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翊安伏在他耳邊說:“今天碰著清河郡主,總覺得她跟平日不太一樣。” “何出此言?”他忍不住睜眼,多看她一會。 “她自小孤傲,又年長我?guī)讱q,從未與我親近過。可今日在右相府,卻總與我搭話,說話間還暗暗打量我。” 翊安沒指望齊棪替她分析出什么,只是那股子怪異之感無處可說,想找他傾訴。 “我疑心她喜歡上我了!” “我喜歡上你,她不一定喜歡。”齊棪語氣淡然。 翊安額角青筋微跳,忍無可忍地磨牙道:“你一天天的能不能講幾句人話?!” 齊棪頓了頓,極力憋笑道:“清河郡主應該是喜歡男人的。” 翊安接話:“那不是更奇怪嗎?她到底所為何事?” 齊棪一猜就知,清河郡主被自己撞見那事,生怕冷傲多年掙來的高嶺雪花聲名不保。 今日見到翊安,借試探她知不知情,來估算自己的嘴可牢靠。 齊棪自然不愿背后說旁人的隱秘事,“或許只是她今日心情好,想與人說說話。” “是嗎?”翊安覺得不像,可確實沒更好的解釋了。 想了想嘆氣道:“她那丈夫臥病幾年,怎么還沒……” “死”字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畢竟跟人家無冤無仇,好像不該咒人。 清河郡主的丈夫乃世家嫡子,是爹娘親指的婚配。 那男子是紈绔中的翹楚,眼高于頂,與清河郡主是誰也看不上誰。 關(guān)系差到曾成為一段“佳話”。 那男子先天身子孱弱,又沉迷酒色,成親后沒多久便被掏空,癱倒在床上后,再沒下過地。 全靠名藥跟銀子續(xù)著一口氣。 這幾年,清河郡主孤身住在自己的府邸,卻也沒提和離。 她不提,婆家更不會提。 便如此耗著了。 故而齊棪不以為然,她便是養(yǎng)上幾個面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祁國風氣開放,多少貴婦人光明正大的養(yǎng)著男子,早就見怪不怪。 想來清河郡治之所以隱瞞,一是性子素來不喜張揚,二是怕娘家跟婆家被議論。 他自然會守口如瓶。 “關(guān)心那些做什么,還不想睡嗎?”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能力。 “哦。”翊安確實困了,見他不想多說,翻過身去。 過了片刻,齊棪心念一動,喚她名字,喊完又不說話。 “怎么了?”翊安來了睡意,鼻音慵懶。 “我這回可有進步?”齊棪湊到她耳后,認真地問:“沒弄疼你吧?” “你有病啊?”翊安不耐煩地堵上耳朵。 “沒病,”齊棪自顧自得意道:“只是見你比上回喜歡。” 也比上回熱情,尤其是從后面的時候,她整個人幾乎……算了不能再想。 回應他的是一記無情公主腳。 快,準,狠。 “明晚還來嗎?”他被踹的生疼,越戰(zhàn)越勇,滿懷期待地問。 “齊棪。”翊安的聲音在空寂的夜里,顯得格外平靜:“你要是再說廢話,你就滾回去睡,我說到做到。” 半響無聲。 齊棪小心翼翼地往床邊挪了挪,迅速躺好,手放在肚子上,開始入眠。 翊安揉揉眉心,耳邊終于安靜了。 身心疲憊的一夜。 * 聽竹衛(wèi)幾日前抓了萬老三,日夜審訊,的確審出不少有價值的東西。 有了這些口供和搜尋到的物證,可直接查封聚賢賭坊。 然齊棪按兵不動,耐心十足,因為查封一個賭坊并非他抓此人的目的。 萬老三的嘴并不牢,什么都說,卻怎么都不肯供出他上頭是何人。 在上京城里,偌大的一個賭坊若想立足,沒有銀子和有權(quán)勢的貴人,絕無可能。 齊棪猜著他身后是阮家,苦于沒證據(jù),想從萬老三嘴里再多套些話出來。 直到萬老三莫名其妙地咬舌自盡。 此人甚是惜命,若想自盡早就尋到了機會。 絕不會在供出這么多事情后,輕易地放棄齊棪給他的生路。 定是有人給他傳了話。 “把近三日進過這個刑房的名單給我。” 齊棪吩咐下去,心中愈發(fā)確定,那賭場之中藏著什么驚人的秘密。 比如,張岸鶴逃走后,不曾離京,藏在什么地方? 那地方,難道僅藏著一個見不得光的人嗎? 這些事齊棪盡數(shù)說與連舜欽聽,連舜欽冷笑一聲,信誓旦旦地說他去查。 離開前又含著嘲諷地笑道:“阮副指揮使那邊,在查您遇刺一事,比咱們還上心呢。” “嗯,難為他一片心。”齊棪亦譏諷起來。 陛下的心,深不可測。 別說阮鏞實和阮間,前世,他也被其瞞了過去。 如今自是不會,陛下有他的道理。 他唯一想知道的是,這阮間能查出什么好東西。 呵,有趣。 到了時辰,齊棪急匆匆往家趕。 迎面碰著花燃,笑瞇瞇地攔住他道:“喲,王爺這像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要去哪啊?” 齊棪溫文爾雅并理直氣壯:“醉臥溫柔鄉(xiāng)。” “好興致,但秦樓楚館還是少去一點好。” “?” 花燃語重心長:“我手下那幾個前日狎妓,御史臺的人跟瘋狗似的。他們就干凈了?我這兩天正四處搜集證據(jù),也參他們一本,瞧瞧他們可會羞恥……” “打住。”齊棪抬手制止,“我回翊安長公主府,還望花指揮使嘴下留情,莫要辱本駙馬清白。” “嘖!” 花燃雙手負在身后,寬廣的長袖垂著,繞著齊棪走了一圈。 “駙馬爺,臣沒記錯的話,您成親已有兩載。” 齊棪現(xiàn)在每日紅光滿面,比剛成親時還讓人傾羨。 不,齊棪剛成親時,花燃還真沒看出這位主有多高興。 這兩年他常納悶,齊棪完全不像個有家室的人。 每日過得與自己沒什么兩樣。 但現(xiàn)在……花燃想到長公主那張矜貴明艷的臉,和那生來上揚的唇角。 長公主還是那般,怎么就忽然把齊棪迷得神魂顛倒了呢。 若不是這夫妻倆都是他的得罪不起的人,他右司真恨不得去查探清楚這其中的貓膩。 “日久生情,愈發(fā)相愛。”齊棪長身而立在原地,任他打量,“不成嗎?” 花燃戲謔地作了一揖,眼睛彎成窄細的月牙,“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你……”齊棪一頓,笑著改口,“謝花指揮使吉言。” 他剛剛差點脫口而出,“你有病”三字。 每天耳濡目染,欲反駁人時,才發(fā)現(xiàn)只會這一句。 晚膳時,齊棪照例喝著最喜歡的魚湯,看著翊安問:“今日進宮,一切可好?” “好啊。只是皇后太瘦,肚子還不太顯,還是該補一補。” 翊安斯文地嚼著,“靈妃娘娘身子也好,你的話我那回提醒過,她聽進去了。” “那便好。”他點點頭。 翊安抬眼看他,用絹帕擦了嘴,溫柔朝他笑道:“玉奴不過十八,年末便可做父皇。王爺您都二十有二了,可……” “我不急,陛下有皇位要守,我哪里需要呢。” “我父王而立之年才有的我,阮鏞實二十六歲方生長子阮間,花燃二十四歲不曾婚配……我急什么?” “殿下您正是風華正茂之年,自可再無憂幾載。” “我生性不喜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