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今天臣妾去,恰好聽王爺在為此事發脾氣。” 魏琇皺眉問:“何故呢?” 麗妃暗喜,“聽說王爺養在府外的義妹,那日去送,兩人依依不舍地道別。長公主看了自然生氣,于是將他趕下車。” “王爺那義妹,朕有所耳聞。” “這就是了。”麗妃繼續道:“駙馬還說了句‘睡軟榻不夠,難道要本王搬出宮去嗎’,臣妾沒聽著個前因后果,不知可是聽錯了。” 魏琇沉默良久,久到麗妃都有些忐忑了,他才開口:“公主王爺恩愛人盡皆知,許是吵鬧著玩,你聽了便當真。” “是,臣妾是個沒心眼的,聽到什么自然告知陛下,卻也不會隨意傳與他人知。” “愛妃有心了。”魏琇將她拉到懷里。 她乖順地靠在魏琇懷里:“長公主是陛下最在乎的人,若她真受了委屈,臣妾自然也心疼,留心是應該的。” 魏琇這回沒說話,直接扯了她的衣裳,他的耐心用盡,該滿足自己了。 翌日清早,魏琇出了麗妃的宮,目有戾氣地喚人:“高泉,你去替朕查件事情。有些人,將朕當作三歲孩童一般利用,實在可笑。” 入夜后—— “齊棪,你有氣朝我發,跟挽驪大呼小叫什么。不讓你坐車,讓你睡軟榻,你居然懷恨在心?”昨夜她忘記問這事。 齊棪睡在榻上,閉目悠然道:“想是我前天沒睡好,昨天腦子不清楚,說錯話了。” “我看你是喝錯藥了!”翊安痛心疾首:“差點讓麗妃聽見,到時候白演這么多天。” “多謝提點,臣日后必當謹言慎行。”他低沉笑了兩聲。 翊安安靜下來,又問,“當真不氣?” “不氣,臣敬殿下愛殿下,日月可鑒。” 床榻上默了默才有聲音傳來:“你別逼我把晚膳吐出來。” “……”不解風情! 兩人睡前總愛說會話,突然間聽外面鬧哄哄說抓刺客。翊安皺眉,宮里哪來的刺客。 “陛下到——”內侍的嗓音尖亮,傳進內殿之中。 煙藍色繡著蘭草牡丹的床幔被一把掀開,翊安披頭散發地伸出半個身子:“齊棪,我沒聽錯吧。” 不是說抓刺客,怎么玉奴來了? 齊棪想都沒想,動作飛快地起身疊被子,再塞進柜子里。然后抱著枕頭,跳上了翊安的床。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過眨幾下眼的功夫。 翊安看懵了。 “先將就一下,免得過會露出破綻。”他微喘著氣,周全地解釋了句。 第16章 亂七八糟 齊棪人高腿長,這一跨直接掠過翊安,施施然坐在床里面,優雅地將微亂的碎發夾在耳后。 “……”齊美人這么看真有幾分姿色。 翊安不反對他的權宜之計,只是偏過頭提醒道:“哪有男人睡里面的。” “你舍得把睡暖和的那一塊地方騰給我?有點冷,來讓我放個腳。”齊棪瑟瑟發抖地把雙腳塞進被子里:“再說,總不會有人掀開簾子,看你我怎么睡覺。” 話音剛落下,便聽魏琇在外大拍宮門,語氣卻不緊不慢:“阿姐,王爺,宮里今夜進了刺客,朕特來探望你們。” 翊安青絲披灑滿肩,長而翹的睫毛微微一顫,打了個哈欠。素日修媚的眸子此刻無精打采,顯然還在發懵。 她看了眼說放個腳,其實兩條腿都擠在她被子里的齊美人,又聽了聽門外自己弟弟捶門的動靜。 “……”無語,大晚上的,亂七八糟忙什么呢? 她想心事時神情專注,一張展顏后嫵媚明朗的臉,安靜起來便清艷得讓人心悸。 齊棪盯著翊安的側臉,如癡如醉,緩緩將目光挪到她露出來的那截白嫩的頸脖上。 難以自持地滾動喉嚨,在如此不合時宜的時候情動了。 他嗅覺比之常人還要靈敏三分,不動聲色地聞了聞,床上并無頭油味,只有她身上散發出的淺香。 他沒想到陛下動作這樣迅速,可見后宮的女人,嘴比箭矢都快。 翊安無暇顧及齊棪現在什么眼神,她還沒遇上過已經躺下,門卻被捶得砰砰響的情況。 不免反應遲緩,小聲道:“我們宮里有刺客?” 齊棪嚴肅道:“會不會就在咱們床底下?” 翊安低頭看床板,默了下,面露難色,向他身邊靠去:“你武功很好的吧,就算現在有人襲擊我,你也能一招制敵。” “殿下……你覺得我為什么險些被刺客奪取半條命?”齊棪委婉道:“還不是武藝不精。” 他說這話時,濕熱的氣息吐了翊安一耳朵,直往人心里鉆。 翊安顫了顫,拿手揉了一把,方覺得沒那么癢。 齊棪眸子一熱,想起她耳畔附近最是敏感。 洞房花燭夜那晚,他何嘗不慌張,沒輕沒重將她眼淚惹了出來。 她想是提前知道初次會疼,淚珠雖往下落,卻沒作聲,乖順地由著他動作。 齊棪心里愈發憐惜,便耐下心去安撫她。直到將她細細吻了個遍,她才柔成水一般。 便是那時候發現,但凡碰到她的耳朵,她便會發出細碎難忍的聲音。 落在他心上,像貓撓似的。 可惜齊棪那時年少輕狂,脾氣大,最容不得人指手畫腳。 翊安那夜想是有意把丑話說在前面似的,氣得他拂袖而去,就這么別扭了兩年。 如今想起來,當真都是孩子脾氣,多大點事情,竟這樣錯過了最最安好的年月。 頭兩年只是鬧別扭,后來朝堂詭譎,君心難測,每一樣都在把齊棪往外推。 再后來,封淺淺出了那樣的事情,她又幾乎成天地膩在顏辭鏡那里,他們便徹底生分了。 若不是最后他被捕入獄,她帶人去救他,他永遠也不會曉得她的心意。 齊棪不能想從前的事情,一想心里便刀子刮過一樣地疼。 他下定決心,他現在就吻她的唇,挨一巴掌又如何,外面有人在敲門又如何。 結果才挪動了下,還沒非禮上意中人,皇帝便慌而不忙地發令道:“為何不見人回答,出了什么事不成。把門給朕砸開,快!” “哎——”翊安沒來及出聲阻止,內殿的門便砰地聲被砸開。 挽驪冷臉持刀,第一個沖進房間,環顧四方; 豫西嬤嬤聲帶哭腔地跟進來:“殿下!!!” 翊安、齊棪:“……?”沒死呢,沒死。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這動靜不像來抓刺客,倒像是來逮jian夫yin.婦。 翊安不知若干年后,野史上會如何記載今夜,史無前例不說,估計也后無來者。 “景御三年,冬夜,帝帶侍衛十余,砸門入寢殿。滿室掩泣,公主駙馬驚。” 翊安想,還好齊棪方才動作快,若他此刻還在那軟榻之上,怎么解釋都不合情理。 這動靜太大,再裝沒聽見就是找死,齊棪只好暫且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掀簾下床,披上外衣,誠惶誠恐道:“臣晚上飲了酒,睡得太熟,竟不知陛下到——這是何故?” 他面露驚訝,看了眼被砸壞的門栓和有損的門扇。 有人出面頂著,翊安便松緩許多。還好在那演戲的是她正兒八經的的夫君,不是什么說不清楚的jian夫。 魏琇肅目不答,侍衛統領則跪下道:“冒犯王爺了,陛下久等不見有人開門,擔心刺客躲在里面,這才命我等砸門。” 齊棪更加驚訝:“有刺客?” 魏琇緘默,掃視一周內殿,目光鎖定在那張軟榻上。他信步走過去,坐下,伸手碰了碰,神情古怪。 齊棪表情不變,心里明白,那張軟榻上想是還有余溫。 “有內侍看見刺客朝禮寧殿的方向來,朕擔心阿姐安危,親自帶了侍衛過來。”他看向床榻,“阿姐可醒了?不知方便與否,朕讓宮人進來搜尋一番,免了后怕。” 翊安坐在簾子里答:“既是如此,自然要搜的。只是翊安不曾穿戴……” 魏琇淡淡地說:“外面冷,阿姐睡著便是。” 魏琇帶來的宮人也不客氣,認真查看每個角落,聽見柜子門打開的時候,翊安正顆心都提了起來。 好在齊棪剛才百忙之中還不忘疊好才放回去。 這男人關鍵時候靠得住。 宮人最后討了她的示意,掀簾看床榻:兩個枕頭,一床被子,還有長公主殿下的傾城一笑。 她受寵若驚地行了個禮,轉身跪下道:“回陛下,內殿中未有刺客躲藏。” “明日午后,朕點了幾處戲在藤鳶樓上,給阿姐解悶。”魏琇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起身道:“王爺上床歇著吧,門窗記得關好,朕會派人守在外頭。” 老娘的門都被你砸爛了,哪還能關得好! 翊安腹誹,嘴上柔柔道:“恭送陛下。” 魏琇走到內殿外,忽而停下,“王爺記著,阿姐愛睡午覺,別讓她在這榻上睡,最易著涼。若在宮里染了風寒,朕心里,不會好受。” “不會好受”四字幾乎被他咬牙說出來,伴著冷眼看向齊棪。 齊棪低頭:“臣記下了。” 于是大批人退出殿外,只留下兩個值夜的的宮人守在外殿。 齊棪虛掩上破裂的宮門,他若被抄家,也就這陣勢了。 木然轉身,“所以,我今晚到底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