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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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燕爾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旁邊的硯臺略微沉吟了一番,解釋道:“我的名字叫樓硯,弟弟叫樓邇,meimei叫樓鹿,連起來就是娘的名字陸(鹿)燕(硯)爾(邇)!” 硯臺的名字是她所取,難怪說是應她的景? 他竟將自己的名字嵌了進去! 陸燕爾喜滋滋地抿了抿唇,想笑,可觸及到父母們怒氣未消的臉,又不敢笑了。 但他們還能反對什么呢,樓君炎都將自己媳婦的名字照搬到孩子字里,這本就代表著他對陸燕爾的深情厚誼,他們能讓他改名么? 樓夫人使勁兒戳了戳樓君炎的腦門,搖頭嘆息:“臭小子,原以為你最疼你家閨女,實質上都是假象,最疼的還是媳婦啊。” 既然,名字是這番寓意,陸秉坤夫婦自然也就不多說了。 名字就這么定下了,老二大名樓邇,乳名邇寶,老三大名樓鹿,乳名鹿妞。 后來,大家一致認為樓君炎夫婦的學識文采全都敗在了三個孩子的名字上面,但樓君炎覺得并非名字賦予了孩子什么,而是孩子本身的所作所為能賦予這個名字什么。如果一個名為趙三的人,他若做了流芳百世受世人敬仰的事,這個普通毫不起眼的名字也會隨他這個人代代相傳,被世人銘記。 相反,你的名字再好聽再特殊,可你一事無成,死后又有誰能記得你,記得你曾叫什么。 溫解語聽完,低頭看著懷中笑呵呵的小女娃:“小鹿妞,溫姨覺得你跟哥哥的名字都挺好聽呢。”說著,便望向陸燕爾,“鹿妞,邇寶多可愛的名字啊,這可是樓君炎對你毫不掩飾的情意,你就偷著樂吧。” 陸燕爾瞇了瞇眼,不好意思地說道:“可有時喚他們三的名字,感覺像是自己叫自己一樣。” 溫解語白了她一眼:“繼續嘚瑟!” 看著懷中可愛乖巧的鹿妞,溫解語順手取下脖子上一個淺碧色的掛墜,小心地戴在小鹿妞的脖子上:“小家伙,這可是溫姨最值錢的物什,名曰碧璽,能保佑你百毒不侵,誰都不敢用毒藥害你!” 陸燕爾嚇了一跳:“這么貴重的東西,你可不能隨便送給她,還是你自己留著。” 溫解語不在意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即使沒有它,世間所有毒物對我皆無用。這個碧璽對我,只是個裝飾品而已!” “等你生了孩子,你可以留給他呀。”陸燕爾仍是不愿收。 溫解語笑了:“我的孩子,我自然有其它辦法讓他抵御世間百毒之物,你就莫要推辭。再說,我又不是送給你的!” “那我替鹿妞謝過jiejie了。” 溫解語轉身將鹿妞交給了冬梅,又來到陸燕爾身側,看著陸燕爾懷中的邇寶,笑著將一個長命鎖掛在了邇寶身上:“meimei是女孩子,身子骨兒總歸要嬌弱些,你是男孩子,身子皮實,溫姨就送你一個長命鎖,愿你平平安安地長大!” 結果,邇寶滴溜溜的小眼睛瞥了瞥溫解語,又放聲哭了起來。 溫解語:“……這孩子不喜歡我?” 陸燕爾笑著解釋道:“他就這德性,如果聽不到他的哭聲,就是怪事了。”說著,便輕拍著邇寶哄著他,哄了一會兒才止住哭聲。 見陸燕爾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溫解語便放下心來,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陸燕爾以為她要離開京城,便留她多住一段時日,結果溫解語卻抬眸看向窗外,莞爾一笑:“我應該不會離開京城了。” 那邊,青石小路上,海云帆與樓君炎一道往這邊走來,兩人似在說著什么,海云帆微微抬頭正對上溫解語看過來的目光,頷首一笑。 視線交匯,電光火閃。 陸燕爾指了指溫解語,又指了指海云帆,驚詫道:“你,你們……” 溫解語并未隱瞞,只說的簡單:“兩年前,武安城,我和他遇到了,然后就有了交集。” 兩年前,正是沈家舊案重見天日的那一年,沈家被撥亂反正,可案子結束后,牽頭的太子被廢,在泰山封禪上言辭比其它官員更為犀利的海云帆,后來也被景昭帝尋了個由頭貶謫到地方上,正是武安城。 直到前不久,才調回京城。 溫解語經歷過一段情傷,而海云帆也娶過一門親,是個門第比較高的姑娘,兩人曾恩愛生活了一段時間,只可惜那姑娘是個薄命的,不到一年就因病去逝了。 那姑娘的家人卻誣陷是海云帆害得女兒郁郁寡歡而死,可實際上,那病是姑娘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姑娘的父母看上海云帆是朝堂的后起之秀,才將得病的姑娘許配給了海云帆。也正是因此,海云帆的老丈人一紙訴狀告到景昭帝面前,為女兒的死討要說法,景昭帝正愁沒理由,這理由就送上門來了。 而溫解語雖沒細說與海云帆的事,但想來他們的相遇應該是一個美好而溫馨的故事,能治愈彼此。 陸燕爾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海云帆,打趣道:“以前在京城時,我還曾開過你跟海云帆的玩笑,沒想到你們真修成正果了。話說,何時喝喜酒?” 溫解語抿唇一笑:“快了。” 所謂快了,是真的挺快。 溫解語和海云帆相攜離去后,不過月余,便成了親。只是大婚上稍微發生了一些不愉快,海云帆亡妻那邊派人來鬧了事,但比起他們相守的漫長一生,這點小磨難真不算什么。 婚后不久,溫解語便順利地懷上了。海家怕累著新婦,又買了一些丫鬟進府,比起以往,海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雖比不上京城鐘鳴鼎食的權貴人家,卻是比以前的破屋瓦楞好了十倍百倍不止。 陸燕爾瞇眼瞧了瞧溫解語微隆的腹部,打趣道:“早前,你還說海云帆比你大,根本就沒影兒的事,我說女大三抱金磚,這不就真抱上了?接下來,該是三年抱倆了吧!” 溫解語作勢拍了陸燕爾一下:“你怎不三年抱倆?” “我不是一年就抱了倆嘛。”陸燕爾得意洋洋道。 溫解語:“……”美的你。 這廂歡聲笑語,書房那邊各自的夫君則品茶論時事,海云帆說得興起時,忽然眼尖地發現書架上有一些坊間的孤話本子,沒想到樓君炎竟也好此道,當即便去將書取了下來,樓君炎來不及制止,他已經開始翻閱起來,待看到上面的字跡時,卻猛地瞪大了雙眼: “這書……”這不就是他當年所抄寫的話本子么? 海云帆趕緊又拿起旁邊的幾本一看,資治通鑒,官場現形記,皆是他當年所抄寫的摹本。 “樓兄……”海云帆異常震驚,吞了吞口水道,“當年接濟我的人是……你?” “嗯。”樓君炎呷了一口茶,頷首道:“但不算接濟,是你自己賺的。” 海云帆大為震動,若非今日無意間發現,恐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人曾在自己窮困潦倒時,竟如此幫助過他,并非直接授予錢財,而是用了這般迂回的方式,既支助了他,又維護了他可憐的自尊。 溫解語聽說此事后,想到自己初見的那個拎著瓶劣質酒的楞頭小子,不禁笑了笑:“傻人有傻福!” 海云帆不滿道:“我是傻人,你不就是傻人的媳婦,一樣傻氣!” 溫解語嘆:“我若不冒著傻氣,怎會嫁給你這個傻人?” 她本已絕心斷情,可卻沒想到會被他撩動了沉寂的心,他沒有李鴻的玉樹臨風,沒有李鴻會說情話,在過盡千帆后,可她就是被他身上的那股子樸實,正直,以及那份正直中帶著的憨氣給打動了。 海云帆握著溫解語的手,一笑:“以后,你還得生個傻兒子,傻姑娘!” 溫解語瞪他:“不傻一窩了?” ————————分割線———————— 昭元三十三年,是前世樓君炎做到首輔之位的那一年,時值三十八歲,而這一世,他已經穩居首輔將近五年,官場順遂,帝王器重,嬌妻在懷,兒女環繞,父母尚在,家庭官場兩相順暢,可謂是走向了人生巔峰。 他也是這樣以為的。 可他近來卻發現陸燕爾有些反常,經常會神思恍惚,臨窗發呆。樓君炎自省自己對她體貼入微,最近更是未曾說過任何支言片語的重話,凡事都順著她的心意來,而硯臺性子越發穩重課業也沒任何問題,基本都不會惹她煩憂。 至于最小的一雙兒女,已滿四歲,正是愛跑愛跳的年紀,雖有些鬧騰人,但府中丫鬟婆子眾多,也基本不需她勞心勞力。何況,鹿妞活潑伶俐,本身就是府中的開心果,最會哄人開心,每次陸燕爾心情不好時,即使只是見到鹿妞的笑,心情都會變好,而四歲的鹿妞語言處于快速發展的階段,笑不管用,三言兩語都會哄著她開心起來。 說來最令人頭疼的反而是鹿妞的孿生哥哥邇寶,眾人熬過了邇寶一歲以內動輒大哭的艱難期,結果又迎來了另一個令人頭疼的時期。邇寶到了會走路會說話時,表現出了驚人的破壞力,比如揮把小刀亂砍府里的花花草草,陸燕爾悉心種植的名花皆遭了殃,損失慘重;再比如,meimei鹿妞喜歡江州老宅里養的小貓,山玉和毛球的后代,她祖父祖母就派人將小貓送到了京城,結果卻遭受到了邇寶的摧殘,他整日拎個棍子滿院子追著貓跑,嚇得小貓一見他就瑟瑟發抖,更是惹得鹿妞為了小貓哭了好幾次。 鹿妞是個不愛哭的孩子,基本十次哭就有九次是被邇寶氣的。 這孩子不僅如此,脾氣更是跟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天不怕地不怕,即使你發火,你狠狠地兇他,結果他比你脾氣還暴躁,對著你踏腳板手的。這般渾暴的氣性也不知隨了誰,偏生他在陸燕爾面前時又是一副乖寶寶的狀況,反而控訴他是個大魔王,典型的兩面三刀,真是令人又頭疼又哭笑不得。 這日,樓君炎剛回到府上,就見邇寶提著刀追著鹿妞最喜歡的小貓,急的鹿妞在旁邊直跺腳:“樓邇,站住,不許傷害小白。”小貓渾身雪白,鹿妞便給它取名小白。 周圍的丫鬟婆子們也追了過去,既要保護鹿妞的小貓,又不能傷害到邇寶,鬧得院子里人仰馬翻。 然而,陸燕爾卻坐在窗邊,安靜地望著外面出神,像是沒發現眼前烏煙瘴氣的一幕。 樓君炎只得飛身而起,一手一個,左手拎著邇寶,右手拎著渾身毛發倒立的小貓。 邇寶大喊大叫:“爹,放開我,我要給小白剃毛,丑死了!” 鹿妞趕緊將小貓抱了起來,氣憤道:“小白哪里丑,你才丑,你怎么不將你自己的頭發剃了?” 邇寶暴躁道:“啊啊啊,樓鹿,我要等你睡著了,把你頭發給剃了,讓你光禿禿的,丑死你!” “你!”鹿妞嘴巴一癟,氣的哭了。 “樓邇!” 樓君炎一看見寶貝閨女的眼淚,登時氣血上頭,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邇寶的屁/股上:“meimei是女孩子,你既是哥哥,又是男孩子,應該讓著她。” 鹿妞見樓君炎替自己撐腰,頓時止了眼淚,哼唧唧:“爹爹說的對!” 邇寶臭脾氣上來,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我是小孩,樓鹿比我長得還高,憑什么矮的讓高的?” 舌戰群臣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樓君炎:“……” “因為,你做錯了!”一道清冽悅耳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許是陸燕爾本來心境就不佳,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意。 邇寶登時漲紅了臉。 在這邊吵的不可開交時,陸燕爾總算是回神,她從樓君炎手里接過邇寶放在地上,平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平靜地說道,“因為,你做錯了!小白是祖父祖母送給meimei的禮物,你沒有權利不經過meimei的同意,就擅自去給小白剃毛! 去,給meimei道歉。” 邇寶不愿意道歉,氣鼓鼓地將頭扭向旁邊,憤怒地瞪著樓鹿。 陸燕爾見狀,也不逼他,只說:“從今天晚上開始,娘親只會給你meimei一人講故事。” 邇寶一愣:“不要!” 他要每晚聽著娘親的故事才能睡著,娘親會講各種各樣的故事,稀奇古怪的,有趣的,這些爹都不會給他講。 陸燕爾板著臉,冷冷道:“那就道歉!” 邇寶不情不愿地對著樓鹿說了一句:“對……不…….起!” “還有小白。”陸燕爾抬手指了指鹿妞懷中驚恐的小貓,態度強硬。 邇寶瞪大了眼睛,閃著淚花又快速地說了句:“對不起。”卻在心里補了一句,哼,丑貓。 雖然,看起來沒什么真誠度,但他能做出讓步已屬不易,陸燕爾便沒再繼續逼他,反而伸手輕輕地抱了抱邇寶小小的身子,輕聲道:“邇寶,你要明白,不是每件事都能隨心所欲。有的事,能做,有的事,是不能做的。” 邇寶聞著陸燕爾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小身子一僵,吸溜著鼻子,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然后,陸燕爾又輕輕地抱了抱鹿妞:“鹿妞,你要原諒哥哥嗎?” 鹿妞伸手摟著陸燕爾的脖子,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軟軟糯糯道:“邇寶是哥哥,鹿妞原諒他!” 一場孩子間的糾紛就這樣結束了,陸燕爾扭頭吩咐丫鬟將兩個孩子帶下去洗澡換衣,樓君炎感概也就陸燕爾治得住邇寶,欲伸手去摟她的細腰,陸燕爾卻猛地回身,用力地扎進了他的懷里,雙手緊緊地擁抱住他,力道之大仿若要將他融入自己的骨血血脈之中。 “你回來了。” 那般眷念深情的呢喃讓他登時一愣,他能感覺到她內心深處強烈的不安,抬手輕撫著她的后背,低聲道:“怎么了?” ☆、第132章 第132章番外2 樓君炎忽然上前,一把將陸燕爾抱住了,厚臉厚皮地說道:“不作數,不作數的。為夫就算喝了酒,也只為夫人一人而昏頭!” “哼,你敢喝一口,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