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也不拖沓，藤姬以最快的速度幫元宮茜換上了符合“龍神神子”身份的服飾，把幾人送到門口，欲言又止。

    江雪最后給了藤姬一個擁抱，帶著幾人匆匆出了門。

    藤姬雙手輕輕按著心口，向著龍神祈禱，神子和八葉都會平安歸來。

    她回到屋中，焦灼地等待著，但是，在幾人回來之前，另一個消息傳回了藤原家，直接將這座宅子煮沸了。

    ——藤原鷹通被鬼族重傷，已經(jīng)送到了安倍晴明家中求救。

    第178章 以身相代

    此時江雪正在大內(nèi)與天皇解釋“流山詩紋”的來歷，不料彰子突然在屏風(fēng)后對她招手，她十分疑惑，請示過天皇才走了過去，低聲問：“怎么了？”

    藤原彰子整個人看起來糟透了，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都可能昏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藤原彰子才能以平穩(wěn)的語調(diào)把剛剛得到的急報傳達(dá)出來。

    “賴通兄長傳來消息……鷹通兄長被鬼族打傷了……重傷未醒……晴明大人正在救他，但是……”

    說到“但是”，藤原彰子就說不下去了。

    藤原賴通的原話是“傷勢太重，只能盡力而為”。

    江雪全沒料到會出這種事，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藤原鷹通只會受一點并不影響性命的輕傷”，當(dāng)這種自以為是的“理所當(dāng)然”被擊破后，她心里猛地一空，眼前一陣發(fā)黑，險些撞上屏風(fēng)。

    藤原彰子再也忍不住，流著淚抱住了江雪，哭著說：“雪姬jiejie，你振作一點，你不能有事啊！”

    兩人的動靜太大，天皇奇怪地看了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藤原家的姐妹心神不寧。

    “彰子，雪姬，發(fā)生何事了？”

    藤原彰子終究年少，也才十二歲罷了，乍聽到哥哥重傷的消息，能夠撐著一個人走到天皇的宮殿這邊已經(jīng)很不容易，現(xiàn)在看到j(luò)iejie也如此擔(dān)憂，根本忍不住淚水，哭得停不下來，沒辦法出聲回答。

    江雪反手抱住了藤原彰子，把剛剛那一陣“我要失去兄長”的慌亂強(qiáng)行壓下去，在萬般慌亂中勉強(qiáng)找出一絲鎮(zhèn)定來，看著天皇說：“失禮了，陛下。我的兄長藤原鷹通被鬼族襲擊，身受重傷……流山詩紋的事我已經(jīng)把自己知道的都說過了。請容我告退。”

    藤原鷹通雖然不比橘友雅深受天皇器重，但也是朝中難得的有才之士，天皇立刻說：“雪姬言重了，血緣至親，理應(yīng)如此。八葉的事朕會再考慮，雪姬快些回去吧。”

    江雪取出一塊絲帕輕輕擦拭著藤原彰子臉上的淚水，勉強(qiáng)擦干后，把絲帕塞進(jìn)她手里。

    “別慌……我馬上去看望鷹通兄長。”

    藤原彰子攥緊了絲帕，就像最后攥住一點希望似的用盡了力氣。

    江雪這才松開手站起來，起身的時候眼前又是一黑，她在屏風(fēng)上扶了一下才站穩(wěn)，看都沒看元宮茜，直接對源賴久下了命令。

    “賴久，去晴明大人家。”

    源賴久沉默地跟上。

    元宮茜和森村天真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對視著驚叫起來：“鷹通先生——！”

    兩人慌忙追上去，都忘記了對天皇辭行。

    好在此時天皇已經(jīng)在安慰藤原彰子了，顧念著幾人少年淳樸，沒有去計較這些禮節(jié)。

    源賴久還在準(zhǔn)備牛車，江雪卻沒心情等這種慢吞吞的交通工具，素來救人如救火，親人重病，誰還有心情乘坐什么牛車，恰好這時藤原賴通也急匆匆走出來，江雪立刻雙眼一亮。

    “賴通兄長！宮中哪里有馬匹？”

    藤原賴通有些意外會在宮中見到雪姬，不過他沒有把這種驚訝表現(xiàn)出來，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做好了權(quán)衡，低聲對身旁的隨從吩咐兩句。

    “雪姬meimei稍安勿躁，鷹通吉人自有天相，晴明大人術(shù)法高深，一定能夠救回他。”

    沒人安慰還好，這種時候越是被人安慰，越是會難以控制心里激蕩的情緒。

    江雪低頭捂了一下雙眼，蹭掉了剛剛冒出來的淚水，胡亂地點點頭。

    “我知道……只是……抱歉，我現(xiàn)在心很亂……”

    藤原賴通看著meimei眼圈通紅，一副想要哭卻又拼命忍耐的模樣，心中頓生愛憐，破天荒地上前給了meimei一個擁抱，低聲安慰：“我都明白，我心中的擔(dān)憂絲毫不比你少。如果想要哭的話，不會有人看見。”

    江雪眼淚一下子就涌到了眼角，她在藤原賴通胸前的衣服上蹭掉淚水，強(qiáng)忍著等那一陣酸澀過去，才悶悶地說：“不要。我不要哭，現(xiàn)在眼淚沒有任何用處。我想盡快趕到鷹通兄長身邊……”

    “我讓人去牽馬了。”

    藤原賴通在江雪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這才松開雙臂。

    江雪不愿被人看見自己這幅模樣，也就站在藤原賴通身邊，借著他高大的身形作為掩飾。

    此時神將天一終于在未得詢問的情況下主動開口了。

    “雪姬，我可以立刻去鷹通殿下那里治好他。”

    江雪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天一的手腕，用力地?fù)u頭。

    “不行，你答應(yīng)過我的，天一。”

    藤原賴通沒有因為突然現(xiàn)身的神將而驚訝，也沒有做出不近人情的催促，全當(dāng)沒有看見。

    沒一會兒，藤原賴通的隨從牽著兩匹馬從宮中出來。

    “雪姬，你會騎馬嗎？”藤原賴通站在一匹馬旁邊，一邊詢問一邊伸出了手，顯然是打算帶meimei一程的意思。

    “當(dāng)然！”江雪見馬匹看起來性情溫順，也沒有慢慢跟馬熟悉的心情了，翻身上馬，直接向著土御門的方向疾奔而去。

    藤原賴通微微一愣，這才揚(yáng)鞭追上。

    源賴久仍站在牛車旁邊，向著元宮茜說：“神子，請上牛車吧。”

    元宮茜雖然也著急，但是這里并沒有多余的馬，她也不會騎術(shù)，只能上了牛車。森村天真也不多話，跟著上去。

    江雪一路飛奔，根本沒去考慮“藤原家的女兒騎馬過街”會有什么后果，到了安倍晴明家門口，她因為勒得太急，一不小心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兩位神將這時果斷地出現(xiàn)，一人攔住了還有些狂躁的馬，一人接住了江雪。

    江雪扶著天一的手站穩(wěn)，拉著她往門里跑，都顧不上要跟朱雀客套幾句。

    門內(nèi)站著太裳，似乎是專門來引路的，見到江雪后他微微一笑。

    “雪姬殿下，請隨我來。”

    “謝謝。”

    江雪也知道安倍晴明家中不能亂走，指不定會觸發(fā)什么陰陽術(shù)。

    太裳回頭笑道：“雪姬殿下太客氣了。晴明大人說，您的來意他已經(jīng)知道，眼下鷹通大人沒有生命之憂，只是傷勢沉重，污穢之氣侵襲身體導(dǎo)致體內(nèi)五行之氣紊亂，尚未蘇醒。”

    “污穢……”江雪聽到這個詞就聯(lián)想到了“怨靈”，緊接著就聯(lián)想到“鬼族”，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心里冒出來，她不想去假設(shè)那種可能，但她又無法打消這種猜疑，為了不自我折磨，她果斷地問了出來，“襲擊鷹通兄長的，究竟是誰？是鬼族，還是……”

    她曾深刻地體會過被“污穢之氣”重傷的痛苦。

    那一次，打傷了她的是“黑龍神子”。

    太裳抱歉地?fù)u頭。

    “關(guān)于這件事，請雪姬殿下自己詢問晴明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