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意識到自己被占了便宜，顧清歡精致的眉頭微微蹙起，然后翻過身去，將整張臉埋進雪白的床單里。

    擔心她會呼吸不暢，厲承驍扳過她的臉來，讓她側身躺著。

    顧清歡慢慢睜開眼，看到身邊男人的時候，眸色微微一冷。

    也正是這一眼，讓厲承驍猛然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成見和抵觸，遠比他以為的那樣大多了。

    她記仇，并且不容易哄好。

    尤其是在美國喬森醫院病房里的那一幕，恐怕已經深深印在她的腦子里了。

    心下微微一涼，隨后，他按住她的雙手，重新吻了上去。

    她卻是出乎意料的乖巧，沒有動，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也沒有迎合他的動作，仿佛他在吻著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塑膠娃娃。

    厲承驍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無神。

    不光是因為困，還因為心里深深的厭倦，所以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一下。

    那種眼神，像是一根針，刺得他心底發疼。

    然后，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明知故問似的：“顧清歡，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記得以前，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光芒，有星星，像是看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我現在連一個眼神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嗎？”

    顧清歡冷笑了下，嘴角帶著一絲冷嘲的弧度：“厲承驍，做你太太，未免也太沒有人權了吧？下一步，你是不是連我的表情，都要進行嚴格控制了？”

    她說起話來，嘴巴一向不肯饒人，一句一句，字字誅心，輕而易舉的就能在人心上剜出兩個血淋淋的洞似的。

    她愛你的時候，固然有說不盡的甜言蜜語。

    但是，她不愛你的時候，你在她眼里，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厲承驍深深吸一口氣，然后起身，啪的一聲摔門離開。

    顧清歡仍舊躺在原處，輕輕打了個哈欠，然后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顧清歡睡得很香，也睡了很久。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屋里沒開燈，窗簾拉得很緊，一絲月光也透不進來，空氣也有些悶。

    這樣的環境，莫名讓顧清歡覺得有些不安，下意識的喚了聲他的名字：“厲承驍……”

    沒人應她，顯然房間里沒人。

    顧清歡只好往床邊摸索著，打開了床頭柜上的臺燈。

    房間里頓時明亮起來，她從自己放在床頭柜上的包里翻出手機，才看到，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看來今天要歇在這里了。

    厲承驍從外頭進來的時候，床上是空著的，反而是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顧清歡在里面洗澡。

    他將手上的一份打包好的海鮮粥放到茶幾上，然后坐下來，隨手翻開一本雜志，漫無目的的翻看著。

    翻到一半的時候，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號碼，起身走到外面露臺上去接聽：“喂？”

    “承驍，我好難受，我現在睡不著覺。”

    微弱的女聲傳過來，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去憐惜。

    厲承驍將手扶在欄桿上，輕輕應了聲，然后才說：“醫生給你開的藥不管用嗎？”

    “我心口痛，痛得睡不著。承驍，什么時候，我才可以進行手術啊？”

    “呃，再說吧，我……我正在安排！”

    厲承驍如是說，不知道是在敷衍她，還是在敷衍自己。

    電話掛了。

    回到房間的時候，顧清歡已經洗完了澡，身上穿著結白的浴袍，素白的一張面孔，一頭長卷發披在身側，正在拿吹風機吹著頭發。

    厲承驍關上房門，猶豫了下，從她手里拿過吹風機來：“我幫你吹。”

    顧清歡躲了一下：“馬上就好了！”

    “你吹得太慢了”，厲承驍微微蹙眉：“嗡嗡的聲音，已經打擾到我了！”

    顧清歡：“……”

    得，有人上趕著來當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顧清歡將吹風機塞到他手里，自己舒舒服服的歪在沙發上，姿態像是一只慵懶的波斯貓！

    厲承驍雖然雖然不是專業洗剪吹的，但是吹頭發的動作，倒還算是標準，力道很輕很柔，吹得顧清歡很舒服。

    關掉吹風機，她伸手整理著自己蓬松的卷發：“沒想到啊，這種事兒你還做得挺熟練的，以前給別的女人吹過頭發？”

    她猜，他以前應該沒少給唐念吹過頭發吧。

    那天，她看到在醫院的病房里，他抱著唐念，眉宇間很溫柔的樣子。

    只不過，當時她只看到了唐念的側臉，不知道她具體長什么樣子。

    估計跟自己有點像，所以厲承驍才會找上自己來。

    眼下唐念不在身邊，找一個相似的代替品留在身邊，順便解決一下生理問題，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厲承驍沒注意到她心里的這些小劇場，冷冷瞥了她一眼，將吹風機隨手扔到一旁：“你不跟我吵架，就心里難受是吧？”

    顧清歡笑了笑：“這就生氣了？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厲承驍將手中的雜志翻得嘩啦嘩啦響，忽然抬起頭來，一臉玩味的看著她：“一個病人的醋，值得你吃這么久？”

    顧清歡微微啞然，隨后笑了笑：“倒也沒有，就是挺奇怪的。”

    “奇怪什么？”

    “現在醫學科技這么發達，你又不缺錢，為什么不能盡快治好唐念的病，然后娶她呢？”

    顧清歡伸手拿過那碗打包好的海鮮粥，慢慢的喝著，說：“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天天在一起，多好啊。”

    厲承驍沉默下來，一副拒絕回答的樣子。

    顧清歡繼續問：“還是說，你跟我有仇，所以故意來跟我玩兒始亂終棄的感情游戲的？”

    厲承驍嗯了聲，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手上的那份雜志：“想象力很豐富！”

    他合上手中的雜志，抬起頭來，問：“我拋棄你了嗎？”

    “我巴不得你拋棄我！”

    厲承驍白了她一眼：“吃你的粥吧。”

    顧清歡輕咬了下唇，忍住了想甩給他一巴掌的沖動！

    差不多每次都這樣，她旁敲側擊，冷嘲熱諷，使盡各種手段逼著他講出唐念的事，或者是使他厭倦自己，結果卻都是被他這樣不咸不淡的駁了回來。

    嗯，這很厲承驍！

    然而，做人不能太厲承驍！

    顧清歡舀了一勺粥放進口中，狠狠咬了口粥里的蝦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