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這堂課,我們就從著名的兩河之戰(zhàn)講起……” 隨著沙盤出現(xiàn),教室內(nèi)燈光變得暗淡,遠處的同學面容已經(jīng)模糊。 楚心穿的也是黑色衣服,這暗沉沉的光線里,猛一眼未必分得出來。 她覺得還可以再堅持堅持,等中間休息時不聲不響離開,好過現(xiàn)在起立,萬眾矚目下被老師問東問西的強。 她側了側身體,不動聲色離路長川遠點,學著他們的樣子,將雙臂放到桌上,兩手交握,直挺挺坐著。 路長川斜了她一眼。真是巧呢,周末剛見著她,隔了一天,她就出現(xiàn)在自己的座位上。 誰不知道這個座位是他專屬的?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定有問題! 他看向沙盤,動了動鼻子,深吸氣,納悶地想,怎么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第6章 你已經(jīng)是成熟男人了 楚心昨天夜里幾乎沒睡,上午又忙活著做了許多點心,此時教室內(nèi)光線暗淡,她漸漸有些撐不住。 老將軍講課時還好,聲如洪鐘,頗有震懾力。但是當開始放紀錄片時,電腦合成音毫無感情的平緩敘述簡直是催睡符。 楚心保持雙臂平放兩手交疊的姿勢,眼睛慢慢閉上,腦袋一點點往下沉,平緩的敘述音漸漸和腦中夢境融為一體。 迷迷糊糊間,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老師問你問題呢,快起來。” 楚心離開學校多年,對這句話沒什么反應。 她嗯了聲,慢悠悠地抬起頭,撩開眼皮看到教室,才一下想起自己穿越成學生了。 腦子頓時清明,上學時被點名提問的恐懼迅速支配身體。 她完全是出于本能,來不及細想,蹭地站起來,緊張忐忑地看向老師。 教室中央,正低頭看名單的老將軍聽到聲音,抬頭見有學生起立,頗感欣慰,道:“既然有人知道,這次就放過你們。那就請這位同學回答一下吧。” 全班同學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身上。 楚心:……靠。 她垂眼看向路長川,后者正襟危坐,嘴唇緊抿,肩膀抖個不停。 老將軍點了點光幕:“這種情況下,我軍該怎么辦?” 光幕鋪開很大,畫面清晰。 代表人類的紅色軍團在星河右側,與綠色兵團隔河相望。紅色軍團從數(shù)量上明顯小于綠色兵團。 兩軍后面,用同色系代表了雙方所屬星球。最下方有幾個小字——兩河之戰(zhàn)。 兩河之戰(zhàn)是什么,楚心哪知道。 僅從沙盤上看,這應該是一次人類以少勝多的戰(zhàn)役,眼前定格的畫面似乎是對戰(zhàn)前夕兩軍軍力分析,那么老師的提問很可能是“在軍力巨大懸殊下,我軍該如何”。 楚心將自己那點為數(shù)不多的軍事知識搬了出來,似是而非道:“敵人派了這么多兵,那后方很可能空虛。我們可以派小隊精兵,直接殺到敵人后方……” 她說到這,就停了,不能說太細,越細越容易出錯,大家意會就可以了。 黎白抬頭看了她一眼。 “思路還不錯,只不過那時我們的技術水平還不足矣繞開敵人偵查。”老將軍點評道,“你學號多少?” 楚心愣了下,要不要說實話? 老將軍抬頭,環(huán)視一圈,對著全班同學說:“開學時我統(tǒng)一發(fā)過郵件,上我的課必須穿制服,如果忘了要扣學分。超過兩次,本學期這堂課就沒有平時成績。這才開學幾天,已經(jīng)有人忘了嗎?” 他看向楚心,又問了一遍:“你學號是多少?” 楚心郁悶了。 始作俑者又開始笑。 楚心聽到他的低笑,憋了兩秒,忽然開口:“老師,我剛才聽您講課聽得太入迷,忘了自己不是這個班學生,一著急就搶著回答了。” 她吸了口氣,繼續(xù)道:“因為我朋友說,您的課特別棒,一定要我來聽聽。” 老將軍顯然有點意外,但又覺挺受用。 “哦?你是軍事迷?” “我是歷史系的,對一些著名戰(zhàn)役確實很感興趣。”楚心半真半假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學幾乎全都看向她,就連黎白,也忍不住又抬頭看她一眼。 路長川肩膀也不抖了。 老將軍點點頭:“既然這樣,那責任不全在你。你朋友是……” 楚心沒說話,只是貌似無意地低頭看了眼路長川。 路長川:??? 老師瞇起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昏暗光線下無法分辨滿屋穿著同樣制服的學生。 他從衣兜里掏出副眼鏡,戴在頭上,往楚心身邊一看,吼道:“路長川,起立!” 路長川平日再豪橫,也不會對長輩和老師無禮,更何況他家本就有軍人血脈,他又學得軍事指揮,穿上軍裝,服從命令是天職。 他甩給楚心一個兇狠眼神,然后快速站起,以標準軍姿筆挺直立。 老師看清人,又把眼鏡摘了收回去,對著全班同學開始教訓,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你們這個專業(yè),將來就是軍人,軍紀大于天。從你們?nèi)胄D翘扉_始就應該牢記于心!” 他看向路長川:“她是平民,她不懂,你也不懂?我很早就說過,要把課堂當做軍事會議。軍事會議,能隨便帶人參加嗎!” 路長川嘴角抽動,又不能替自己解釋,辯解就是推卸責任。 而且只有他坐在她旁邊,另一邊空了個位子才是黎白。 他說不是他,自己都沒法信。這丫頭片子明顯是在報仇,他能解釋,她就能裝無辜。 行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就先忍了。 老將軍看著并排站在一起的兩人,越看越般配,這么一想,更生氣了。 他決定殺雞儆猴,對著全班同學說:“我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但是,不能拿課堂當玩笑,湖邊樹林不夠你們用的?上個課還得粘在一起?” 楚心微低著頭,唇角繃緊,認錯態(tài)度良好,反正等下她就走人,隨便別人怎么想吧。 但路長川不干,有的可以忍,有的不能忍,這個鍋他可不背。 “老師,我跟她不是……” 老將軍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們是不是,我現(xiàn)在聲明,我的課,誰也不許擅自帶人來。如果有人想聽……” 他看了楚心一眼:“讓她自己和我講。這次的事,路長川,扣你的學分,回去再寫份檢查,八點之前發(fā)到我郵箱,不能少于兩千字。” 路長川倒吸口氣。真特么無妄之災啊,還以為周末已經(jīng)夠倒霉的,想不到還有更倒霉的等著他。 看見這個女人就沒好事。 “至于你嘛……”老師看向楚心。雖然她的做法違規(guī),但不過是慕名而來求知若渴的學生,看上去又乖又懂事的。 該罰的罰了,該威懾也威懾了,老將軍決定放她一馬:“不是我的兵,我也管不上。” 路長川余光看了眼低眉順眼裝乖巧的楚心,一口老血梗在喉頭。 楚心坐下時,挺開心的,她沒有掩飾這種情緒,悶頭無聲地笑,肩膀抖啊抖。 老教授恨鐵不成鋼地點著自己的學生們:“看看人家,外系的,都知道搶著回答問題,再看看你們。都別參軍了,回家打游戲去吧!” 無辜躺槍的同學們:…… 中場休息鈴聲一響,楚心立刻收拾東西準備撤退。 她人都站起來了,路長川卻還坐在那一動不動堵著出口。 “檢查你來寫。”他說,“這次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楚心失笑。她還沒計較呢,他倒先寬宏大量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點?” 路長川需要抬頭才能和她對視,大約是覺得這樣氣勢不夠,他也站起來,低頭囂張道:“你說什么!?你有種再說一遍。” 又來……楚心無語望天。問一個女人有沒有種,他是眼神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 黎白舉著書敲了下桌子,對旁邊看戲的顧一陽說:“讓讓。” 顧一陽下意識起來。黎白直接離開教室。 右邊空出來了,楚心不理路長川,拎著包反方向走。 路長川在她身后開口:“下午五點前,把檢查發(fā)到我校內(nèi)郵箱。” 楚心看了眼正在離開的老將軍,說:“我去問問老師,這個檢查到底該誰寫。” 她邁腿,做勢要往老將軍那邊走。 路長川一著急,拉了她一把,發(fā)出警告:“喂!” 聲音有點大,引得老將軍轉頭看了眼,恰好看到他正和女生拉拉扯扯,不滿地一瞪眼。 路長川馬上松開手。 老將軍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邁著大步離開。 楚心借機跑了出去,和顧一陽擦身而過。 一陣香氣從鼻尖飄過,顧一陽迷糊了下,等楚心都跑出教室了,才想起他還有個任務。 他追出去幾步,楚心已經(jīng)拐過樓梯口,不見了。 黎白站在窗戶邊,見顧一陽追出來,問:“你追她干什么?” “不是我追她,是我姐找她。那天她看見鞋跟時,那臉色,我真應該錄下來讓你們開開眼。” 顧一陽說得興高采烈:“非讓我把人給她找出來,我根本沒當回事,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這時楚心已經(jīng)出了樓,從窗戶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