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大概沒哪個作者能比他更悲催了。

    無奈地偷瞄了一眼熟睡中的趙云瀾，齊沐正打算也找棵樹靠著休息一會兒，密林深處的黑暗中猛地傳來一串不加掩飾的腳步聲，伴隨著干枯的樹枝被踩碎的聲響，咔嚓咔嚓——

    “果然是你在這里，趙！”高大的身影尚未從陰影中顯出面容，呼喊聲已經先一步震響兩人的耳膜，帶著外國人特有生硬的漢語腔調，“大晚上敢在野外點燃這么明亮的大火，你就不怕引來什么不受歡迎的客人嗎。”

    來人長著一頭金黃色的短發，瞳孔碧藍，身材極為高大魁梧，身高接近2米，包裹在墨綠色作戰服下的肌rou高高隆起，似乎下一秒就會將他的衣服撐破，奔走間仿若一頭雙足直立的巨熊。

    趙云瀾隙開一條眼縫，漠然掃了巨漢一眼，便再次閉目養神，連一個字都懶得答復，全身散發出一股“你就非常不受我歡迎”的氣息。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巨漢對趙云瀾的失禮倒不以為意，對周圍的尸體也仿佛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解下沉重的背包，咕嚕嚕灌下兩口水后，望著齊沐直吹口哨，“嘿，伙計，你在哪里找到這么可愛的小鬼，沒想到才兩天不見，你也對男人產生興趣了嗎？”

    “他是我的戰利品。”或許是因為性向遭到了誤解，又或許是不打算和巨漢討論齊沐的事，趙云瀾總算開啟金口，不咸不淡地說，“你找到那家伙的老巢了嗎？”

    “當然，就在明海鎮西邊大約15公里處的一個小村莊里。”巨漢飽含深意地打量了齊沐一眼，“戰利品？趙，你應該知道，我們可沒有時間去附近的城市交易。難道你打算帶著這個小鬼一起去那里嗎？哦不，他這么瘦弱，會被里面的喪尸撕成碎片的。”

    “這不關你的事。”趙云瀾語氣森寒。

    “不要這么絕情嘛，趙。反正你也只是打算把他賣個好價錢對吧，不如就賣給我吧。”巨漢碧藍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耀眼的火光，“我們在這個鬼地方已經搜尋整整一周了，這幾天我見過的活人就你一個，我都快憋死了。你知道我不挑食的，男人和女人都可以……”

    “他是我的戰利品。”趙云瀾狠厲地打斷巨漢的話，一字一頓地警告道，“不要打他的主意。”

    “好吧好吧，既然你這么堅持，我也只能忍到這個任務結束了。不過，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和這位小可愛聊聊天吧？”巨漢拍了拍滿是灰塵的手掌，朝齊沐遞來其中一只，呵呵笑道，“你好，我叫比爾。”

    趙云瀾陰冷的視線籠罩著齊沐，無言地威脅。

    “你……你好，我叫齊沐。”頂著趙云瀾足以將人凍成冰塊的視線，齊沐擺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比爾的手掌便飛速收回，“抱歉，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哦，那可真是可惜。”比爾聳聳肩，懨懨地走到趙云瀾身邊道，“既然小可愛不愿和我交流，我還是和你談談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個村子里……”

    比爾的聲音越來越弱，很快便壓至只有他和趙云瀾能聽見的程度。齊沐流轉體內的氣勁，聽力微弱增幅，勉強捕捉到幾個關鍵詞：喪尸、異能、智力。

    若是換了其他人，或許還要花些時間去細想這幾個詞的聯系，而且還不一定聯系得上。可是齊沐不一樣，他是《末世傭兵》的作者，他知道所有與趙云瀾有關的劇情，不管是已經發生的，還是即將發生的。

    難怪他剛才聽見比爾這個名字的時候感覺有些耳熟，這人分明是他筆下的一個小炮灰。只是由于距離他寫出這段劇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一時才沒能快速記起。

    嘴角在陰影中微微上揚，齊沐忍不住內心狂喜。看來老天爺還沒徹底放棄他，他才剛開始糾結如何跑路，瞌睡的枕頭就已經遞了上來。只要趙云瀾和比爾進入他們正在討論的那個村莊，當趙云瀾沾染上喪尸病毒，變成半喪尸狀態并咬死比爾的那一刻，就是他脫逃最佳的時機！

    第5章 兵分兩路

    翌日午后，烈日翻過頂空，炙烤大地，東飛村內荒草叢生，蟲飛蟬鳴，村里的喪尸們個個頂著哭喪臉，百無聊賴地在空地里來回游蕩。

    一陣微弱的涼風拂過，村口驀然降下一團白色的霧氣，朦朧間隱隱顯現出三道若有若無的身影。

    喪尸們大多對此毫無察覺，依舊自顧自地徘徊在艷陽之下，雖然也偶有幾只疑惑地扭頭朝著霧氣盯上一會兒，但在探查人類的氣息失敗后，很快也放棄了凝視。

    白霧中的三道身影，自然就是齊沐三人。這場霧氣是由趙云瀾的水系異能所化，可以有效稀釋向外散發的人類氣息。喪尸畢竟是沒有智力的生物，除非是五感特化的個體，否則很難在匆匆一瞥間辨識出他們。

    白霧之內，比爾展開一張紙質地圖，手指點在“東飛村”三個字上，鄭重地說：“好了，我們要找的家伙就藏在這里。我再說一次，趙，除了它以外，這座村莊里還有兩只異能喪尸和上百只普通喪尸。一旦我們的行動出現差錯，立即就會陷入重圍。到時候就算是你和我，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更何況——”

    “你也不希望你的小可愛被喪尸們撕扯得支離破碎吧。”碧藍色的眼珠有意無意地朝著齊沐的方向轉過，比爾冷不丁地補充了一句。

    這個傻大個，明明馬上就要領便當了，居然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齊沐怯懦地避開比爾的視線，內心止不住地冷笑。

    “用不著你擔心，我會看好他的。”趙云瀾淡淡地說，“廢話少說，先分頭把那兩只異能喪尸清理掉，之后再在這里匯合。”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比爾對著兩人憨然一笑，高大的身軀漸漸融入白霧中，就此消失不見。他的異能類似變色龍的潛伏，不僅可以隨著周圍的環境改變自身的色彩，并且可以大幅降低周遭生物對他的感知，單獨潛入喪尸群中，反而比和趙云瀾在一起更方便安全。

    齊沐可沒這樣便捷的本事，他只能呆在趙云瀾的白霧里，等候他目前的“主人”發號施令。

    “我們也走！”趙云瀾一聲令下，將身邊的霧氣濃縮成一塊直徑大約五米的圓球，語氣不善地警告道，“你最好跟緊我，不要動什么歪腦筋。”

    齊沐摸了摸上次被咬碎的喉嚨，心虛地干笑道：“你現在就算是趕我走，我也不敢離開你啊。我可不想倒在喪尸的老巢里，當它們的永久口糧。”

    開什么玩笑，要是不小心死在這種地方，他就得重復經歷復活被咬死復活的死循環，直到有好心人徹底清除掉這座村莊里的喪尸。

    “你明白就好。”趙云瀾輕輕拔出唐刀，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探去。

    齊沐牢牢跟在他身后，心里卻在飛速盤算著接下來的對策。

    喪尸是一種由被病毒污染的人類“死而復生”后形成的新物種。出于某種原因，它們對人類抱有莫大的敵意，本能地將他們看作食物，尤其喜歡咬破他們的動脈，暢飲鮮血。它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即便某些個體覺醒了異能，仍然是智商為零的白癡。在末世爆發的初期，幸存的人類一直堅信這條“鐵則”，直到末世爆發大約半年后，他們驚奇地發現，有極少數覺醒了異能的喪尸，居然開始出現智慧的特征。

    趙云瀾和比爾此次行動的目標，就是捕獲東飛村里那只疑似進化出智力的異能喪尸。

    根據比爾的探查，除了他們的任務目標之外，東飛村里還有另外兩只異能喪尸。它們和普通喪尸一樣，對智慧喪尸的命令言聽計從，并且可以遙遙感知到它的危險。一旦它陷入困境，它們就會趕來相助。但是相反的，當其它喪尸遭受襲擊之時，它們的頭領卻不見得能感應到它們的狀況。故而兩人合計先分頭干掉兩只異能喪尸，再合力對付智慧喪尸。

    只可惜比爾并不知道，在他探查期間，還有一只全身強化得猶如銅墻鐵壁般的異能喪尸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暫時離開了東飛村，當它的老大遭受攻擊之時，它才從外面姍姍趕回。智慧喪尸實力非凡，彼時恰好與兩人拼成兩敗俱傷。這只生力軍的加入，頓時扭曲了原本搖搖欲墜的天平。

    趙云瀾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身染喪尸病毒。不過他是主角，自然不會這么輕易地狗帶。在吸足了比爾的鮮血之后不久，他便恢復了意識。而在他喪失理智的這段時間里，就是齊沐唯一脫逃的機會。

    “慢！”趙云瀾一聲輕喝，將齊沐的思緒拉回現實。他這才發現，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入東飛村中，被周圍兇神惡煞的喪尸們環繞。稍有不慎，就會踏入修羅地獄。

    “找到了。”趙云瀾微瞇起眼，警惕地打量著不遠處的某間平房。在那里，一只老年喪尸的身影正從大門前緩緩探出，歪著脖子四下打望。

    這只老年喪尸臉上爬滿皺紋，全身枯瘦如柴，脆弱得仿佛一張一捅就破的薄紙。它虛睜的眼眸無神地望著齊沐，似乎已經洞穿了趙云瀾布下的迷霧，看得齊沐一陣心驚膽顫。

    他可是深知這只老年喪尸真正的實力，就算是面對趙云瀾也不遑多讓。若不是它消耗了趙云瀾大部分的體力，他也不至于在后來面對智慧喪尸的時候力有不逮。

    “不要看它。”趙云瀾抬起手臂，擋住齊沐的目光，“跟緊我。”

    視線為之一阻，被龐然大物注視的錯覺頓時消散，齊沐拍了拍胸前狂跳不止的心臟，趕緊跟上趙云瀾的腳步。

    白霧之球悄無聲息地飄向老年喪尸。

    老年喪尸疑惑地收回伸長的脖頸，一瘸一拐地走回先前的平房。單從背影上看，它只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宛如一支風中殘燭。

    白霧之球緊跟其后，一同沒入敞開的大門。霎時間寒氣迫降，平房四周突然豎起幾道結實的冰墻，于頂處匯聚成一點，形成一座純白的堡壘，將內外的視線、聲音和氣味完全隔絕。

    趙云瀾和齊沐也終于在老年喪尸眼前現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