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順！你最好別又想著作妖！”歐陽凡怒目而視，“趕緊給我起開，我還有事呢！”

    “老姐，你別這樣啊，咱有話好好說成不成？”孔大順張著胳膊攔著她的去路，一面抬腳踹錢有為，一面又給簡青使眼色求幫助。

    錢有為趕緊跟著勸：“老姐你看咱錢都交了，你就消消氣，先聽簡總監好好說道說道……”

    “說你妹！”歐陽凡氣的罵了一句，抬手按在孔大順的脖子上把人往旁邊撥弄，“你躲我！”

    孔大順站立不穩，趔趄著退了兩步卻還是不肯讓開，急吼吼地看向簡青：“你倒是說句話啊！簡老師！簡總監！簡大神！”

    “不敢當。”簡青撇撇嘴，慢悠悠地開口，“前幾天我親自面談了幾個男士，條件都很不錯，事業有成，生活有情趣，性格也都體貼溫和，特別適合三十出頭的大齡未婚女青年。”

    孔大順和錢有為對視一眼，俱都喜形于色。

    “好嘛！”歐陽凡抬手，轉頭看向簡青，微笑道，“作為大齡未婚女青年，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我很樂意繼續單著。”

    說著瞪了簡青一眼，繞開孔大順和錢有為往停車位走。

    孔大順趕緊跟了上去：“姐你別走啊，俗話說得好，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咱不還得挑了嘛！”轉頭招呼簡青，“簡老師，有沒有高大帥氣，學歷高又有見識的呀？”

    簡青悠悠然跟了上去，點頭道：“985高校博士，副教授，國家重大課題負責人，父母都是公職人員退休在家，有車有房，還不止一套……”

    “夠了！”歐陽凡忽然停住腳步，吼了一聲。

    錢有為趕忙道：“就是，一套就夠了！要那么多房子干嘛，熬著吃呀？”

    孔大順趕緊附和：“就是就是，我姐可不缺錢，房子抄手就是一套，不用多不用多。”

    簡青點點頭：“那可選擇的余地就更多了。”

    歐陽凡終于氣得忍不住怒道：“孔大順你夠了！”說著一把揪住他衣領，“你是不是成心跟我皺巴，非要在這給我丟人現眼？還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你做買賣呢？人販子啊你？你自己也沒個女朋友，你怎么不來這相親，啊？”

    孔大順直覺自己好像要挨打了，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擺手道：“不，不是啊姐，這不是媽逼的嗎？”

    錢有為戳了戳孔大順的胳膊，低聲道：“大順，你注意點！”

    “我看老太太就是被你攛掇的！”歐陽凡揚手，孔大順趕緊躲到簡青身后。

    “天地良心！”孔大順哀嚎一聲，縮在簡青身后不敢冒頭。

    簡青被他推著往前兩步，見歐陽凡瞪自己，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歐陽小姐這么抗拒咱們公司的服務，是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呢？如果是這樣，那屬于家屬不了解情況……”

    “沒有。”歐陽凡坦然開口，她雖然跟孔大順倆人發火，但對簡青依然矜持有禮，偏頭平靜地看著他回道，“愛情這東西就像見鬼，沒見過就是不存在。再說了，在你們這種地方相親，等于把自己明碼標價，麻煩你不要白費口舌，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就因為愛情像見鬼，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簡青不緊不慢地道，“而且，明碼標價有什么不對？咱們這個社會歷來講究的門當戶對，正是考慮到出身和成長環境對人三觀的塑造，都是殊途同歸的為了婚姻雙方著想。明碼標價不是那么好聽，但其實你標的價碼有人能負擔，才說明你們倆合適不是嗎？”

    歐陽凡驚訝地聽著他說完才搖頭說：“真是聳人聽聞，您這套言論里隱含的三觀，我是難以茍同的。”

    簡青一噎，想說你又不是跟我搞對象，強求什么三觀呢？不過他做這份工作時間久了，也看出來歐陽凡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這會跟她懟肯定事與愿違。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微笑道：“實踐出真知，這是我這些年工作的經驗之談，雖然我不可能說聽我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但是讓你少走點彎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歐陽凡嗤之以鼻，孔大順卻忽然沖到她面前，眼神復雜地盯著她，一臉無奈和哀求，理解和痛惜。他激動地拉住歐陽凡的胳膊，眼眶泛紅，鼻翼翕動，嘴唇哆嗦，讓人以為他要哭了。

    “大順，你干嘛呀？”歐陽凡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下去了。

    誰知孔大順醞釀好情緒，一張嘴就開始掉眼淚。

    “姐，咱爸咱媽年紀不小了，現在正應該享受兒女繞膝天倫之樂的時候，你怎么忍心還叫他們為咱們cao心？”

    “你想想咱媽，你從小到大她帶著你有多不容易，你再想想老孔，他一直特別疼你，拿你真當親人吶！他們倆心心念念想的就是你能有個好歸宿，完全沒有私心雜念的希望你能幸福。我知道他們理解不了你的心情、你的觀點，但是一家人生活，不就是互相體諒互相包容嗎？”

    “姐，咱就好歹退一步，這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一年之后你還是遇不到那個合適的人，那我頭一個去幫你和爸媽說，不讓他們再cao心你的事，你說好不好？”

    歐陽凡沉默許久，終于沒再說別的，而是嘆了口氣：“我這樣的，怎么也都是浪費時間吧。”

    孔大順一愣，抹了把臉道：“姐，你這么好，別說這種喪氣話。咱這不是花錢買服務嘛，肯定沒問題的！”

    錢有為也趕忙附和：“就是！簡老師，你快給分析分析。”一邊說還一邊給簡青使眼色。

    簡青了然，公司的介紹張口就來：“金牌紅娘的服務靠的是精準匹配，還有婚戀輔導和心理疏導，會員的情感陪護也在服務范圍里。我們的專業度有據可查，匹配成功率連續幾年都保持在70%以上，這個數字在全國也是一流的。此外公司的信譽毋庸置疑，我們有一整套審核的流程，并且會和會員簽訂協議，要求每個人簽署單身聲明，保證每一次匹配都安全順心。”

    “這么到位啊……”歐陽凡挑釁似的看了簡青一眼，“那我打聽一句，簡老師目前結婚了沒有啊？結束單身狀態沒？”

    簡青頓了頓：“這是個私人問題，我可以不回答。”

    “哈！”歐陽凡眨巴著大眼睛譏誚道，“這么說那就肯定還單著呢！簡老師，你自己都沒進入婚姻，怎么就這么有自信能給別人找到真命天子呢？”

    “全公司只有我匹配的成功率高于80%，我們是拿專業數據在說話。”簡青終于被挑起了脾氣，“難不成做醫生的就得把病都得過一輪才能救人嗎？歐陽小姐要是對我不滿意，當然可以選擇別人來服務，我求之不得。當然，咱們公司的會員也不見得有匹配得上歐陽博士的，海歸女博士嘛，那可不是凡人。”

    歐陽凡裝作沒聽出來：“聽起來也不像替我謙虛，倒是知難而退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本來嘛，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

    簡青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他本來就不是個溫良的脾氣，這下被氣得不輕：“自視太高也是自卑心理作祟，就好像謙虛太過其實是驕傲，沒人配得上換句話說就是明知道自己誰也配不上，怕被人挑剩下吧。”

    歐陽凡這下也被點著了：“你，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姐啊，姐！”孔大順趕緊站到她倆中間，一把抱住歐陽凡，“姐，你別生氣啊！”說著又開始哽咽，“咱不跟他一般見識成不成？”

    這邊錢有為拉住簡青，壓低了聲音勸他：“簡老師，好男不跟女斗，你說你跟凡姐較什么真呢？誰不愛聽兩句好聽的，何況女的，你不說夸夸她，怎么還戳心窩子呢？你看看給大順急的，又哭了。”

    歐陽凡用力甩開孔大順，轉頭要走，卻又被他攔住，往旁邊走他就往旁邊攔，就這么原地轉了兩三圈，終于還是她先放棄。

    “大順，別鬧了成嗎？”歐陽凡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弟弟，心累難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哎，算了你別哭了，我累了。

    她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疲憊。

    簡青聞聲看去，一縷發絲飄到她臉頰上，正被她抬手撥弄開，那動作帶著一絲倦意，讓人看了忍不住就會心生憐惜。

    這個念頭閃過，簡青心中訝異，不過他知道如何給自己開解，眼前這人是自己的服務對象，當然會更想好好“服務”——人之常情，也是職業素養，更何況，他的好勝心也被激起來了。

    心思電轉，簡青都忘了自己剛才和人嗆嗆的差點動手，幾步來到歐陽凡面前，一臉認真地說：“有我在，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