皇解陣?”杜八維對這個計劃不是特別贊同,他立馬指出一個大漏洞:“米慶慶對于陣法一竅不通,怎能擔此大任?” “我知道呀,”程娘嘟著嘴,不高興地承受著來自美男的質疑,“這才需要第三個附身陣法嘛?!?/br> 程娘拉扯著第三個附身陣法,扯得又扁又長,同時籠罩住了玄武和米慶慶,然后—— 將米慶慶附身到了玄武身上。 還能這樣玩? 神獸們齊刷刷震驚了。 白虎跑到玄武跟前不停地嗅,不錯,就是陛下的味兒,陛下的力量。 玄武也有點卡殼。他浸潤陣法一術良久,之前也想過借用陛下妖力的方法,但對于氣息該如何借用,沒有絲毫頭緒。 “大人,請?!背棠镢逶≡诒娚瘾F熱烈且崇拜的目光下,十分享受,催促玄武趕緊解陣。 這下沒有懸念了,玄武出手,如妖皇親臨,施施然幾個揮手間便撥開了迷霧,靈三環的街道豁然出現在眼前。 眾妖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呼朋引伴一窩蜂涌入靈三環,各自找了空地鋪開行李,就地駐扎。 玄武剛解完陣有些脫力,他歪靠在白虎身上猛喘了幾口,嘆道:“不愧是陛下親手設的陣法,本座還是第一次出現解陣之后四肢無力站不住的情況?!?/br> 白虎不知是不是被玄武壓狠了點,腳下也側偏幾步,倚在墻上抱怨玄武重死了。 待將眾妖都在靈三環安頓好,神獸們結束這場忙碌,也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眾妖們躺了一地,沒有什么妖說話,特別安靜。大家不知道枯竭蔓延到哪里才是個頭兒,也不知道上哪兒找第二條靈脈,就這么相互依偎著,看頭頂璀璨星空發呆。 杜八維非常不安,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你們看,那是什么?” 有小妖指著天空,突然驚叫出聲,引得周圍一片sao動。 杜八維聞聲抬頭望去,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看到的是什么。 遙仙與血煞也跟著抬頭,與妖族不同,這個情況在辦公室已經反復討論過好多次,兩人瞬間臉色煞白,無意識地握緊了對方的手。 天,裂了。 眾平民妖們并不知情,盯著那條細紋議論紛紛,有的猜是新靈脈正在形成產生的異象,有說是剛才解陣能量太大帶起的漣漪,還有說是哪位神獸大人的天劫快到了,麻煩站遠點別牽連無辜。 僅剩的神獸們沒有參與討論。他們都曾在大殿中聽過人族核算的結論,眼前這一幕代表著什么,再清晰不過了。 妖界空間,已瀕臨崩潰。 “不是說崩潰線在靈二環嗎?!”杜八維嚇得六神無主,抓住遙仙低聲盤問,聲音抖散得如同過了遍篩子:“現在才、才靈三環,怎么就、就開始了?” “二環是底線,崩潰總有個過程,從三環開始出現裂紋倒也不算意外?!边b仙拍拍他的手背,發現自己也鎮定不到哪兒去。 妖界雖過去五十年,但對昏睡了四十九年的他來說,與血煞陷落在戰場死局只是一年多前的事,好不容易逃得一命,有了新的生活,卻又再次面臨死局。 才短短一年,師妹走出來了嗎? 她心里,還有著那個混賬九王爺嗎? 遙仙一股酸勁兒涌上來,搖搖欲墜的天空,連帶他與師妹的同門情誼也要一起傾覆,灰飛煙滅的不光是身體,還有他尚未來得及吐露的愛慕。 他有一瞬間的沖動,干脆挑明算了,管她心里有什么陰影,排不排斥男女之情,說出口,死了也不冤。 “師妹,我……” 遙仙被突然湊過來的血煞驚了一下,后半截話哽在喉嚨里,想說卻捋不直舌頭。 血煞湊得極近,幾乎臉貼臉,從耳朵到后脖子一片霞綺,眼神卻透著堅韌。她吐氣如蘭,字音一個一個柔柔地鉆進遙仙耳中: “師兄,你喜歡我,對嗎?” 遙仙虎軀一震,感覺心臟已經脫離了胸腔,從頭到腳繞了一整圈,無處不熾熱,無處不鼓動。 “對,我喜歡你?!?/br> 天之將傾,群妖環伺,沒有比這更糟的交心環境了。 遙仙卻覺得美,相當美,仿佛人生中最暢快、最肆意的時刻就是眼下。 他身為一國大派的掌門人,內外爭斗不休,手刃過千百人,早已看淡生死。 但現在,他卻怕了。 怕聽不到師妹的回應。 遙仙并不笨,血煞敢在這個時刻問出口,應該不是奔著拒絕來的,說不定……說不定…… 他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眼里蘊藏著大江大浪,無盡的愛意翻騰著,坦蕩蕩地捧到對方面前,問道:“師妹,你、你是否也心悅于………” “去他娘的,完蛋了,完蛋了!”杜八維熱鍋螞蟻一般插到二人中間,左右看了看,才察覺到自己打斷了什么。 此時太過危急,杜八維完全沒有心思去顧及氣氛,三下五除二地破開僵局:“遙仙喜歡血煞,血煞也喜歡遙仙,好,事情解決,快來想想這個空間崩裂該怎么辦?!” 遙仙:…… 血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