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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石末激射,湖水撲面而來,淋濕他扎起的墨發(fā)與濃密的長睫,他依舊全神貫注,眼睛一眨不眨,調(diào)動全部精力,追蹤白布動向。 ——視野中,月華清冷,波光粼粼。 水花揚起,湖中央的月痕崩裂無數(shù)細紋,如同上好的琉璃鏡于澗間碎裂,每一小片飛濺的碎屑都印刻剪影,每一滴騰空的水珠都反射流光。 而隨著流光一同躍起,印在剪影最中央的,是一個頎長俊逸的身影。 膚色白皙得近乎透明,渾身的肌rou線條卻十分流暢,修長有力的雙腿在半空輕輕一踏,綢緞般的長發(fā)如簾幕蕩起,整個人在空中靈巧地翻過一圈,落地之時,長臂已經(jīng)勾過一件玄色長袍,手指一撩,飛速攏在身上。 一張白皙清雅的面龐暴露在月光下,鼻梁俊挺,眼窩深邃,嘴唇猩紅似血,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山間鬼魅,邪氣又出塵。 不過這些畫面,完全沒有吸引杭小時的注意力。 他的全部心神都停留在青年躍起的一刻,月光皎潔,將青年的身形映得一清二楚,此刻幾乎化成小電影,在杭小時腦海中循環(huán)播放,正序,倒序,慢動作,特寫…… 杭小時只覺得渾身氣血翻涌,呼吸下意識變得粗重,耳畔似有上百只蜜蜂飛舞,一片嗡鳴作響。 掌心的陽炎逆流,將胸腔內(nèi)的熱血灼燒至沸騰,燎得他耳根guntang,咽喉干澀,除了呆瞪眼睛,只能在腦海中不斷尖叫。 “025老師,你看到了嗎,他——好、大、啊!” 作者有話要說: 論如何給小時留下難以磨滅的第一印象XD 第9章 葉落如雨,月白似霜。 清風徐徐中,崔玉瑤凝神沉聲道:“鬼修?” 玄衣青年靜立原地,狀若無物地抬手,在烏袖上拍打幾下,除去周身水漬。 杭小時這才發(fā)現(xiàn),他掌間溢散出淡淡灰霧,其色濃稠,氣息流轉(zhuǎn)間似有鬼嘶魂泣,又因周邊山風低嘯,晚鴉凄啼,而顯得越發(fā)邪魅異常。 這世上,九成的鬼修是不討喜的修士,他們以魂為寄,以鬼為鄰,周身總是裹著層幽幽冷風,又被人冠以褻瀆魂靈之罪,沒幾個人想與他們做朋友。 但修士們又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最難纏者便是鬼修。 一來他們手段靈活,功法詭譎,且精通魂魄之道。與之作對,失敗的下場也許比身死道消還要凄慘數(shù)倍。 二來,與鬼修作戰(zhàn),鮮有切磋的說法,稍不留神,便會結下不死不休之仇。 因為鬼修并非皆是心思邪惡之輩,有些人踏上這條道路,只是因為他們的親人、至愛不幸身亡,他們需要用鬼修的獨特法門來保存親人的魂魄。 強大的修者,其親人、愛人亦可能是普通百姓,這就意味著在對戰(zhàn)時,也許某人只是簡單地揮出一掌,擊散某個小鬼,實際上卻殺死了鬼修的親密至愛。 久而久之,修行界漸漸形成一道潛規(guī)則,凡是門下弟子外出試煉,師門總會旁敲側(cè)擊地提點幾句——若非必要,勿惹鬼修。 崔玉瑤行事肆無忌憚,但不意味著她傻。 此刻驚擾了一位鬼修沐浴,她細眉微挑,澄澈目光自青年濕透的玄袍上寸寸掃過,突然笑道:“這位小哥哥,你生的真俊。等我跟這位面具小哥哥解決了私事,再來尋你一起泡澡,可好?” 玄衣青年眼簾微垂,一言不發(fā)。 杭小時卻眼尖,透過青年微微敞開的衣襟,準確地看到了半枚令牌——黑木金紋,筆走金鉤,那樣的牌子他也有一塊,是星河宗的長老離開時留下的,二輪測試的準考令! “這位兄弟……不,大哥!” 指著青年懷中令牌,杭小時突然目露喜色,揚聲大喊道:“大哥,你是星河宗的考生么?太巧了,我也是!” “嘶啦”一聲,他扯開衣襟,在懷里手忙腳亂地扒拉半天。 什么都沒有。 冒出一頭冷汗,杭小時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令牌被他放在府中,并未貼身攜帶。 他只得尷尬地抬起頭,咧嘴笑了幾聲,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緊緊盯住玄衣青年,眸中熱切似火,仿佛要將青年融化。 玄衣青年再度垂下眼簾。 他的眼睫長而濃密,眼睛半闔時,便如蝶翼輕顫,遮掩了眸中所有繁雜思緒。 與此同時,青年在腦海中長嘆口氣,無奈問道:“扒皮,管不管?” 沉默片刻,一個冷漠的嗓音在他腦海深處浮現(xiàn),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氣,不屑道:“多管什么閑事,你不怕電擊了?還有,我是081,不要叫我扒皮。” “這不是劇情空缺期么,上次你還說過,與劇情無關的部分可以任我發(fā)揮。” 寧鴻苦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撩起眼皮,目光在杭小時周身來回逡巡,眼底悄悄泛起一絲驚艷之色。 卻又在杭小時望來的瞬間迅速收回視線,再度恢復一副不動如山的神情。 他面上雖淡漠,五指卻輕扣,一抹細長灰影在皮膚下來回穿梭,倏地竄入掌心,化為實質(zhì)。 似是一條小蛇,又像是蛟,或者說,未完全蛻變的龍形。 崔玉瑤的臉色頓時變了。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白玉般的面頰上首次浮現(xiàn)凝重之色,低聲道:“血魄龍紋?” 寧鴻嘴角微勾,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