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宋佑霖沒有立即回答顧清許的問題，而是緩緩起了身，冷聲道，“你今天問的問題夠多了，你現在需要休息！”

    顧清許微微昂起頭，看著他，臉上的神情絲毫不放松，“你覺得我在這里睡得著嗎？”

    宋佑霖看了她一眼，“這個地方，沒人打擾，安靜得很，適合你休養，你要是恢復得好，我可以早點帶你回去！”

    這里不僅最清凈，但是對顧清許來說，也最安全。

    他的聲音有些溫柔，甚至在那么一瞬間，顧清許覺得他是真的在乎她，才說出了那樣的話。

    她有些不明白，一個人怎么會變這么多，尤其是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算他是把她留在身邊折磨她，也用不著這樣的態度。

    他到底想做什么？顧清許有點琢磨不透。

    但是，她想了想，還是選擇沒有激怒宋佑霖。

    往常激怒他的后果，她也嘗到了，只會讓現在的狀況更加糟糕。

    顧清許氣勢軟了下來，“我現在想休息了！”

    言下之意，宋佑霖該出去了。

    宋佑霖看了她一眼，“浴室里什么都準備了，早點休息！”

    這說話的口氣也是不同尋常。

    如果不是宋佑霖就站在她的眼前，顧清許真的要懷疑，宋佑霖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但現在沒有爭執風平浪靜，顧清許也不好造出一些風浪出來。

    她點點頭，身子立馬縮回了被子，測過身子，閉上了眼睛。

    沒多久，門關上的聲音響起。

    顧清許這才掀開被子又走了出來。

    她現在的身體依然很虛弱，走路都要費好大的力氣，一路走走停停，到浴室短短幾步的距離，她倒走出了不少的時間。

    浴室的東西很齊全，各種洗漱用品，還有她尺碼合身的睡衣。

    不管宋佑霖為人如何，在這些事情向來都是周到的。

    她也實在是累得很，匆忙沖了一個澡出來，換好睡衣，站在被熱氣熏了一層的鏡子前，顧清許看著鏡子里朦朧的模樣。

    她還是有些想不通，宋佑霖到底要做什么？

    這樣的宋佑霖比露骨恨她的宋佑霖還要讓她覺得害怕。

    可按照，宋佑霖的性子，除非他肯說，否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沒有可以窺探到。

    手掌撐在洗手臺上，顧清許是真的累了。

    打從心底的疑惑，只會讓她覺得更加疲憊。

    她搖搖頭，把腦袋里那些想法晃了出去，然后緩緩走了出來。

    躲到床上的被子里，腦袋剛沾到枕頭上，沒多久，她就睡了過去。

    而且睡得很沉。

    宋佑霖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已經是顧清許熟睡的樣子了。

    只有她睡得很熟，他才能放心坐在床沿上。

    橘黃的燈光照得她臉部的線條更加的柔和。

    湊近了看，他才發現，她的臉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小了，她的睫毛很長，搭在眼瞼上，像是輕盈的羽毛，她的鼻子堅挺小巧，櫻唇小小的微微張著，泛著病態的白，如果稍微帶些顏色，夠稱得上嬌潤。

    宋佑霖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說起來，他什么樣的女人沒見到過，又得不到，為什么顧清許帶給他的感覺和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

    這種不一樣，宋佑霖無法去形容。

    他能明確的是，他不想顧清許離開。

    如果第一次顧清許假死的消息是一時興起錯誤的感覺，那么這一次，顧清許深陷危機的時候，那種快要失去她，而讓他痛苦的感覺，他很確定。

    他不至于愛顧清許，他不想她離開，這樣的理由，把她綁在身邊，也確實是足夠了。

    他伸出手臂在她的臉頰上劃了一圈。

    觸感很柔軟。

    她還依然睡得很沉穩，他很篤定，因為在那碗粥里，他放了安神的藥物。

    她不會再反抗他，不會再問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她就這樣陪在他的身邊，很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他的心空出的那個地方，像是填補了一塊。

    他的嘴角緩緩上揚一個小小的弧度。

    小到他都沒有察覺。

    他在她的床邊坐了有一段時間，才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甲板上，四面八方的海風吹了過來。

    他的視線放遠看著漆黑一團的海面。頓了數秒，他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煙，點燃，藍白色暈開在夜色里，飄渺至不可見。

    安靜的氛圍持續了沒多久，突兀的電話鈴聲突然想起。

    他下意識皺眉，快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的號碼，然后滑動了接聽鍵。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溫柔的女聲。

    “佑霖，你現在在哪里？”

    宋佑霖猛吸了一口煙，語氣很淡漠，“有事嗎？”

    這淡漠的聲音對于旁人來說是熟悉的，但對于對面的蘇亦凝來說，是陌生的。

    他一向對她都是溫柔的，寵溺的，怎么會有這樣的態度？

    她用有些受傷的語氣，說，“佑霖，我想你了！”

    那天在盛遠，她找了宋佑霖，得到的是宋佑霖分手的消息。

    她以為，只是他一時的氣話，可是她等了幾天，他都沒有什么動靜。

    蘇亦凝這才急了起來。

    宋佑霖又吸入一口煙，眉頭微微隆起，“那天我在盛遠說得很清楚了。”

    蘇亦凝愣了一下，說，“佑霖，我們六年的感情，難道真的就這么...”

    她知道，宋佑霖是可以很無情，當年對顧清許做的那些事情足以可以說明，但是她不希望這萬分之一的無情用在自己的身上。

    宋佑霖眉間蹙了幾分煩躁，掐滅了煙，聲音有些沉，“你知道我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我給你的，已經不少了！”

    可是蘇亦凝看中利益，但是更加看中和宋佑霖在一起的長遠利益。

    再說，她也很愛宋佑霖。

    像宋佑霖這樣的男人，很難讓人脫身。

    蘇亦凝柔麗的聲音里帶著絲絲的哭腔，“佑霖，你知道的，我要的一直都不是錢，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們再談談好不好？”

    蘇亦凝的語氣從來沒有這么卑微過。可是她不相信，六年的感情，宋佑霖曾經給過的獨一無二的溫柔和寵愛，就這么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