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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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建安五年冬,大雪紛飛,韓觀派夏小柒帶兵鎮壓叛軍,浩浩大軍中他的身份格外顯眼,第一次出征就成為在軍中擔任要職,年紀輕輕受得跟小雞子的似的,怎么能夠服眾呢? 漫天的大雪中,楊煜一人站在城頭之上,看著夏小柒遠去的背影,他無數次問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做錯了,若是夏小柒真的戰死沙場該怎么辦? 可是楊煜也深知,夏小柒是天上的蒼鷹,永遠沒有辦法被他豢養在籠子里,與其讓一副行尸走rou守著自己,還不如讓她去尋找屬于她的天空。 楊煜眼前總會浮現出那日夏小柒說要參軍之時,眼中nongnong自信和閃爍著的亮光,像是被注入靈魂了一般。 夏小柒像是天生就是為了那一身戎裝而生的,楊煜近乎癡迷的看著夏小柒,心中一遍遍說著:你一定要活著回來,你還欠我一條命呢。 風雪迷了眼睛,楊煜的眼角竟有些濕潤了。 夏小柒也數度回眸,卻還是不見張三過來送行,看來他是真的鐵了心了。 夏小柒這種無名小卒的出現,招來了許多人的冷言冷語,但短短幾日之間,那些曾經瞧不起夏小柒的人就后悔自己曾經說錯的話了,因為這個“瘦雞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單兵作戰,所有不服她的士兵全部可以找她單挑,代價是輸了的人要留下左手的一根手指。 一個人,兩個人……知道第十個人的手指被留下,沒有人再敢和夏小柒比武,她武力超群,且心狠手辣,砍下別人的手指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弱者不值得同情!” 這些也全都是張三教過自己的,以前夏小柒是似有若無的聽著,卻也不知是怎么記在心里了,現在竟然比張三也狠辣上了百倍。 分配給她的兵都是最弱的,老弱病殘,不堪一擊,偏偏是這樣一群人,夏小柒卻將他們訓練成一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利劍。 她帶兵的方式有所不同,就像是一個狼群的頭狼一樣,永遠沖在最前面一擊咬住敵人的咽喉,成為整支隊伍的靈魂,每一個士兵最堅實的依靠。 卻又讓所有人都對她恐懼,她會不斷‘優化’她的隊伍,她的方法極盡殘酷。 懈怠作戰者,殺! 違抗軍令者,殺! 臨陣退縮者,殺! ……………… 她的隊伍中,只有這一種處罰方式,雖然殘忍,卻讓這只隊伍無堅不摧,這只隊伍猶如虎狼之師,猶如第二個張飛在世,不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罷了。 夏小柒能夠讓眾人心甘情愿臣服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她勇武過人,手段毒辣,更重要的是她驚人的判斷力,她能夠根據地形尋找水源,找到適合的地方安營扎寨,能夠從風中殘留的味道判斷叛軍的位置,人數,戰斗力, 能夠帶領隊伍遠距離奔襲,縱深包抄,形如鬼魅一般給敵人以措手不及的打擊,只要跟著她就絕對會取得勝利。 這些東西,不需要別人教,從小他就是四處流浪乞討生活的,自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要不然怎么能活下來,平日里收斂鋒芒,裝傻充愣,只是圖個安安穩穩度日,但是若是注定不能安穩了,他自然是暴露個清楚。 而且夏小柒雖然愛財卻從不貪財,他只要屬于他的一份兒,所得財物登記造冊,待到戰爭結束后按功行賞,當兵上陣拼命不過是為了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夏小柒的所作所為盡收人心。 靠著夏小柒的帶領,整只平叛隊伍勢如破竹,一個月的時間,就擊退了數地叛軍。 擒賊先擒王,夏小柒深諳這個道理,她不與難民糾纏,長驅直入,萬軍從中直取上將首級。 一道黑影閃過,在眾目睽睽之下,夏小柒親手砍下了高托山的首級,鮮血從脖腔中噴涌而出,染紅了夏小柒的戰衣。 這一刻,空氣仿佛凝結住了,他們看著一手提著人頭,一手拿著戰刀的滿臉血漬的瘦小的男人,眼神中有畏懼,有崇敬,更多的是驚嘆! 夏小柒若不是神仙下凡,就是厲鬼轉世,這一刻,難民們放棄抵抗,他們的對手太過強大,反抗只是徒勞,他們只祈求死相不要太難看。 數萬災民跪倒在地,夏小柒嗜血的眼睛卻漸漸有了一些溫度,腦海中依稀想起曾經和張飛共同賑災時候的情形,胸口還帶著那女孩兒送給她的長命鎖。 一瞬間,夏小柒的良知被喚醒,她并沒有下令屠殺,而是安頓好他們后,修書請求楊煜,上稟韓刺史,赦免他們叛亂之罪,減免多地的稅賦徭役,這些災民叛亂不過是想要拼一條生路罷了,何罪之有。 這年春節,夏小柒是在野外和災民們一同度過的,“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在這個簡陋的荒郊野外,夏小柒同數萬災民度過了有生以來最艱苦卻又最難忘記的春節,生的希望再次在這群被逼上絕路的難民身上燃起,夏小柒置身其中,也難免被感染。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默默地起身,望著南方,若是張飛知道她做的事,一定會很欣慰吧,戰爭教會她的不僅僅是不擇手段的取勝,更讓她明白殺戮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換取安寧。 當一個人越來越強大,他的責任便是保護比他弱小的生靈,善與惡,只是一念,而她終于參悟了。 建安六年正月,韓觀封夏小柒為少將軍,賞賜宅院一座,黃金千兩,絹帛百匹,至此夏小柒已然威震寰宇,名揚四海。 夏小柒得勝而歸,舉城慶祝,韓觀擺下慶功宴替夏小柒接風洗塵,郡中名士高官也等候多時,卻不見夏小柒的蹤影。 “真是居功自傲,不就是打了幾場勝仗嗎?好大的架子,連大人擺宴都敢不來。”陶隸陰陽怪氣的埋怨著,這夏小柒接管督郵府之后斷了他的財路,這次又被無端被夏小柒搶了功勞,自然心生怨氣。 楊煜的臉色暗沉,正要訓斥陶隸,身邊人卻在楊煜的耳邊說了些什么,楊煜緊皺眉頭,低聲對韓觀說道:“夏大人她一路舟車勞頓,身子不適,臣讓她在府中靜養,待到病癥好了再來覲見,以免沖撞了大人。” 韓觀臉色陰沉,心知這不過是托詞,可國家正值缺兵少將之際,夏小柒剛剛得勝又不能在此時隨意遷怒,況且她是楊煜的人,總要給他一個面子,冷著臉說道:“既然少將軍身子不適,就讓她好好養病吧,有勞楊公子代我多去探望。” 說著拍了拍楊煜的肩膀,壓低了聲音,“你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楊煜臉色陰沉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楊煜口中在家中養病的夏小柒,正生龍活虎的縱馬向督郵府府奔去,她率兵回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見張飛。 康王府 張飛身著素衣,一人獨坐在棋盤邊,玉指cao控著黑白棋子,獨自一人博弈。 “咚…咚……”寂靜的房間中傳來棋子清脆的響聲,窗外陣陣喜鵲低鳴。 黑白二子,勢均力敵,整整一個時辰無分勝負。 “哐!”屋頂傳來青瓦碎裂的聲音。 張飛眉頭微皺,將棋子放回原處,面無表情的說道:“出來吧。” 門口傳來一陣低沉的開門聲,“被你發現了。”夏小柒大步朝張飛走去,“茶涼了,我為你斟一杯新的。” 眼睛卻死死地鎖在張飛的身子,許多時日未見,張飛又消瘦了許多。 張飛冷著臉,輕吐出了兩個字:“何事?” 斟茶的手猛地一顫,“我想看看你。” 張飛連眼皮都沒抬起一下,“看過了,走吧。” 夏小柒心頭一顫,以她桀驁不馴的性格,張飛已經下了逐客令,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她努力忍耐著心中的沖動,“我這次打了勝仗。” “恭喜。”張飛冷淡的回了兩個字,對這個人的一切他都毫不關心。 夏小柒有多希望得到張飛的表揚,這比她當上什么狗屁將軍更讓她高興,可是現在的張飛仿佛和她生分了許多,兩個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你身子好些了嗎?這是我求來的藥方,讓人抓好了藥,你可以試試。”夏小柒從未這么低聲下氣的跟誰說過話。 “呵?怎么想毒死我?”張飛冷笑了一聲。 “你說什么?”夏小柒心頭一陣絞痛。 張飛凝視著夏小柒,“沒想到你對他的感情這般深,為了他,你不惜性命,征戰沙場,現在又為了他要殺了我嗎?” 夏小柒聲音顫抖的問道:“你怎么會這樣想……” 她以楊煜的名義出征純粹是為了還欠他的人情,與其他毫無關系。 話還沒有說完,只聽見“嘩啦”一聲,張飛揮袖將棋盤打落,黑白棋子散落一地,“可以走了嗎?” 見張飛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夏小柒急切的說道:“莫生氣,我這就離開。” 剛轉身,身后張飛幽幽的說道:“把你的東西帶走,別以為你為我尋來了藥,我就會對你有絲毫感激,你不配!” 夏小柒心中一緊,咬牙忍住眼淚,“我有自知之明,我從未那樣想過,只要你身子安康便好。” 她走了,涼風陣陣吹來,門口飄進來幾片枯黃的落葉,一地棋子,滿目蕭然。 張飛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揉了揉微疼的額頭,睜開眼睛時,夜正在撿拾滿地棋子,口中喃喃的說道:“才一個時辰而已,她就撐不住了,看來要歇好一陣子才能緩過來。” 張飛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回話,凝視了那個茶杯許久,冷冷的說了句:“扔了!” 夜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不禁暗暗嘆息,連夏小柒碰過的東西,張公子都要全部銷毀,可見他是有多么怨恨,之所以這樣,無非是他還放不下,張公子這到底是懲罰夏小柒,還是在懲罰自己啊…… 夏小柒縱馬歸去,好好的督郵府已經容不下他了,他也沒有回楊煜那里,卻直奔城外駐扎的軍營,在馴馬場上狂奔,只有耳畔呼嘯的北風,才能讓她短暫的忘記心頭的苦悶。 “將軍,末將秦亮有急事稟報。”不遠處傳來一陣疾呼,夏小柒勒住韁繩,烈馬長嘶,方才停下。 “何事?”向來穩重的秦亮神色緊張,必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驍騎參領秦亮半跪在地上,“稟告將軍,隨將軍駐守南城的守軍出現大量逃兵,末將已經派人將其擒獲,待將軍指揮發落!” 夏小柒猛地一揮鞭子,怒不可遏,“逃兵!”身為一個將軍這是她最痛恨的兩個字,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發生在自己帶出來的兵上。 夏小柒咬緊牙關說道:“這件事先不要上報!帶我去見見那群敗類!我要親手將他們軍法處置!”這群人,她必須手刃之,以泄心頭之恨。 夏小柒縱馬來到牢房,猛地一拉韁繩,馬蹄高抬,越過柵欄,霎時間卷起地上的塵土,眾人只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夏小柒便佇立在牢房的中心,用冰冷的目光凝視著所有人。 只需她一個眼神,就讓所有逃兵嚇得雙腿發軟,跪地求饒。 “孬種!”夏小柒只說了兩個字,寶劍出鞘,寒光一閃。 那些逃兵們好像早就已經懷著必死的決心,齊齊的跪在地上,等著接受懲罰。 夏小柒想不通,戰場上都沒有一個人逃走叛敵,現在再無戰事,沒有性命之憂,可以安然享樂的時候,這群人,為什么偏偏要逃走呢? 夏小柒克制住了剛剛的沖動,放下大刀,沉聲說道:“我要聽你們的解釋。” 將士們各個欲言又止,李虎只是皺著眉頭說道:“將軍,您殺了我們吧,這是我們應得的。” “放屁!”蘇綰一把拽住了李虎的衣領,“李虎子,你別忘了,你是我從死人堆里面背出來的!你這條命是老子的!現在膽子大了,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了!”在外打仗久了,夏小柒的身上難免染上了兵痞氣。 李虎霎時間淚水涌了出來,堂堂七尺男兒,嚎啕大哭,“小的不敢忘記將軍的大恩大德,只是就算今天不死在將軍的手里,我們也活不成了。” “誰敢動我的人!我剝了他的皮!”夏小柒鏗鏘有力的說道。 一席話說的眾將士痛哭流涕,終于等到能為他們做主的人,李虎猛地抬起頭說道:“將軍,我們不是不愿意告訴您,只怕給你找了麻煩,這件事不是以將軍之力便能改變的。” 夏小柒沉聲說道,“說吧,天塌下來有我給你們頂著呢!。”言語灑脫。 士兵們相互看了看,李虎咬牙說道:“我們之所以做逃兵是為了要去救家中的妻兒老小。” “他們怎么了?”蘇綰緊張的問道。 “將軍有所不知,這些年來,朝廷征的稅是越來越多,甚至連喝水,穿衣都要收稅,就連上香拜佛都要收神佛錢,一家老小就只有我這么一個壯勞力,卻還在軍營里幫不上忙,我哪點軍餉根本就頂不了什么用。家里沒辦法只能將地賣給財主,去做佃戶,可是那些財主各個不是東西,該給的錢一個子兒也不發,朝廷這邊又要交稅,那財主就讓這些佃戶們把家中的女眷獻上去供他們享樂,若是家中沒有女眷的,就只能等死。” “畜生!”夏小柒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虎接著說道:“前幾日,家中傳來消息,說財主竟然要我妹子去抵債,換糧食,我爹不從,竟然讓他們活活打死,殺父之仇,我不得不去報啊,這才做了逃兵。” 他回顧了一眼身后的眾人,接著說道,“他們和我的情況差不多,都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才只得去做了逃兵,我們本就想著救出了家人回來領罪的,將軍,你要相信我們啊……” 夏小柒緊緊地握住拳頭,將李虎扶了起來,“你家在哪里?” “不遠,在西南三十里外的平陽縣。” 夏小柒臉色陰沉,“秦亮,給我找來一百個身手矯健的士兵,我這就去剝了那個王八蛋的皮。” 秦亮心頭一顫,這件事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簡單,既然他們敢如此猖狂必然是身后有靠山,況且,整件事最重要的原因是朝廷的稅賦問題,這豈能是夏小柒能管得了的,很容易惹禍上身。 秦明只得提醒道:“將軍這件事牽連極大,需三思而后行啊。” 夏小柒輕蔑的笑了,“有什么的,不就是一條命嗎?連我的兵都護不了,我還當個什么將軍!”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凝視著他們的將軍,這輩子能跟著這樣的一位將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