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言念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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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言念君子 還是番外還是番外,快了快了。 韋帥望休息了兩天,基本上,把兄友弟恭的事忘的差不多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桑成叫他:“師父讓你今天去晨練。” 韋帥望唔一聲,把被子放到頭上,以行動說明了他的態度與立場。 桑成拍他,他不理,再拍,再拍,韋帥望當他哄自己睡覺,漸漸夢到美女老婆坐在床邊,一邊拍,一邊唱著催眠曲,韋帥望心滿意足,今生今世,夫復何求。 然后被一陣劇烈的搖晃給弄醒了,韋帥望睜開眼,睡夢中的皓腕如玉,化做桑成那張氣急敗壞的臉,他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滾!” 桑成急道:“我們要遲到了!” 帥望氣:“滾得遠一點。” 桑成道:“師父被師爺叫去了,他可能會直接去校場的。” 帥望翻個身:“那更好,說不定他不去了,我直接吃早飯。” 桑成氣道:“韋帥望!” 韋帥望怒吼:“滾滾滾!” 桑成氣極,過去,伸手要把韋帥望拎起來,韋帥望回頭,冷冷一眼。 睡眼朦朧,韋帥望的瞳孔好似還沒有聚焦,可是他的目光里不知哪來的那股子凜冽勁,桑成一只手舉在那兒,覺得涼涼的,慢慢地,自己握成拳頭,慢慢放下。 韋帥望睡夢中聞到飯香,再沒有比這個叫他起床更好使的了,他睜開眼,打個呵欠:“皮蛋粥,香。” 然后看到桑成,愣了愣:“咦,回來了?” 桑成沉默,站在地中央,一聲不吭地看著韋帥望。 韋帥望再打量一下桑成,奇怪了,啥地方不象呢,他就是不象剛練過劍回來的,衣服沒亂,頭發整齊,臉上沒汗,眼睛發澀,韋帥望鬼叫:“你,你你,你……你該不是,”帥望沉默了,許久,笑:“你沒去啊?你啥意思?”不是想用真情感動我吧,老子不介意練習一下啥叫冷血鐵手無情。 桑成只是靜靜地看著韋帥望,帥望笑:“看直眼了吧?我是不是一天更比一天帥了?” 桑成氣餒,想讓韋帥望感到慚愧?省省吧,他嘆口氣:“吃飯了。” 帥望唔一聲:“這還象句人話。” 自顧自坐下,自顧自開吃,翠七一邊請桑少爺坐,一邊道:“韋帥望你真象個野人!” 帥望笑道:“在夸我胃口好,是不是?你直說,我受得住的。” 翠七道:“你師兄在這兒呢,你屁也不放一個,就知道吃?” 帥望使了使勁,回答:“不行,我肚子里沒食,放不出屁來,等會吃完了,我放給你聽。” 翠七暈,嘔吐。 帥望笑問:“話說,我怎么沒聽說過,師兄在場,師弟就得放個屁呢?” 翠七叉著腰:“韋帥望,你這個大惡心!” 帥望笑:“又不是我說的,喂,又叉腰,不淑女,這樣子嫁不出去的。” 翠七怒:“同你這樣的野人在一起,淑女不讓你整死了?” 帥望咬著筷子:“哎,對啊,我怎么就沒遇到過一個淑女呢?一定是冷家的氣候不適合淑女生長。”主要是韋帥望周圍的小環境不太適合淑女生長。 韓青回來,桑成站起來,去給韓青盛碗粥,韓青順口問一句;“早上練得怎么樣?” 帥望含著筷子:“挺好。” 桑成道:“帥望沒去。” 帥望尷尬地笑:“啊呃,我是說,睡得挺好。長身體的時候,睡少了,會不長個。” 韓青已沉下臉:“帥望!” 桑成靜靜道:“我也沒去。” 韓青詫異地看桑成一眼:“怎么回事?” 桑成低頭,沉默。 帥望道:“我受傷了啊,睡得久一點也有情可原,師兄就太不對了,師父狠狠揍他一頓吧!” 韓青怒道:“桑成!怎么回事?” 桑成站起來,垂著眼睛,沉默。 韓青問:“病了?”沒回答。 “晚上沒睡好?”沒回答。 韓青見桑成表現如此奇怪,不禁看看韋帥望,天底下所有奇怪的事,都不妨看一眼韋帥望,沒準立刻能找到答案。 帥望眼睛看著自己碗里的飯,很熱心地吃著飯。 韓青忽然明白:“桑成!” 桑成看他一眼,韓青沉默了。 桑成這孩子,不,好孩子,我不能那樣。 韓青嘆口氣:“桑成,晚上補上吧。” 韓青看著兩個孩子練了一上午,韋帥望總算沒搞怪,只不過,他也不是很熱心。總體來說,還是比桑成領悟的快一點,不過,他的天才,再也沒閃現過。 桑成勤能補拙,功夫本來就是一個熟練工種沒有足夠的時間是無法達到足夠的熟練程度的,不夠熟練,光是知道,明白,一點用處沒有。桑成的功底雄厚,劍術純正,沒白費當初他師爺的鼓勵,韓青對桑成點點頭。 對韋帥望,當你看到一只兔子慢慢地在烏龜前面散步,會有啥想法,真想踢他一腳。 韓青很想過去,劈面給韋帥望兩記大耳光,你恨我吧,別浪費你自己的生命。 韓青注視著韋帥望,不,那樣,太殘忍了。總是微笑大笑說笑的韋帥望,眼睛有一種警惕的的神色,不太容易看出來,好象靈魂深處有一個小人,小心翼翼地從無人發現的黑暗的藏身偷偷探出頭來,一條細細的縫里,一只膽怯恐慌的眼睛,如驚弓之鳥,在任何風吹草動時,那絲膽怯的眼睛,就微微一閃,只是微微一閃,就消失了,然后你在韋帥望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他的平靜從容,象一層堅硬堅韌的殼,你不能改變他不能說服他不能讓他屈服,可是韓青不敢過去給他兩記耳光,如果韋帥望失去外面這層堅硬的殼,會受傷吧?不只是會受傷吧,剝掉一只貝殼的外殼,里面的軟體動物,會怎么樣? 韓青做不了那么殘忍的事。 韓青伸手招帥望過來,給他擦擦汗,問:“還痛嗎?” 帥望微笑:“說不痛,你下次該打更重了。” 韓青苦笑:“下次?你預備著等下次了?” 帥望做個鬼臉,笑。 韓青道:“中午了,去換件衣服,有汗水,傷口會痛。” 帥望唔一聲,然后微微慚愧了,笑:“我明天早起。” 韓青笑笑,拍拍他:“帥望,別浪費你的生命和才智。” 帥望點點頭,沉默一會兒:“浪費就浪費吧,人家不是說了嘛,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韓青淡淡地:“人家也說了,大隱隱于朝,小隱于野。” 帥望笑笑,五千年的智慧,一大半在教人如何保住自己的腦袋,可是生存一向不是件容易的事。 韓青輕輕拍著帥望的肩,或者該把韋行叫回來了,韋行積威之下,也許根本不必出手,已經可以讓韋帥望憤發圖強。 韓青問:“我叫你父親回來可好?” 帥望抬起眼睛看著韓青,沒吭聲,可是,他眼睛里的那個受驚的小人,并沒出現,他只是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這種表情,有點象韋行受傷時的那種冷硬。 韓青沉默著,呵,帥望不怕他父親,帥望怕他,韓青微微覺得刺痛,帥望的目光重又慢慢柔和,垂下眼睛,嘆息:“我不想見他。” 韓青緩緩道:“過去很久了,他同你一樣痛苦。” 帥望笑笑。 心里輕輕地,啊哈,真的?這可真讓我快意,近年來少見的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原來有人同我一樣痛苦呢,原來有人象我一樣,大笑之后,在鏡子里發現另一個自己,在鏡子那面,冷冷地沒有表情地看著自己,冷漠地自己與自己相對。身負重傷,不能縮成一團哭泣,有人一定要指給我一條陽關大道,要我自強不息,帶傷上路,直到下一次粉碎來臨。 原來有人同我一樣。知道這不過是人生,不過是人生尋常事,真讓我欣慰。 或者,每個人都曾經有那么一刻,發現自己被命運之手碾碎,也許是有那么一刻,渴望自己已經被命運之手碾碎。 帥望笑:“你知道他會怎么對待我。” 韓青沒回答。 帥望淡淡地,輕聲:“為什么不自己來?不怕他失手打死我?” 韓青沉默良久:“我再想想。” 如果是從前,他會堅定地說,韋行不會,現在,他不敢保證韋行不會,他會捏碎韋帥望的手腕,怎么能保證他不會失手? 帥望道:“我盡力好嗎?我盡量努力,我不是一定要去比武,不必著急,還有一輩子呢。” 韓青微微悲哀地:“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帥望,十五歲,你就成年了。” 帥望沉默。 吃完飯,帥望睡個午覺,剛睡著,已被桑成叫醒:“休息好了嗎,去練劍吧。” 韋帥望絕倒:“老大,你是不是打算把sao擾進行到底?” 桑成眨眨眼:“我只是提醒你下時間啊,我聽你說你要努力來著。” 帥望哭泣:“我只是一時激動,沖口而出,我現在已經不激動了。” 桑成輕聲:“師父會失望。” 帥望無奈:“每個人都會經歷挫折,沒有挫折的人生是不存在。我相信師父會堅強地克服這種消極情緒,健康成長的。”爬起來,穿上鞋子,你奶奶的,老子就不相信,天底下就再找不到一個可以安安靜靜睡覺的地方。 桑成問:“你去哪兒?喂,那邊不是校場,喂,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韋帥望智慧地:“我去看看師爺回家沒有,順便弄點好吃的,走吧,一起去。” 桑成頓住:“這個,呃,那個,我覺得,你應該練完劍再去。” 韋帥望道:“不行,百行孝為先,我這孝心上來了,無論什么樣的艱難險阻都攔不住我,我非去秋園不可。” 桑成跟了兩步又停下,再跟兩步,終于放棄。 他怕他師伯,但是跟他師爺比起來,他師伯善良得象天使。 桑成看著韋帥望瀟灑離去,心說,你師爺這些年可是受夠了你的孝心,賬單從原來半米長,已經變成三個字韋帥望,然后下面越來越巨額的數字。我沒有勇于付賬的爹,或者等我哪天發了財,再同你一起去秋園吧。不知道師爺為啥一直忍著你,(他從賬單里得到樂趣了吧?)你去吧,我可不敢去,我沒膽量考驗他的耐心與愛心與修養。 帥望轉到后山,分開的兩間房,據冷良說,一邊是練丹制藥的地方,倚山而建,蓋得比較結實,而且防火。一邊是住宅,讓韋帥望韋大善人找他時無論如何一定要去防空洞,千萬給他留個住的地方。 帥望開門,冷良迎出來:“你師父沒空看你,你就放羊了?” 帥望找個地方坐下:“困了,我要睡覺。” 冷良看看他:“你不如一頭撞死痛快。” 帥望揚揚眉毛,想罵人,想了想,又算了:“你忙你的,我睡我的。” 冷良笑:“對,折磨你師父你爹最好的方式的就是毀了你自己。” 帥望苦惱地:“夠了,我自己家里也有蒼蠅。” 冷良自顧自cao作他的一堆藥品。 許久,冷良以為韋帥望睡著了,輕嘆了口氣,卻聽帥望問:“我應該打起點精神來吧?” 冷良道:“誰管你,你愿意抹脖子上吊吞金投河,關我屁事?” 帥望笑:“這是你唯一可取之處。給人自由。” 冷良不理他。 帥望窩在床榻上看著天花板,良久,終于坐起來,緩緩道:“我想再做一次手術。” 冷良頓住,慢慢回過身,打量韋帥望:“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我不知道做了之后,你的手還能不能動,所以,不!” 帥望道:“我要我的右手。” 冷良道:“風險太大,可能性太小。” 帥望道:“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試試。” 冷良道:“即使我給你換上一只新的手,你也不可能象從前!與其讓你的右手重新學習,不如練你的左手,你這不是堅持,你這是任性!你死了這條心,去同你師父撒嬌吧!” 帥望呆坐一會兒:“我不會再來找你。”站起來,一腳踢翻凳子,摔門。 冷良繼續他的工作,忽然間若干張曾經囂張飛揚的面孔在他眼前一一閃過,那些面孔,一個接一個地慢慢黯淡下去,帶著死亡般的灰敗臉色,與沉寂下來的眼睛。 所有的火,都曾經熱烈燃燒,最后成為灰燼。 冷良盯著杯子里漸漸變色的液體,把產生變色反應的劑量仔細記下來,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把一閃而過的悲哀淹沒。 別想太多,別管別人。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