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這才叫踹
乾陵悅看過去,在看到腳印后無語勾起嘴角。 “香妃,您有證據證明是我?”她往前一步,從容不迫。 遭到質問,香妃后撤半步,看向那個丫鬟,“到底怎么回事,問問她不就知道了嗎。” 項天義的目光也看過去,突然成為全場焦點的丫鬟垂著頭,身子抖了下,飛快地看了香妃一眼,無措地闡述著剛剛發生的事。 “奴婢們因為井水的關系不得已在安王妃門前洗衣服,安王妃被吵醒后大抵是生氣,也未來得及聽奴婢的解釋,便直接踹了奴婢一腳。”編故事編得有模有樣的。 “是嗎,這么委屈的事,剛才不說,經過香妃提醒才想起來?”她冷言嘲諷,打量著地上跪著的丫鬟。 “奴婢只是一個仆人,惹怒了主子被責罰是應該的,哪里還有臉說出來叫屈。”那丫鬟眼色機靈,三兩句將過錯推到乾陵悅身上。 護短又敏感的香妃立刻接話,“打狗還要看主人,就算她做錯了事,也該由本宮責罰,安王妃插手恐怕不太好吧。” 她們聯合一致的討伐使孤立無援的乾陵悅半個字都無法回駁。 只言片語的解釋實在太過蒼白,她只能咬死自己的立場,“本宮要罰人,正大光明,絕不會藏著掖著,她這一腳,與本宮無關。” 一直旁觀的項天義終于出聲調解,“既是如此,也是丫鬟們的過失。” 全然不提乾陵悅越俎代庖的事。 香妃皺眉,忙打住他的和解之語,“王爺,她們都是臣妾的丫鬟,犯了錯理應由王府施與懲戒,安王妃乃一介外人,此舉是否有失妥當。” “王妃,您不必為奴婢求情,不過是被踹了一腳,沒有大礙。”丫鬟弱弱開口,楚楚可憐,說著還作勢撫了撫自己的背,仿佛還在作痛。 項天義畢竟是一府之主,做決定自然要讓人心服口服,面上犯難。 見他們僵持,乾陵悅看不下去,“喧賓奪主是大忌,本宮自然明白,若是真有此事,但憑南王妃責罰。” “她說得清清白白,難道還不叫真有此事?安王妃不肯承認,還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香妃不知是吃了火藥還是例假期的暴躁,比之上次相見,可謂翻臉不認人。 乾陵悅被她們纏得煩了,雙手抱臂,歪著頭,“要驗證這件事的真假,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什么辦法?” 她卻不說,轉過頭對項天義道,“二哥,這法子可能冒犯南王府奴仆,您可介意?” “你只管做。”他頷首同意,香妃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項天義面對乾陵悅時的表情。 昨晚她也聽丫鬟抱怨過,當是只道是她們瞎猜,沒當回事,清晨聽聞府中婢女被乾陵悅欺負,大驚之下去找項天義。 路上詢問他關于乾陵悅留宿之事,他卻含糊其辭,不肯正面回答。 幾乎坐實了丫鬟們的猜測。 思及此,她眼神暗了下來。 得到應允的乾陵悅扭過頭,看著一口咬死自己踹了她的丫鬟,緩慢踱步至她身后,丫鬟惴惴不安的眼神跟了她一路,沒敢吭聲。 在香妃眼里便是因著乾陵悅的體罰而懼怕她。 乾陵悅盯著那個腳印看了片刻,驟然抬起腳,憋足了勁兒一腳踹過去,在眾人的驚呼中緩緩收回腳,譏諷不減,“這才叫踹。” 丫鬟被踹得上半身趴在地上,面色難掩痛苦,香妃震驚過后快步走到她身邊,扶起她,轉而怒視著乾陵悅,“安王妃,您這是做什么?” 她淡定地從她手中拉出丫鬟,掰著她的肩,迫使她轉過身,指著兩處相鄰的腳印,大小及鞋底花紋完全不同。 明眼人都看出背后污蔑。 “你敢撒謊?”往日溫和儒雅的人語氣陡然嚴肅,不善地盯著那個丫鬟,“本王自問嚴于律己,寬以待人,府中下人只需遵守基本尊卑,沒想到香妃教出這樣不知禮數的東西。” 形勢突變,原本信誓旦旦的香妃驚訝地睜大眼,連連擺手試圖為自己辯解,“王爺,臣妾也是輕信下人,這……” “她們可是你的丫鬟?”他打斷她的解釋,森然不變。 “是。”香妃辯解無門,只能低聲應道。 “好,”他看向那個丫鬟,“逐出王府。” “王爺,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丫鬟嚇得連忙求饒,不遠處的侍衛走過來,將她無情地拖走。 香妃眼神晃了晃,沒敢出聲求情。 乾陵悅正要說什么,綠竹和師黛健步如飛地趕來,額頭上隱隱有汗漬,“你們一大早去哪兒了?我找人都沒找見。” “南王妃的一個丫鬟說浣衣局的那口井要填了,沒有人手,叫我們過去幫忙,我見時間還早,就和師黛過去了。”綠竹心直口快,眼里只有乾陵悅,飛快解釋。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 幫著撒謊的幾個丫鬟眼神閃爍,尷尬惶恐,沒想到會當眾被揭穿。 未料到還有這樣的反轉,香妃也陷入疑惑之中,“怎么回事?” 瞬間理清楚始末的乾陵悅在訝異后搖頭無奈笑笑,這幫丫鬟,自作聰明地要幫主子,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真是羨慕香妃有這樣忠心的丫鬟,不惜冒著被戳穿逐出王府的風險撒了這么大一個謊。”她慢慢出聲,在香妃惶然的眼神中道,“忽悠本宮的婢女填井,讓本宮孤立無援,還一唱一和地搞這么一出,就為了坐實本宮囂張跋扈的形象,難為了。” 香妃還不肯信,蒼白地爭執著,“浣衣局那么大,憑她們幾個想撒謊,未必太容易戳穿。” “這就要問貴府的輪值制度了。”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還是轉向項天義,“二哥可知道?” 府中規矩皆有香妃制定,他再過目調整,自然有印象,沉眉回答,“今日浣衣局當值都是香妃寢殿的丫鬟。” 既然都是她的人,自然沆瀣一氣,撒個謊,瞞個不知情的外人,很容易。 眾人沉默之時,綠竹猛地一拍手,“原來如此,難怪師黛偷偷拉著我離開,說不對勁。” 這意思便是此刻浣衣局還在所謂地“填井”。 為了人贓俱獲,項天義轉身去了浣衣局,幾個丫鬟正癱在地上議論,“這井現在這么臟,以后真的得去那邊洗衣服了。” “咱們就當值這一兩天,等輪換了就不關我們的事了。”另一個不太在乎地回答,反正麻煩的不是她們。 “你說我們這樣真的能幫到香妃嗎?”這聲音刻意壓低,似乎在避著誰。 “當然可以,等王爺相信那個安王妃不是個什么好人,就會獨寵咱們王妃了,你們看著吧。” 她們的議論聲全然落在來的一行人耳里,項天義氣場森寒如冰,香妃詫異地瞪大眼,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 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丫鬟有這樣的魄力。 “怎么突然有點涼涼的。”她們還未發覺幾個主子就在身后。 陪同前來的幾個從犯著急地踢了一下路邊的石子,制造動靜,那群丫鬟這才回過頭,原本抱怨的表情在觸到來的幾個人后猛地僵住。 “王爺、王妃、安王妃。”幾個人噗通跪下,惶恐地目目相覷,不知剛才的話王爺聽進去多少。 “膽子大了,擅自填浣衣局的井?”他眉目肅穆,垂眼望著她們,語氣也未有多刻薄,卻讓人聽著膽寒。 丫鬟們垂頭趴在地上,不敢出聲。 聽到她們議論的乾陵悅到底有些疲累,只想這場鬧劇趕緊收尾,主動道,“她們出發點也是為了香妃,更何況香妃亦不知情,將領頭的重重責罰一番便罷了。” 香妃以及其他丫鬟皆是面色一暗,丫鬟們驚恐之余滿是憤然。 “既然安王妃無意追究你們的過錯,本王便尊重她的意見。”項天義順著她的話做出決定,香妃眼中落寞更甚。 “是。”而她一言未發,只是彎腰行了禮,帶著丫鬟離開。 這場鬧劇總算落幕,乾陵悅并未有多開心,只有無盡的疲憊,“大清早的實在叨擾二哥,我便和綠竹師黛回府了。” “嗯,我派人護送。”他似乎并未被剛才的事情影響。 “護送倒不必了,”她轉身要走,末了又想到香妃黯然的神色,還是忍不下心,“香妃并不知情,也斷然不會這么做,二哥莫要責怪她。” 他只是點頭答應,“那是自然。” 回去的路上,綠竹還在嘰嘰喳喳地埋怨,“王妃,她們那樣設計您,您就這么輕易放過了?” “她們畢竟是香妃的人,我也沒有什么實際的損失,無所謂了。”她擺擺手,南王府的人日后與她的聯系也不大,何必置人于死地。 一旁的師黛抿唇開口,“您可不是沒有損失,這一出下來,您的名聲不知又要敗壞多少。” 自我感覺良好的人無辜地瞪大眼,“我的名聲是幾個小丫鬟就能敗壞的?” “這……”師黛無言以對。 一向上躥下跳的綠竹沒有接話茬。 作為一個常年活躍在府內府外和各路人色之中的人,綠竹非常清楚乾陵悅的風評如何,起先她還會憤然維護,后面發現叫不醒裝睡的人,人的偏見根深蒂固,也就漸漸放棄。 只要乾陵悅身邊的人真心實意對她好就足夠了,綠竹懷著這樣的想法,更加仔細地維護著乾陵悅易碎的形象,在外謹言慎行,同時小心打探著各路關于乾陵悅的負面消息。 若是子虛烏有,她便悄悄記在心中,擇機處理;若是確有其事,便會潛移默化地幫著乾陵悅改變或者規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