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第23章 庸脂俗粉 翊安脖頸細長白皙,仰頭飲酒時,成了一道誘惑美妙的弧線。 她故意不理他,側臉看上去清清冷冷。 眼角靠外處,有一枚小而淡的痣,只有坐在齊棪的位置,離得近時才能觀察到。 齊棪十二歲進京,二十歲時與她成親。 那八年里,只知這位殿下生的極美。 然而平日在宮里宴席遇上,絕不多瞧一眼,總是稍稍低著頭說話,生怕褻瀆了姑娘家。 年少打獵,京城的公子哥們聚在一起,說若有朝一日能娶長公主為妻,少活十年都愿意。 齊棪當時笑了一聲,姿態頗高,道他們沒出息。 有人追問:“世子難道不想娶長公主?” 齊棪想到那張未敢多瞧的傾城色,慢慢道:“想,但不愿少活十年。” 若真娶了她,怎能先她而去。 十年太多了。十個月倒可盡管拿去。 成親那晚,齊棪認真地想,這是我拿了十個月壽命換來的洞房花燭夜。 將她摟在懷里時,他才看見,她眼邊的小痣,嫵媚又可愛。 許是翊安這張臉美得張揚,這顆痣反而安安靜靜,討人憐惜。 那夜他將這顆淺色的小痣吻了無數遍,前世最后那幾個月,也常常吻。 唯獨重生回來,他沒能尋到機會,碰都碰不得。 也不知何時,他才能與翊安能像尋常夫妻一般恩愛,相知相守。 只知道憑今日結下的梁子,今日無望。 真是個愛生氣的小姑娘。 從前齊棪為此頭疼,不得辦法哄,統統冷漠處之。 再后來嘴皮子被她帶得厲害起來,吵架能吵上幾個回合了。 下場是守了幾年活寡。 罷了,慢慢來吧。誰讓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就該圍著她轉,哄她高興。 聽到齊棪莫名其妙地嘆氣,翊安懶得理,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玉奴賞的這酒壺極小,統共沒幾口酒。 她放在手里把玩,納悶這酒有何特別之處,為何說得很珍貴似的。 放下酒壺,端起玉樽,謹慎地聞了聞味道,一股誘人的花香鉆進鼻子里。 在齊棪的眼神阻止下,翊安再嘗了口。并不燒喉,反而清甜可口,很適合女子喝。 不難喝,又肯定沒毒,不知齊棪在鬧什么。 她想忍住不跟他說話,顯然很難,沉默是最痛苦的事情。 于是湊過去,狡黠地眨眨眼:“王爺擔心里面有風月散嗎?” 氿仙閣由于閣內有禁令,這類的東西沒聽過。但正兒八經的秦樓楚館里,春.藥是必備,風月散則是雅稱,翊安略有耳聞。 放在從前,齊棪必要板著臉教訓她,女兒家怎可知道這些。 如今的齊棪搖頭,曖昧笑回:“若里面有那種好東西,不用旁人,臣必灌殿下喝完,何必攔你。” “……”大可不必。 翊安心道自己還沒那么寧死不屈,要你灌那么多才從你。 她沒敢說出口。 怕齊棪哪天真灌。 獻壽禮環節,是翊安最喜歡的。 拈花起舞的舞姬紛紛退下,裙裾像朵花一樣,齊棪這回沒看。 眾人依次捧禮而上。 其實年年沒什么新意,珍稀字畫,古玩文物,武器馬匹,不一而足。 比如齊棪送的是柄削鐵如泥的短劍,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話,最后才點出此劍的名字是“千秋”。 翊安心想你送把木劍,取名“萬歲”,不是更省事。 而翊安所謂的大禮,卻是雙孩子穿的鞋,上綴寶石珍珠,繡著虎頭。 眾人不解。 皇帝卻拍案大笑:“果然還是皇姐最知朕心意。” 滿殿頓時屏氣凝神。 魏琇掃視一周,難掩得意道:“皇后已有龍子。” 齊棪想,這出跟前世一樣。 皇后前幾日診出喜脈,若是個皇子,便是嫡長子。 皇上年輕氣盛,不肯藏著掖著,當成豐功偉績來炫耀。 于是便托翊安之手,在此告知眾人。 齊棪垂下眸子,不久后,靈妃娘娘也將有喜,皇帝會很高興。 而這兩個孩子都沒生下來,兩宮的奴才幾乎被殺了個盡。 從那以后,皇帝便從原先的脾氣大,變成后來戾氣大到抬抬手,便千人流血砍頭的暴君。 今生,齊棪自是不想魏琇變成那樣。 百官紛紛起身,恭賀皇帝皇后。 齊棪朝阮鏞實看去,見他臉上掛滿笑,全然看不出情緒。 他知道,阮鏞實比誰都不希望皇帝這么快有子嗣。 送完壽禮,那位南陳的俊美使臣端樽出列,恭敬地給魏琇行了個禮。 “臣江昀祝北祁陛下萬歲長壽,祝祁陳永世交好。”說罷展開一幅親手畫的賀壽圖。 江昀? 翊安覺得熟悉,“這名字我仿佛在哪里聽過。” 齊棪低頭輕聲道:“江昀江圭原,南陳赫赫有名的丹青圣手,一幅畫值得上一座王府大宅。” 前世來的不是他,是個白發老頭。 造化弄人。 “竟是他!”翊安目帶欣賞地看去:“這么說他才貌雙全?” 齊棪面帶微笑地冷哼一聲,“的確,此人畫艷圖更是一把好手,據說南陳的花魁曾爭相在他面前脫衣裳,已成一段佳話。” 仗著出身好,如此德行也能來做使臣,實在有辱斯文。 翊安夸道:“足夠風流,有才子風范。” 齊棪:“……” 此時此刻,真想把她打昏帶走,免得她神志不清,被亂七八糟的男人騙了去。 “這種事,你知道的這么清楚。”翊安玩味地看他。 “右司最擅長調查這種事,花燃提前與我知會過。”齊棪壓低聲音,“他知此人俊美無比,很是期待,還說要找機會認識認識。” “我就說他是!”翊安心道這回絕對沒錯。 齊棪剛嚼完舌根,又正義凜然道:“殿下,不可妄斷。” “……”哦。 “江昀早聽說北祁地靈人杰,疆土萬里,美人如畫,如今百聞不如一見。” 齊棪:“是個馬屁精。” 翊安唱反調:“人家嘴甜,男人嘴甜才討人喜歡。” “我嘴也甜,不信你來……” 翊安剛想罵齊棪說話混賬,卻發現他們聊幾句小話的功夫,那江昀與殿上眾人,正齊刷刷地含笑看著她。 “?”她微笑一僵,大家有事嗎? 齊棪對上江昀那張小白臉,沉下了嘴角。 “諸位有所不知,南陳有個美人榜,京都女兒都以上此榜為榮。今夏美人榜出時,一位睹過貴國翊安長公主容貌的才子道,那些皆為庸脂俗粉。” “臣為此心心念念,十分好奇。今日見到公主,果然才貌不凡,乃天下少有的絕色。故而臣才斗膽,請陛下容臣敬公主殿下一杯酒。” “臣便不枉此行了。” 翊安心道過分了。 你夸我美我認,或許是實話。 你夸我有才,損誰呢,我有什么才,酒量好也算嗎? 南陳人是美酒水鄉里浸出來的風流,魏琇暗嘆這江昀大膽至極,南陳國君竟敢隨便遣他出使。 魏琇不動聲色朝翊安齊棪看去,一個被夸得心虛,一個臭著張冷臉。 再向皇后看去,見她眉間露著擔憂,蹙眉喝了口茶。 既擔心他護姐心切,因此發怒,壞了兩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