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吃面的跟著接話,“老兄,巧了,咱們同路啊,我也有手藝活兒,打算去搭把手呢。” 這邊說話不遮不掩大聲敞亮,封玦他們也能聽得清楚,西有翠小聲說:“神仙下凡?建祠立廟供奉香火?這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古怪啊?” 姜綴玉猜測道:“確實古怪,折騰出這么多事情,會不會是妖孽為騙香火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掃地的婦人本來聽面攤客人說得高興,也要講兩句,結果沒想到正巧聽見姜綴玉這話,立時虎下臉,不高興的把手里掃帚一杵,叉腰大聲道:“胡說八道些什么,小姑娘家家的模樣長得倒是挺周正,嘴巴怎么這么不會說話呢?你知道個啥啊,就瞎嚷嚷著妖孽妖孽的,誰是妖孽?扶夫人稀罕咱們這點子香火嗎?還自導自演呢,你們再胡謅亂說,趕你們出城去!” 這話一出,四周看向姜綴玉幾人的視線都隱帶了些不善。 封玦等見此,哪還好在這條街上久留,叫了寧楹快步往前。 等走得遠了,有師弟才吁聲說道:“那扶夫人究竟什么來頭?” 寧楹冷聲道:“是什么來頭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師弟:“去哪兒看?” 寧楹:“我問過了,在東城長盈街的扶宅,我們進來的就是東城門,和這邊離得并不遠。” 師弟啊了聲,笑道:“不愧是二師姐,行事真是周到。” 姜綴玉剛被人說了通,心里本就不痛快,又聽見這話在旁暗嗤了聲。他們一起往長盈街去,確如寧楹所言離得不遠,不過走三條街就到了地方。 長盈街上是擠擠挨挨的人,手里都拿著東西,井然有序地正往前頭挪。 西有翠驚訝道:“怎么有這么多的人?” 封玦:“去前面。” 他們強穿過人群,不多時就看見了扶宅的牌子。 寧杳才剛起不久,覓秀在門邊搬了個大凳子來,她端著大面碗斂裙坐下看向外面,奇怪道:“大清早的,難得安寧你們不好好睡覺,又跑我這兒來干嘛?” 云家的小娘子云趙氏帶著云姝站在最前面,見她出來,忙忙將手里兩個大食盒遞上,誠懇道:“往日是小婦人失了眼,冒犯了夫人。聽覓秀姑娘說夫人喜歡點心菜色,特意和姝娘做了些新鮮果糕,還請您不要嫌棄。” 云趙氏將東西放在地上,怕她不要,拉著云姝就走了。 她一走,后頭的人又上來。 “這是自家里種的菜,長得好,夫人償個鮮,下面條兒最好了。” “我們自家的醬,用來炒菜下飯都特別好。” “剛出鍋的雞蛋韭菜餅子,還熱乎呢,夫人你趁熱用,涼了味道可不就不美了。” “這兩只鴨子本來都死了,托夫人的福又活了哈哈,夫人拿去熬湯,加點山藥熬一罐子老鴨湯,清虛熱養五臟,大補呢!” 宋捕頭和錢來走在一塊兒,兩個人帶的是一大包rou骨頭,放下說道:“這是給四個黃的,給它們補補。” 四個黃高興得直搖尾巴,顛顛兒就往嘴里咬。 寧杳吸溜面條,抬著眼根本來不及說什么。 街上的人陸續過來,半個時辰過去,照壁前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快堆不下了。 寧杳手里已經是第四碗面,她了一筷子面吃進嘴里,外面的百姓點起準備好的香,然后滿面虔誠齊齊拜了下來。 一縷一縷的煙霧繚繞,宋捕頭和錢來站在最前面,“夫人,這些香火您先將就著用,等小人收拾出地兒來,就在里頭塑個像,到時候天天給你供著。如何?” 寧杳:“……”你們這是熏臘rou呢? 扶琂遞了帕子給她,說道:“夫人,不必克制。” “阿嚏!阿嚏!” 寧杳捂著帕子,連打了十個噴嚏,眼角都冒出了眼淚。 宋捕頭急了:“夫人這是怎么,是不是這香壞了?” 寧杳:“……阿嚏!” 天衍宗和萬音門的人這半天已經看呆了,那是寧杳吧? 是他們天衍宗的寧杳吧?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寧楹再忍不住,愣愣開口道:“小、小妹??” 行啊,看起來很有派頭,混得很不錯的樣子嘛。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換地圖了~ 第26章 寧杳聽見聲音, 不費吹灰之力就看到了人。 實在這一行人太扎眼了。 男的身長臉俊,女的風姿綽約, 站在街上人群里活活兒的會發光。 “……姐?”寧杳放下手里的帕子, 猶猶豫豫地叫道。她一聲“姐”,天衍宗和萬音門的人如夢初醒, 姜綴玉和西有翠的臉色難看至極,得虧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全落在寧杳身上,才沒注意到他們露出的這點馬腳。 寧楹回過神,撥開人群出來,連著問道:“小妹, 你怎么會在蘿州?如今這又是怎么一回事?這個月我與你三次飛符傳音, 你為何不應?” 當時寧杳與他們一同下界, 誰知道傳送陣出了差錯致使姐妹二人分散,后來用飛符傳過一次話,寧杳說自己落在了盛國暉州之地,打算獨自四處去玩玩兒就不跟宗門一道走。 小妹不修行, 但手里卻有不少護身的東西,普通人奈何不了她。一人獨行, 不跟他們往妖魔處走反倒還安全些,她便沒有拒絕。只是這個月幾次三番聯系不上, 實在有點兒放心不下,她才會從落地的離國趕往盛國來。 寧杳細細打量著原主這位jiejie,見她表情確沒有發現身體換芯子,才起身回道:“出了些事, 沒收到姐你的飛符。一會兒再細說,不若先往里面去吧。” 寧楹也知外頭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點點頭進了門去。 姜綴玉暗道不好,想著找個由頭先行離開,可底下幾個不長眼的師弟已經滿懷好奇地跟著天衍宗的人進去了,她也不好貿然獨自離開,只得飛快思索著開脫之法。 外面的百姓看這一行很是好奇,議論紛紛。 “他們是什么人?” “好像認識扶夫人,莫非也是和扶夫人一樣從上頭下來的神仙?” “不像,”宋捕頭和錢來十層濾鏡,哼哼兩聲道:“這咋能和扶夫人比呢,差太遠了。” 天衍宗和萬音門眾:“……”放屁,我們可比她強多了。 寧杳的廢材之名,擱修仙各門里誰不知道啊,他們好歹排得上名號呢。 諸人進門陸續走到中堂,覓秀忙上了茶來。 寧杳趁著這個空檔,目光在堂中各人身上飛快地掃了一掃。 今日除了寧楹,前夫封玦、小青梅西有翠、姜綴玉,與原主牽連比較多的幾乎都在這兒。 對封玦和西有翠,寧杳沒什么興趣,也沒多加在意,而是把最終視線落在了姜綴玉身上。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仇人,如果不是她,原主不會死,后頭郡王妃也不會接二連三生出這么多的事兒。 兩人不期然對視,寧杳眼珠子往邊上轉了轉,琢磨起壞主意來。 “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寧楹在右側坐下問道:“我怎么聽外頭的人叫你扶夫人?” 寧杳收回思緒,拉了拉扶琂的袖子,說道:“因為他姓扶啊。” 寧楹不大懂:“什么意思?” 寧杳想了想,回道:“就是我倆成親了,所以才這么稱呼。” 寧楹:“嗯??” 寧杳:“姐,他是你的新妹夫,我相公。” 新、新妹夫? 寧楹終于板不住一張冷冰冰的臉,驚然而起,“你說什么?!寧杳,你再說一遍!” 不只是寧楹,除了已知的姜綴玉,其他人都呆了。這話的意思是……跟大師兄斷了不過一月,她就這么在凡人界又再嫁二婚了? 扶琂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先起身來,抬手作揖向寧楹喚了聲jiejie。 寧楹被這一刺激,當即拔高了聲音,“……寧杳!!” 這死丫頭干了什么?瞞著父母jiejie,自己和一個凡人成了親,婚姻大事如此草率,就算是被往日的事情重重傷了心,但至于為了封玦和西有翠兩個狗男女這么折騰自己吧? 封玦抿了抿嘴,沒有出聲。西有翠則是心中暗喜,成親了好啊,這嫁的還是個瞎子凡人就更好了。 “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寧杳正色道:“要說起來,我與相公的這門親事可全拜姜道友所賜。” 姜綴玉自然不肯認的,反正又沒有見證人,沒有證人沒有證據,那就是胡說。 她譏笑一聲道:“你成親的事如何還能賴到我身上,寧杳,說話時候也要過過腦子。” 寧杳看也不看姜綴玉,吸了吸鼻子,兩眼紅紅看向寧楹。 覓秀看她這副樣子,嚇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寧楹有些心疼,稍放緩了神色,“你說……” “姐,我當日在暉州差點就沒命了……還叫郡王妃暗下黑手……”寧杳將原主從暉州到蘿州的遭遇一一說出,聽得寧楹是火冒三丈。 寧楹和寧杳這個meimei差了些年歲,她自小就是個修煉狂魔,打六歲開始,每天十二個時辰安排得滿滿當當,不是在閉關就是在準備閉關的路上。寧杳出生她不在,那正是她筑基的重要時候,而等她閉關出來,meimei都已經蹦到十歲了…… 這怎么說呢,有點兒突然,也有點一言難盡。 她本就是個冷冰冰的性子,寧杳有點兒怕她的臉色,她又從小到大只會修煉,也不知道該怎么跟沒有靈根看起來就非常脆弱的meimei相處,因為這樣的原因姐妹二人的關系實在算不得親近。 外人也說親情淡薄。 但那又怎么樣,這可是她meimei,親的!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 什么東西也能隨便來踩一腳?!! 她與姜綴玉確實關系不佳,姜綴玉與寧杳也有些齟齬,但她怎么敢下這樣的殺手! “姜綴玉!”寧楹驟然拔劍,狠聲道:“我要你的命!” 姜綴玉沒想到寧楹會突然發難,飛快后退幾丈落在中堂外的青石板路上,厲然道:“這你也信?不過一面之詞,好的壞的全由她一張嘴評說!” 寧楹冷笑:“不信我meimei,難不成信你。” 這話沒毛病,但人家說的也沒毛病,定罪得有證據,二師姐你不能偏聽偏信啊。 天衍宗弟子道:“二師姐,這里面怕是有什么誤會,姜道友何至于此,你先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