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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戒備依舊在繼續,安倍晴明獨自一人前往了源氏的宅邸,只是他腰間多了一把佩刀。 那是任何一位源氏的人都能認出來的刀—— 在沒有人打擾,又因為被結界隔開的緣故,晴難得睡了一道好眠,如果沒有被餓醒的話就更好了。 外面的太陽西下,晴有些奇怪為何緒子這個點了還沒回來,畢竟平日里她在下午就回來了。雖然有心出去探查一番,但是想到鑰匙并不在自己身上,她便歇了這個心思。 左右應該出不了什么大事。 晴換了身衣服去小廚房,她記得里面應該還有之前留下的青菜跟米,分量雖然不多,但是煮一小鍋粥應該是夠了。 傍晚的風輕飄飄的吹著,從櫻樹上帶走幾片葉子落在池中,晴隔著遠遠的看了眼池中游動的魚,卻沒再動手去抓,在這個一天只吃兩頓,伙食還全都偏素的時代,對晴來說,魚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也正因為是好東西,才不想一次都吃完。 況且,緒子那丫頭沒少因為這吃魚的事情說她....雖然每次開口都是在說源賴光。 在院子里拾了幾根劈好的柴火進了小廚房,因為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的緣故,晴也沒必要藏拙去用麻煩的打火石點火,她單手結印,幾乎是只看到一個起手,一個火球就從她口中吐出點燃了柴火。 接下來的事可以說是十分順手,很快一鍋香噴噴的蔬菜粥就做好了。晴拿了碗迫不急的給自己盛了一碗,也顧不得燙嘴,直接就著就著吃了。 接連吃了兩碗,這才覺得自己的胃不再那么空,晴看著鍋里還剩下小半鍋的粥,打算留給緒子,就直接蓋上鍋蓋保溫。 回到院前,空曠的院落難免產生一絲寂寥,白色的砂石被晚霞染成橘色,院中的櫻花樹上,綠色的枝頭有點點粉色從中露頭,應是快要到花季了。 算算時間她來這里也有段時候了,可她卻還沒有找到回去的辦法,她來時是不小心破壞了什么陣法,然后被卷入了時空裂縫。 最后又憑借自己的眼睛撕開裂縫才勉強逃了出來。 難道回去也要用這種方法嗎?先不說她上哪兒找一個時空裂縫,在無法保證裂縫的盡頭就一定是自己的世界之前,這種方法完全不可取。 說不準還會賠上自己的命。 她倒是不擔心以后,總歸不會餓死自己就是了。 也不知道自家兩個弟弟怎么樣了,不過有小夜帶回去的口信,相信木葉出不了什么大亂子。 而火之國擴張國土的計劃,也應該在順利進行吧…… 站在走廊上,看似在觀景,實際在沉思的晴并沒有發現周圍的異樣。 原本透明的結界突然間變得模糊扭曲起來,頂端像是被撕破了一個口子,隨著時間的推移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這道口子越扯越大,直至消失不見。 院落門口,兩名男子并肩而立,其中一名男子手持符咒,顯然這院外的結界是他所破。 眼見結界散去,另一位面容稍幼的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光,臉上掛著淺薄的弧度:“勞煩了,若是我在陰陽術上的天賦再好上幾分,今時今日也不必叨擾晴明大人了。” “賴信殿何必妄自菲薄,人各有命,您的刀術也是十分讓人驚艷。”安倍晴明手中的符咒像是被人用火點了一般,在他手中燃盡,他面色自然的收回手,道:“更何況這把髭切即是賴光殿的重視之物,更是源氏一族的象征,保護嚴密些也不意外。” “這結界,想來賴光殿也是用了些心思的,也不知到底是誰能繞過賴光殿從這方結界中取出這把髭切。” 兩人相互打著太極,決然不提這院中的人,原先有結界的阻攔,將這院子中的氣息給遮的嚴嚴實實,如今只隔了一道門板,安倍晴明清楚的感知到這門板之后,有位靈光極強的人,氣息中更是帶著鋒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寶刀一般。 源賴信打的什么主意,他大概清楚幾分,大半月前整個京都都知曉源賴光帶了位姑娘回來,而恰好這位賴信殿并不在京都,不然以這位異常在意自家兄長的態度來看,定然會去瞧一瞧這位姑娘。 只是后來這位傳聞中的姑娘進了源氏便再無消息傳出,隨著時間的推移傳聞才漸漸淡了下去。 如今這位源賴信歸來,在得知自家兄長帶了位姑娘回來,并且將人安置好后還特意布下結界,他的陰陽術不如兄長賴光,對這結界自然也束手無策。 現如今他自己送上門,源賴信豈有不抓住的理由? 雖說是被利用了,不過也無妨,畢竟安倍晴明自身也很好奇這位姑娘,如果不出意外,星熊童子口中的這位,怕是與源賴光帶回來的這位,是同一個人。 既然能滿足他的好奇心,左右不過是一個結界的事情,再者說,若是時候源賴光計較起來,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替罪羊么? 他只是不好推脫賴信殿的訴求,這才不得以破壞了結界不是么。 兩人心懷鬼胎的推開了這扇門,因為這里是源氏的宅邸,安倍晴明禮貌的讓源賴信先進,對方也不疑有他,直接抬腿踩著門檻就進去了。 斜陽晚落,白衣少女站在走廊上,長發半攏,眸色明亮,暖色的夕陽印在身側,她看著前方院中正欲含苞待放的粉色櫻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精致的面容上浮現淡薄的淺笑。 源賴信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幅畫面,他忽然有些理解為何自家兄長要帶這位女子回來了。 自以為了解了自家兄長想法的源賴信在失神片刻之后便回神了,隨后他就看到,原本還在觀景的姑娘此刻那雙明亮的雙眸正看著他。 安倍晴明緊隨后走了進來,雖說有些驚訝,只是倒不像源賴信那般失神,大妖之間多的是容貌俊美之輩,狐妖更是翹楚,更何況他自身就有著一半的白狐血脈,容貌本就極為俊逸。 晴過于直白的眼神讓源賴信略有不適,京中貴女見外男哪個不是手持紙扇半遮容貌,又或是隔著一卷竹簾。 而且,她身上只穿了兩層內襯單衣,單薄不說,在外人眼中更是不成體統。 晴倒是沒想到只是一個照面,對方就能想那么多,不過她倒是猜出這人是誰了,畢竟這兩兄弟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不過不是說是同父異母嗎?這都能有幾分相似,看樣子是遺傳了父親的樣貌。 視線微微向下,看到對方腰間佩刀時,晴不由得視線漂移,她少見的在外人面前氣勢處于下風,關于這把髭切,到底是她理虧在先。 如今源氏的人來找她麻煩,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你的眼神,不覺得太失禮了嗎?”源賴信只覺得自己仿佛被人從頭到尾毫不遮掩的打量了一番,在對方視線下移且立馬移開的瞬間,他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晴收回視線沒說話,她知道自己剛才打量的眼神太肆意,在他們這群貴族之間屬于失禮,曾經跟火之國那群貴族打交道的時候,她學了不少,也知道什么樣的姿態才是京都貴女該有的。 同樣,也因為在吉原,她知道要怎么做才討他人喜歡。 但,那些都是她別有所圖的時候,她現在又不圖他什么,自然也不必擺這些多余的姿態。 “髭切可以留下了,至于其他的,還請你去問你的兄長吧。”開玩笑,要是等源賴光回來了,發現髭切沒在這兒,反而在他弟弟手上....她倒是不怕這家伙來找她麻煩,只是暫時她還不能離開源氏。 別的不說,除了不方便出入,這兒住著到還不錯,離開之后她還得花心思找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她沒有這里的錢..... 嘛,反正源賴光那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總之先把鍋丟給他就對了。 只可惜,晴想甩鍋的想法還沒開始就碎了個粉碎,也不知道源賴光這家伙是不是跟她不對付,她這話才說話,那邊院門口就進來了一位武士打扮的小伙子。 并告訴源賴信,他的兄長源賴光回來了。 比起一名莫名其妙的女子,當然是自家兄長比較重要,于是他對安培晴明說了句‘失陪了’便跟著那個來傳信的小伙子急急忙忙的走了。 晴看到跟源賴信一起來的另一個人居然沒跟著一起走,開口問了一句:“你不一起走?” 安培晴明搖了搖頭,手上拿著不知道從哪兒逃出來的羽扇,端的是一副清逸俊雅的模樣:“我還有些疑問想請姑娘解答,自然是要留下的。” 晴對顏值高的人一向容忍力比較高,更何況這人也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她自然愿意對他多說幾句話。 她朝對方頷首,示意他問,安倍晴明也真沒給她客氣。 “冒昧問一句,姑娘可是喚‘晴’?” 從另一個不認識的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人的第一反應是驚訝,但晴面色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是有些驚訝,畢竟她還什么都沒做,外面的人就一個個都知道她的名字了,況且這個世界知道她親口告知過自己名字的也只有三位,源賴光跟緒子,另一位是星熊童子了。 源賴光不在京都,自然沒空出去跟人談論她,緒子又是在源氏內府,禁止出門,自然也不可能是她,至于在外面...那就只有星熊童子了。 安倍晴明見晴沒開口,忽然就像是意識到什么,他用讓人十分信服的語氣說道:“我并非是要打探姑娘什么,這個名字也只是星熊童子告知與我的,若有唐突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果然是星熊童子那家伙嗎? 不過面前這家伙整個一陰陽師打扮,星熊童子一個大妖居然跟陰陽師有交道....不是說妖怪跟陰陽師之間深仇大恨的嘛。 噫,改天去看看這家伙到底幾分死了。 即使晴腦子里已經充滿了想法,但是她面上還是得十分淡定的接話道:“沒關系,我猜到是星熊童子了。” 這話在安倍晴明看來已經算是擺明承認的態度了,他略微驚訝的多看了幾眼,是在沒想到,看上去這般柔弱的女子居然有跟星熊童子打平手的實力。 雖然女妖們大多看上去都挺柔弱的,但像安倍晴明這般敏銳的人自然能肯定她是個人類而并非女妖,畢竟在他的眼中,這位姑娘的靈光太強盛了。 京都何時出現了這般人物? 看得久了,安倍晴明很快察覺到晴周圍的一絲違和感,仿佛她與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他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晴姑娘,應該并非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 賴信:如果兄長問起來是誰打破了結界,就說是安倍晴明! 晴明:如果源賴光來找我算賬,我就說實在挨不住你弟弟的懇求,你懂得。 源賴光:??? ps:我死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