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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晨,校門口,來來往往的學生發現,警務室坐著國際班那個新來的班主任。 對于國際班在兩個學期之內,憑著鈔能力氣走四個班主任的輝煌戰績,一高校內,即便是最不關心校園八卦的學霸也有所耳聞,因此,可以說傅明微走進這所學校的時候,就天然帶著話題熱度。 見過她的學生悄悄拉了拉同伴的手,用咬耳朵的方式悄聲說:“快看,那就是國際班班主任,真的超漂亮的!” 桀驁不馴的男生不屑地撇了撇嘴,星期一的廣播聲讓他感到很煩躁,因此沒好氣地說:“有什么好看的,能有向安南好看嗎?” “是真的啦,我覺得比向安南好看……” “什么眼光……” 男生不經意地往警務室窗子望去,看見了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龐。 還沒說完的話止在了喉嚨里。 以高中班主任這個職位來說,確實過分年輕。 她并不喜好打扮,只是抹了點口紅,柔順的長發被束在腦后,露出飽滿的額頭,纖細的眉微微蹙起,眼睫低垂,拿著筆寫寫畫畫,清晨的日光傾瀉而入,雪膚紅唇的對比更加明顯。 不是那種學生氣的清純之美,而是一種行云流水的淡然自若,即便坐在堆積著各種雜物的警衛室里,她也能給自己開辟出一塊空間。 乍然看到這樣一張臉,處于青春期的男生愣住了。 正在批改作業的老師似有所覺,抬起眼睛遠遠地望了他一眼,明麗的眸子下邊似乎有清淡的疑惑閃過,片刻之后,那雙眸子像是兩輪上弦月,微微彎了起來。 男生回過神,連忙避開了她的視線。 嘴里依然罵罵咧咧著什么審美,就算再好看,怎么能比得上他的夢中女神向安南,只是步伐似乎加快了很多,像是背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著他似的。 青春期的男生,已經朦朦朧朧意識到了異性之美,卻很少有人愿意承認這種美,尤其是,當這個異性是他的師長。 桀驁不馴的少年卻并不知道,就是今日這匆匆的一眼,影響到了后來他的整個審美觀。 很久之后,久到他已經經歷了人生的起起伏伏,磨去身上分明的棱角,像每一個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生活的時候,當他回憶起往事,慢慢追溯至審美的源頭,更有理由相信,他絕對不是唯一受到影響的人。 事實上,傅明微不是在笑。 為了堵住劉主任,她一早過來,不顧警衛大叔的堅決反對,硬是擠進警衛室改了半天作業,她有輕微的近視,平時可以不戴眼鏡,不過距離遠了,就看不見了。 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學生對著自己愣神,她瞇著眼睛,也只是想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她倒是沒看清那學生是誰,倒是看到劉主任帶著一大幫人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到了校門口之后,劉主任指揮著他的好學生儀仗隊各自站好崗,就冷著一張臉走進了警衛室。 看到她,中年男人嚴肅刻板的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傅老師?” 傅明微笑瞇瞇地回答他:“劉主任早上好啊。” 男人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團,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嚴肅刻板的臉色更加凝重了。 “傅老師,現在快到晨讀時間了,你不在教室監督學生,來這里做什么?” 他說這話的時候,早讀鈴聲開始響徹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還不是給你補爛攤子! 傅明微簡直烏雞鲅魚了,心里有一萬句mmp一定要講。 頭發新規這種大事都沒有通知到她,昨天忙活到半夜,借著蕭恩的勢解決了大部分家長,然而,還是有些失聯群眾死活聯系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她不就是收拾爛攤子來了嗎? 難不成還能讓他把學生的頭發給剃了? 傅老師心里的吐槽和怨念已經突破天際了,臉上依然是笑瞇瞇的樣子。 “今天學校出了新規定,我怕劉主任一人……”她看了看外邊,看到了一排肅然著臉站崗的學生,換了一種說法,“我怕劉主任忙不過來,正好有時間,可以出來幫忙幫忙。” “沒有忙不過的說法,我這邊不需要幫忙。” “來都來了,總不好這樣離開。” 見她不肯走,劉主任臉色非常難看,正要說些什么,外邊站崗的學生就小跑進來,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把頭低下,小聲地匯報情況:“主任,有一個同學我們不好判斷是不是違規。” 劉主任沒再說什么,陰沉著一張臉出去了。 警務室的保安大叔神經雖然大條,卻也察覺到了某些奇怪的氣氛,因此有些不安。 “傅老師,劉主任看上去為人嚴肅正派,其實……”保安大叔覷了她幾眼,支支吾吾地說,“他很記仇的,心眼還小,你要當心點,別和他起沖突啦。” “安心啦,沒問題。”傅明微笑著點點頭,揣著桌子上的幾本作文本,也跟著他走出了警務室。 校門的東南角,一個女學生正站在那里,戴著沉重的黑框眼鏡,長長的頭發有點卷,還有些枯黃,因此顯得很凌亂,背后是一個大大的書包。 女生滿臉迷茫,不知所措,正在東張西望。 視線對上劉主任陰沉沉的審視,女生哆嗦了幾下,緊接著立刻低下了頭,手指不安地亂動著,瘦小的身軀不停地發抖。 劉主任繞著她走了一圈,突然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什么東西,命令她蹲下去。 從傅明微的角度看去,就見他立刻按著那孩子的頭,對著她的頭發就是一通亂剪。 女孩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臉上卻是一片蒼白,眼中的迷茫與無助幾乎要透過厚厚的眼鏡片。 “不許染發燙發,學校的規矩你們當耳邊風嗎?”男人抓起了女孩的馬尾,剪刀直接在發根處剪了下去,然后皺著眉,滿臉厭惡地將手中的碎發丟了出去。 女孩已經癱在了地上,捂著臉小聲地哭泣。 傅明微直接被這一手saocao作給驚呆了,足足愣了幾秒鐘。 “劉主任,你在做什么?” 在她意識到自己將要做什么之前,她的手已經拉住了男人的手腕。 “傅老師,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你在做什么?” “主任,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男人冷冷地看著她,“學校的新規,你身為班主任應該清楚有令必行的道理。” 傅明微努力說服他:“主任,新規不是用在這種地方,我們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男人冷肅的臉上浮現出冰冷冷的笑容,眼中又有種高傲的憐憫,像是在譏諷她的年少無畏。 “一旦開了特例,那么規矩還能算規矩嗎?燙頭的染頭的,留不倫不類長頭發的都說好好解決問題,傅老師,我們是教育工作者,不是保姆,沒有必要活得像個老媽子。你的面試我也有參與,高中生需要明白規則的力量,如果不能,那么,懲罰也是有必要的,這點我很贊同。” “懲罰只是其中的一種手段,不到最后不能動用,主任,我們得要分清這一點。” “你作為學校的管理者,是在質疑這項規定的正確性嗎?” 男人拉開了她的手,似乎也不執著于剪頭發了,于是把遠遠地把剪刀拋到了桌子上。 “傅老師,我知道,年輕人總是有各種奇思妙想,嘴上不說,心里總歸不服氣一些規矩,不過,在這里,我們作為教育理念的實踐者,你是新人,需要好好理解你的工作內容。” 傅明微深深吸了口氣,竭力維持臉上的笑容。 —————— 一下子多了好多評論,敲開心,大噶周末愉快(?gt;?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