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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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求情 韓青一聲不吭往回走。 韋行不安地跟在后面,半晌,終于試探一句:“換個太子也挺好的,是不是?那小子蠢得豬似的,咱們費那么大勁救他,也沒見他有點感激的意思,沒準(zhǔn)登基后,還要把我們當(dāng)土匪剿呢。” 韓青大怒:“你還知道我們救過他的命!你還知道他欠我們一條命的人情,你大約也知道他的正妃是你干女兒!這樣都不能保障冷家與皇室的關(guān)系,你打算同小皇子怎么攀交情?!” 韋行唯一的感覺就是:“啊,梅歡!”心里有點不安,梅歡! 至于別的,干他屁事啊,拉關(guān)系是掌門的工作,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的,車到山前自有路,外一沒路,我換臺裝甲車直撞個隧道出來就得了。 韋行只得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韓青,結(jié)果韓青怒道:“你別一臉幸災(zāi)樂禍!” 韋行被噎得直翻白眼,是我表情有問題還是你眼神有問題啊?我看你今天是神經(jīng)有問題:“喂,你火氣挺大啊!” 想了想:“喂,公事而矣,能辦辦,不能辦拉倒,辦不好就辦個中的,至于嘛?對了,康慨叫我去,好象是說你同你兒子吵起來了,你兒子說啥了?” 韓青悶住了,內(nèi)心錐痛,這才明白他今天為何如此焦燥,半晌才無奈地:“我說帶他回冷家,他讓我滾,他說他恨我。” 韋行很想做出一個憤怒的表情來,可結(jié)果是,他確確實實一臉幸災(zāi)樂禍了,韓青怒目,韋行笑道:“唔,想當(dāng)年韋帥望也是這么說的。看起來,這是大約是小孩子的正常反應(yīng)。” 韓青愣了一下,可是,那是因為我對韋帥望很好,而你…… 啊,不!帥望不舍得走,可不是因為怕挨打啊,他是,不舍得。韓笑也不見得是恨我,他也是不舍得離開親人啊。韓青終于拍拍韋行肩膀:“多謝你這些年照顧韓笑。” 韋行被驚到:“干嘛?” 韓青道:“韓笑不舍得離開師父,證明你這個師父當(dāng)?shù)茫€算不錯。” 韋行揚著眉毛,我當(dāng)然不錯,我做啥都做得很不錯,難道不是?韋帥望同我處不來,那一定是他性格有問題。 韓青微微嘆氣:“我被兩個孩子氣得!” 更可氣的,還在后頭呢。 韓青與韋行剛到韋府門口,只見兩人兩馬,由遠而近,韓青與韋行差點沒當(dāng)場吐血,前面輕裘便衣,一雙妙目兩道劍眉的正是芙瑤公主,后面緊跟著桑成。 韓青咬咬牙,讓麻煩來得更猛烈些吧,韋帥望,你還有什么招術(shù)? 韋行一拉韓青:“人家走過路過,我們沒看到。走。” 韓青哭笑不得,要待不理,桑成已在后面高叫:“師父!師伯!” 兩人只得回轉(zhuǎn)身來,面對現(xiàn)實,站在韋府站口,露出個笑臉,做迎賓狀。 死小孩兒和死小孩兒的同黨!你們等著,我準(zhǔn)備了好多板磚等著拍你們呢。求啥情,都是“不準(zhǔn)”二字,我讓你調(diào)唆我們家孩子倒戈。 芙瑤與桑成飛身下馬,韓青與韋行也贊一聲,小公主這身手,明顯在騎射上也下了功夫,雖然連高手的邊也搭不上,普通人里卻算得上個中翹楚,屬于有人前圍后堵,左右弓箭手護著,打獵時也能射死兩老虎熊瞎子那種皇家高手。別的用處沒有,在皇上前面露兩手,絕對能讓皇太子想捏死她。 兩位黑道人士,無語嘆氣,丫頭,你有這功夫為啥不練練書法學(xué)學(xué)繡花,無比哀怨地對著海棠花吐兩口血啥的,非要逐鹿問鼎? 當(dāng)然,大家也都明白,還是逐鹿問鼎比較刺激好玩。 原來女人都是戰(zhàn)利品,現(xiàn)在連女人參戰(zhàn)了,搶起東西來手還挺快。真是,世風(fēng)日下…… 韓青韋行慢慢走下臺階,一臉不歡迎地迎接公主千歲。 芙瑤搶上幾步,不等韓青開口,屈膝跪下:“芙瑤特來拜謝掌門救命之恩。” 韋行望天,你繼女來謝你救命之恩了,你受著吧。 韓青忙伸手相扶:“殿下,不敢當(dāng)!理當(dāng)盡力的,何況……” 芙瑤微笑:“韓掌門要說理當(dāng)?shù)模敲矗赣H在上,受女兒一拜。” 韓青不敢受,也不敢不受,難道說我不是你爹?頓時窘在那兒,芙瑤拜了又拜,他只得嘆息一聲:“芙瑤,請起來吧,里面說話。” 韋行忍不住好笑,第一次看到能韓青漲紅臉的女人,心里笑,你女兒很強大! 這小公主為了給韋帥望求個情,還真舍得下功夫,這么點事,父親都認(rèn)下了。一轉(zhuǎn)頭,只見李環(huán)帶著隨從已在府前勒馬,韋行慢慢轉(zhuǎn)身,給李環(huán)個背影,小子,你來晚了,人公主千歲都認(rèn)爹了,你省省吧。 李環(huán)勒馬良久,撥轉(zhuǎn)馬頭,此路已有人捷足先登,回轉(zhuǎn)相府吧。 公主這爹認(rèn)得及時,認(rèn)得有效。 韓青韋行一露面,康慨已撲上來哀求:“掌門,帥望已昏過去兩次,再打,真的就打死了!” 韓青沉著臉:“接著打,打死了再來報!” 韋行微微不悅,干嘛,憑什么啊?太子算個球啊?我還沒這么打過我兒子呢,反正這個太子早也是換晚也是換,算個屁事,還真要打死啊! 看看芙瑤,你倒是說話啊。 芙瑤道:“韋帥望該打,掌門打得對。” 韋行當(dāng)場吐血了!丫頭! 芙瑤沉默一會兒:“我不知道帥望有沒有當(dāng)著掌門面,怪掌門對繼女保護得不夠,如果他沒說,掌門該著人再打重些。”韋行翻白眼了,你咋還跑這兒來告一惡狀呢? 韓青苦笑:“慚愧慚愧。”臭小子當(dāng)你面居然也發(fā)表過這個見解了?兒大不由爹了。 芙瑤見韓青的反應(yīng)平和,知道韋帥望已經(jīng)當(dāng)面說過,不由得微笑:“掌門一定是對那孩子太好了,把他寵壞了。小朋友都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父母要是不把自己放在天下第一的位子上,那簡直罪該萬死。”芙瑤微微一笑:“區(qū)區(qū)一個公主,竟有人刺殺,我妨礙到誰了,招惹過誰,最明白的,不過是我父皇了,親生父親尚一字不提,帥望竟怪掌門你沒替繼女揭示真相,這孩子不是被寵壞了是什么?他竟當(dāng)父子情份是天生的理應(yīng)的,哪家父母沒有幾個孩子,哪個父母沒有偏重偏寵,得寵是天賜的幸運,不得寵,也是養(yǎng)育一場,親父母我也不敢有怨,何況掌門對我,這樣千里迢迢趕來,芙瑤就算死在刺客手里,九泉下也感念掌門這份情誼,掌門早該打他一頓,讓他明白。” 韓青沉默,剛剛準(zhǔn)備的板磚,好象沒法使出來。小公主太明白事理了,明明他們?nèi)グ讶私o滅口了,她過來一口一個感恩。我沒法再沉下臉來說不準(zhǔn),那未免太不盡人情。 芙瑤道:“帥望這種討打的話,也直接對掌門說了嗎?他不怕掌門心里……”芙瑤忽然笑了,眼睛微微發(fā)紅:“他就象那種受寵的孩子,對父母有無限信心,是不是?帥望遇到您這樣的師父,簡直幸運得不象真的。” 韓青良久,終于嘆息:“他是怕我生氣,故意討打來了。公主不用說了,帥望就象我親生孩子一樣,我是不會打死他的。只不過,他這次禍闖得大了,連你父皇也讓他給罵了,我總得給別人個交待。” 芙瑤道:“掌門要是為了這個不饒帥望,那我給帥望求個情吧,我去同我父皇說,刺客已死,且把這件事揭過。做臣子的,是忠是jian,也不在這一時一事上,李相果然是忠良,只當(dāng)給他個機會,李相國若有謀逆之心,日后事敗,我父皇自當(dāng)稟公處置。掌門看,這樣可好?” 韓青轉(zhuǎn)過頭來直視芙瑤的眼睛,芙瑤只是微笑,一雙美麗的眼睛溫柔如水,深沉似海,韓青半晌道:“如此,委屈公主了!” 芙瑤道:“天底下沒有為了國舅刺殺公主,廢了太子的事,就算父皇決定如此,恐也難服眾口,掌門看,可是?” 韓青緩緩道:“公主深明大義。” 芙瑤一笑:“我在掌門面前不必隱瞞,我不做暗事,但是有人要我的人頭,我只得以直報怨。國有國法,請掌門放心,李環(huán)的死,將來一筆一筆記在史書上,那上面不會有關(guān)于韋帥望的一個字。” 韓青良久:“公主雄才偉略,韓某佩服。” 長嘆一聲,明白了。芙瑤已經(jīng)把棋布好,李環(huán)四面楚歌,唯一祈靈的不過是暗殺一途,他果然狗急跳墻,逼得他的皇帝朋友最后一絲情誼也斷了,昨晚一決,勝敗已定,公主死,是小皇子贏了,公主活,是公主贏了,總之沒太子什么事了。 佩服,佩服。 比諸葛亮強,諸葛亮只有自己,芙瑤手下猛將如云。 芙瑤起身:“我不久坐了,坐久了,怕有人不自在。掌門饒了帥望吧,我聽著掌門說聲饒,才能放心走呢,掌門要是不饒,芙瑤就再給掌門跪下了。掌門不看師徒情份,也看父女情份上,饒了帥望這個傻孩子吧。” 韓青無奈,只得笑道:“公主言重了,公主吩咐一聲,韓某自當(dāng)從命。”回頭:“康慨,把韋帥望放了,著人診治。” 康慨答應(yīng)一聲,韋行轉(zhuǎn)頭就要去看,韓青咳一聲,韋行站在門口,望天,對了,把公主大人給忘了,韓青道:“師兄,咱們送公主回府吧。雖然公主尊重我們是長輩,我們總也得送到門口。” 芙瑤忍不住笑出來:“韋大人愛子心切,真是慈父。” 韋行扶著門框,差點就吐了,回頭一眼,半是恐懼半是憤怒,怎么回事?我聽著,從語氣到聲音,怎么這么耳熟?韓青娶了個納蘭就夠了,韋帥望要也娶個那樣的,我就太命苦了。 眼見公主離開,韋行挖挖耳朵:“我沒聽錯吧?公主把太子饒了?” 韓青白他一眼:“她是嫌那個借口不夠好,只要皇上下了決心,她自會找到更好的借口來殺人。” 韋行茫然:“什么借口?” 韓青道:“為相幾十載,誰能保證不做一件錯事?想找,總能找到,找不到,也能編出來。只要皇上決心已下。” 內(nèi)心嘆息,堂堂相國,被人安插了戶部尚書在手下,人權(quán)財權(quán)全失,聞弦音知雅意的大有人在。上一個折子,皇上不出聲,上折的人升了,就有第二個折子,再不出聲,就會有人羅列十大罪狀。 既然皇上已經(jīng)通知冷家高層,他決心已下,冷家只得放手,落井下石的事,冷家不干,但也只得靜觀其變了。 韋行自己走到院門口了,回頭看韓青,韓青站在院子里,黯然肅立。 韋行忍不住問:“你不去?” 韓青微微嘆氣:“我還不想見他。” 小公主做事,環(huán)環(huán)緊扣,韋帥望不過是其中略微意外的一環(huán),小家伙為她犧牲良多,對她來說,不過眾多不二臣中的一個吧? 韓青又氣又痛,看到自己孩子滿腔熱誠,跌落塵世間吃虧受苦,看他一眼都覺得難以忍受。 韋行不悅:“喂,你有完沒完?我都不生氣了,你還真得打死他才能出氣啊?” 韓青咬牙切齒地:“韋行!” 韋行頭疼,又來了,別叫我名字,我是你師兄! 韓青怒道:“第一,你這個沒有是非觀的人根本就沒生過氣,你光覺得你兒子有本事殺人挺開心來著。第二,打孩子不是為了出氣的!是因為孩子做錯事,一定要給予懲罰……” 韋行很無語,呸,你跟我說話還第一第二,我呸!韋行轉(zhuǎn)身就走,邊走邊氣,狗屁,什么不是為了出氣,他做錯了我當(dāng)然生氣,他做得越錯,我越生氣,打得越重,這不跟懲罰一回事嘛?真會混淆視聽。 韓青見韋行走了,自己也覺得好笑,我今兒是打定主意拿韋行出氣來了,原因啊,原因無非是我兒子喜歡他不喜歡我。 韓青好笑之后,內(nèi)心酸楚,我還是去看看那孩子吧。 帥望半昏迷著,如果不是冰水刺骨寒,他這會兒已經(jīng)全昏迷了。 潑在他身上的水,和著半融化的雪,半透明的白玉泥漿一樣,浸在臉上,刺骨的冷與痛。 帥望希望他今生今世再不要受一次這樣的苦了。 他真的,怕了。 康慨叫一聲:“帥望!” 韋帥望沒有反應(yīng)。 康慨叫人拿擔(dān)架來,把帥望抬回房去。 韓笑的房門,半掩著,從門縫的暗影里,能看到小朋友的衣角。康慨忽然禁不住皺了皺眉頭,任性是一樣任性,可是韋帥望最任性的時候,同遙遠水火不相容,如果看到遙遠被打成這樣,大約也不會只是站在那兒看著吧? 韓笑的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康慨這才自省,我這是怎么了,這次可不關(guān)那孩子的事,難道我能公平地評論抽我救命恩人耳光的小孩兒嗎?我早已失卻公平的立場,我不該對韓少爺?shù)男袨椋M行評判。 而門里的韓笑,瑟瑟發(fā)抖。 這是,他父親的真面目嗎? 開始他還以為他父親說來嚇人的。 韋帥望撲倒在雪地里再爬起來,一次又一次,院子里的雪地上,到處都是鮮血。棉衣都被皮鞭抽碎,血淋淋的后背上,分不清是粘在背上的碎布,還是被抽碎的皮rou。 納蘭一早說過:“你師父看起來很嚇人,其實很護孩子;你爹為人和氣,但是孩子要做錯事,他可會演黑臉包公,所以,你還是跟著你師父我比較放心。” 韓笑被嚇著了,一向溫和到?jīng)]脾氣的父親,因為韋帥望堅持保護他jiejie,被打得體無完膚。難道他父親不應(yīng)該保護繼女嗎?不應(yīng)該將真相大白于天下嗎?難道韋帥望竟是一個舍己救人的英雄嗎?他一向看到知道的父親,竟是假的嗎?這個是非不分,濫用酷刑的人,是他父親? 他的世界觀一時間受到極大沖擊,大腦運轉(zhuǎn)已經(jīng)滿載,內(nèi)存嚴(yán)重不足。 韋行看到的韋帥望已經(jīng)深度昏迷,在外面,因為過量寒冷,還保有一絲神志,到了暖屋子里,熱血上涌,頓時心臟一陣狂跳,然后休克了。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脈搏,康慨慘叫一聲:“帥望!”回頭大叫:“叫大夫,叫韋大人來!” 韋行過去就是一巴掌,康慨被打得一頭撞到墻上,暈了一會兒,一聲不吭過去侍候。 韋行握著帥望手,片刻,韋帥望呻吟一聲:“師父……” 韋行道:“你師父沒來!康慨,藥呢?” 韋帥望睜開眼睛,聲音細(xì)微:“我?guī)煾浮比缓蟆巴邸钡匾豢谘鲁鰜怼?/br> 韋行呆了呆,氣得,好想抽他一巴掌,無奈只得叫:“康慨,告訴韓掌門,他徒弟快死了,讓他過來見最后一面。” 康慨答應(yīng)一聲,一轉(zhuǎn)頭,看到韓青站在門口,微微黯然的臉上沒有表情,可是他站在門口,身子僵直。 韋帥望隱隱約約看到韓青,立刻掙開韋行的手,掙扎著支起身子,不等韓青時來,人已摔回床上,再一次失去知覺。 韓青看一眼韋行,低聲:“打這么重?” 韋行大怒:“我早告訴過你……!”一臉老子還想開揍的架式。 韓青沉默,切脈開方子,再讓康慨把帥望隨身帶的藥箱拿出來,撿了現(xiàn)成的丸藥,化成藥汁,給帥望灌下去。 然后運功療傷。 帥望睜開眼,第一句話是:“師父,別生我氣。” 韓青握住帥望的手:“你把我氣死,我也是你師父,是不是?” 韋帥望立刻安心了:“嗯。”然后控訴:“韓笑病了,我爹徹夜陪著,所以,你也不許走。” 這么孩子氣,韓青立刻紅了眼圈。看他做事,象大人一樣,受了傷,才想起來,才不過是個孩子啊。 韋行在一邊,鼻子氣歪了,你多大了?還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