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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拖,便拖到了入夜。 二輪測試結束,傷痕累累的考生們走出侖寒山,回首望著山脈連綿蒼茫的影子,仍然心有余悸。 他們都是各個地方的天之驕子,如今卻在初出茅廬,正躊躇滿志之時,被顧禾狠狠地上了一課,各人的信心都成了脆弱的泥瓷,輕輕一推,便摔了個稀碎。 但反過來講,也許反倒是好事。 經歷過生死劫難,這批考生正以與往屆完全不同的速度飛快成長,從早晨入山,到傍晚出山,幾乎是經歷了一場脫胎換骨的洗禮。 …… 來不及帶過關的考生前往星河宗,許多在測試中受傷的人正亟待醫(yī)治,更有部分考生將性命永遠地留在了侖寒山里——后事處理與公關危機,已經足以讓星河宗焦頭爛額。 死亡之人大多是被利器割碎了喉嚨,這死法與‘相思紅豆’發(fā)作之時的狀態(tài)有些許相似,不過也不盡相同。 只是星河宗在處理時,為了維護宗門形象,對外采用了統一口徑—— 這些人全部是死在顧禾,那個星河孽徒的手里。 一時間,滿城哀嚎,失去兒女的人們皆把顧禾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食其rou,扒其皮。 可無論他們再怎么憤怒,也無法對顧禾造成實質性的影響。事實上,隨著血霧消散,顧禾的身影再度從修行界中消失,與三年前一樣,沒人能找到他的行蹤。 不過這些,都跟現在的杭小時沒什么關系。 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寧鴻究竟有沒有收到那本《八荒冥本·改》,究竟有沒有打算,按照里面的指示行動? 窩在客棧中,杭小時輾轉反側,終是心癢難耐。 瞅著窗外暮色降臨,他在床上呆坐片刻,最終一咬牙,下定決心,起身卷起被褥,偷偷摸摸地鉆出屋去。 客棧內分明住滿了考生,大廳內卻空蕩無人,樓上樓下都飄蕩著一股疲沓頹唐的氣息。 杭小時貓著腰,輕手輕腳地穿過長廊,又縮在柱后,躲過兩個面露疲色的過路考生。 他一路瞇縫著眼,小心辨認房間外的木牌,最終在一間標有龍飛鳳舞的“寧”字的房外站定。 杭小時的唇角下意識上揚,又倏地壓下,裝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仿佛他不是有心“爬床”,而是真的有急事,要與寧鴻商談。 青年抬起手—— 在朱紅門扉上,輕輕叩響。 第28章 敲了數下, 杭小時聽見屋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沙沙如枝葉搖動, 隨后,一抹頎長的身影映在門扉上, 顯出清晰的身材剪影。 雖影影綽綽, 卻……無聲誘人。 寧鴻似是未著外衫,寬肩窄腰的輪廓十分明顯, 輕輕推門時,門縫中透出一絲昏黃的光。 他問道:“是誰?” “是我,杭小時。”杭小時的指尖剛剛抵上門扉, “寧大哥,關于今日之事,我……” 話未說完,屋內人干脆利落地開了門。 暖黃火光似噴涌的泉水,自門內傾瀉而出,流淌在青年冷玉色的白皙肌膚上, 瑩若琉璃,又燦似鎏金。 “小時啊, 進來說。”寧鴻低聲笑道。 嗓音不似以往清朗,反而帶著淡淡的沙啞,慵懶又隨意,尾音帶絲輕挑的上揚。 尤其在念出“小時”二字時, 那話音幾乎帶著鉤子, 徑直鉆入杭小時耳膜, 在耳根處來回摩挲,磨得他耳根發(fā)癢,心旌搖動。 “……哇,”杭小時瞪大眼睛,在腦海中呢喃,“這,這是怎么了?他變得跟之前好不一樣啊。” 好撩人,好熱情,好……讓人想撲倒! “而且他開始叫我小時了!025老師,你發(fā)現了嗎,之前他都是叫我小時兄的!” 僅僅去掉一個‘兄’字,疏離感與淡漠感便一掃而空,從關系尚可的親友,隱約轉換成了某種微妙的關系,隱晦,親近,摻一絲酸甜的氣息。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含在唇齒間,杭小時一顆心仿佛沁了蜜。 夜色剎那間變得美妙無比,窗外隱約傳來的蟲鳴悅耳如弦樂,連屋內搖曳的燈火都變得甜美朦朧,暗香浮動,曖昧不明。 而踏入寧鴻房門之后—— 杭小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卻又……正是時候。 因為面前的青年似是欲要入寢,已經脫了外衣。 在桌椅間行走時,寧鴻赤果著整個上半身,露出寬闊厚實的肩膀與窄瘦的腰腹,只在腰側斜斜地系一條長巾,某處的雄威輪廓卻遮擋不住,將長巾頂得微微隆起。 隱約的弧度,勁爆如火,剎那間吸引了杭小時的全部注意。 這人……絕對跟以前不一樣了。 除去初遇時,無意撞見的美男出水,以及后來在山莊溫泉中,杭小時恬不知恥的合浴,在其余時間段,寧鴻幾乎可以稱得上衣著保守。 寬闊的玄衣罩下,暗金紋遮掩領口,灰霧縈繞,將裸露在外的手腕長頸皆籠罩在內,冷風掠過時,烏發(fā)飄揚,長袖翩翩。 神秘有余,誘惑不足;風雅有余,性感不足。 可是現在? 杭小時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燥熱得不像話,因為他稍一抬首,入眼的便是結實緊致的胸膛。 皮膚依舊是久不見天日的蒼白,卻因昏黃的燈火,染上些許血色,表面浮現一層蜜油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