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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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那顧家怎么還把她娶回來?” “聽說陸縣令救過老侯爺,報恩唄,這要是將自家兒子賠進去了,可就慘咯。” 兩個挑著籮筐的挑夫從侯府門前走過,你一嘴我一言,甚是為世子爺可惜,等看到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怒瞪著他們時,一下子愣住了。 小姑娘生的……也太好看了。 接著,就聽到小姑娘清脆悅耳的聲音,對著門房道:“安和縣陸秉坤之女,登門拜謁!” ☆、第2章 退親民女便血濺婚堂,以死明志 陳氏晲了她一眼,聲音帶著輕視:“你就是陸燕爾?抬起頭來!” “是?!?/br> 聲音清清脆脆,半點不露怯。 隨著陸燕爾緩緩抬頭,陳氏感覺屋內瞬間亮堂了不少,熠熠生輝,只見眼前少女不過二七年華,生的極好,明眸皓齒,天生麗質,雖稍顯稚嫩,面容也帶著風塵仆仆以及久跪的疲憊倦怠之色,卻足以想象真正長開后的嬌媚國色。 饒是陳氏不滿陸家門楣,卻也驚嘆陸燕爾的好顏色,比那些權門貴女毫不遜色,這般嬌艷無比的臉,慣是會迷惑男人的心,若沒有名門閨秀的端莊氣質鎮壓,只怕是個膚淺會勾人的狐媚子。 想到勾的是自己的兒子,未來會沉迷與這樣一個女子,陳氏尤嫌方才的下馬威不夠,臉色沉沉地說道: “別以為陸家攜恩求報,定了你和世子的親,你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即便坐上了世子妃的位置,綾羅錦緞加身,也未必襯得上世子妃的這身行頭?!?/br> 陳氏停下抿了口茶,眸眼輕鄙,“我倒不知這成親的規矩何時竟變了,女兒家還能如此不顧禮義廉恥于成親前跑到未婚夫婿家,你是有多恨嫁?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世子不知禮數,你們陸家的女兒不顧惜臉面,我兒子可要名聲!” 這話說的頗重。 小姑娘面皮子薄,陸燕爾早就羞惱紅了臉,細如蔥的手指微微攥緊,嬌弱的身軀隱隱發抖。 她雖比不上高門大戶千嬌萬寵的千金小姐,可也是被爹娘寵愛疼惜著長大,何曾被人如此侮辱? 最差不過是安和縣的百姓背地里議論她倒霉,命衰,對她評頭論足,可有著縣令爹在,他們從未當著她的面說過。 “哼,被我說到你心坎去了?!?/br> 陳氏以為陸燕爾羞愧的說不出話來,又想到打聽來的關于陸燕爾的風評,陸家竟妄想塞個倒霉蛋到侯府,偏偏侯爺死活都要兒子將那命衰的娶回來,全身怒火齊上心頭,語氣更加惡劣。 “想要做我侯府的兒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女戒這些自不必說,伺候夫君,孝順宮婆,每日晨昏定省,這些最基本的也不必說,更重要的是能成為夫君的助力,料理后宅,打點各種人際關系。請問,陸小姐會什么,以后又能為世子帶來什么好處?世子可是有大前程的人,他要娶的可不是個只會供人玩賞的花瓶?!?/br> 面對這樣的惡婆婆,不把人比瘋才怪。 若真嫁入了侯府,那還了得。 陸燕爾甚至有些可憐顧辭的小表妹了,不過人家好歹有顧辭這個強大的內援始終相護。 若是自己,顧辭未必會選擇護她。 陸燕爾深吸口氣,眸光微漾,雙手奉上鸞鳳玉佩和聘書,不卑不亢道:“誠如夫人所言,民女身份卑微,才疏學淺,不過一介鄉野粗鄙之女,當不好世子妃,也無法成為世子的助力,甚至還會拖累世子爺的前程,如民女這般無才無德實非世子良配,民女自知高攀了世子爺,特意前來交還信物和聘書,請求退婚!” 一語落,四下靜。 誰也沒料到陸燕爾孤身前來竟是退婚? “什么?你要退婚!” 陳氏反應過來,刷的起身,怒目圓瞪,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荒唐!你以為婚姻乃是兒戲,豈容你想退就退,想結就結?” 陳氏打心底想退了這門親,卻也知道自家侯爺不會同意,何況,聘禮已下,此時退婚只會落人口實。 若世人知曉崇德侯府的親是由女方來退,只會猜疑侯府這邊出了什么錯,亦或是質疑世子人品有問題,畢竟陸家與侯府天壤之別,怎會輕易舍棄這大好姻緣? “夫人,民女心意已決,不會嫁……” “夠了!”見陸燕爾如此不知好歹,陳氏面子掛不住,惱怒道,“既無媒婆,又沒父母前來,我就當你這小姑娘不懂事罷了?!?/br> 不給陸燕爾插話的機會,又吩咐婢女,“安排陸小姐住下,明日一早送回安和縣?!?/br> 兩名力壯的婢女不由分說左右架起陸燕爾,往屋外拖去。 早知婚不好退,或者說侯府需要一個占據道德制高點的退婚理由,陸燕爾細如蔥的手指緊緊扒 著門,憋紅了臉,心一橫,突然扯著嗓子大吼道: “民女早已與人私定終生,此生非他不嫁!若侯府不同意退親,大婚之日,民女便血濺婚堂,以死明志!” 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喜事變喪事,誰都忌諱,若再被有心人稍加利用,說是侯府娶親之日,逼死了人,若傳到京城陛下耳中,侯府的名譽和仕途都會受影響。 陳氏氣的渾身發抖,怒極而笑:“算你狠!” 陳氏賭不起,陸燕爾不要臉的行徑也正和她意,給了她絕佳的退親理由,又能免于侯爺的苛責,兩全其美。 瞥了眼門外的方向,陳氏順水推舟道:“陸小姐,不是侯府不仁不義,而是你自甘輕賤,為了個姘頭毀我兒子的婚?!?/br> 陸燕爾臉色由紅轉為煞白,卻不吭一聲。 “將訂婚信物和聘書拿過來。”陳氏伸手,冷冷地看著陸燕爾,眼里的輕蔑不加掩飾。 陸燕爾依言走過去,每一步走得很緩很慢,可她的脊背卻挺的筆直。 顧辭站在門外,眸色淡淡地看著那抹窈窕而挺直的背影,青絲如墨,身姿娉婷,隱約可見的白頸曲線動人,她每一步走得異常堅定,步子卻越走越輕松,裙踞微揚,塵埃不曾沾衣。 內斂卻自帶傲骨。 少女倔強的背影不經意觸動了他的某根心弦,只撥弄了一瞬,未等他細細回味,便已歸于寧靜。 陸燕爾將兩件物什遞給陳氏,陳氏隨意將鸞鳳玉佩扔在桌上,雙手捏著聘書當著陸燕爾的面,做勢要撕。 “陸家和侯府的婚約,就此作罷!” “母親,且慢。” 顧辭及時出聲,抬腿跨過門檻,疾步走上前,取過陳氏手中即將被撕碎的聘書。 “阿辭,你要做什么,這種不安于室的女子娶不得?!标愂象@呼,擔憂顧辭被美貌所惑不同意退婚,畢竟陸燕爾長得過分美,還是最得男人憐惜的那種臉。 顧辭寬慰一笑:“母親,孩兒自有分寸?!?/br> 跟著顧辭進來的還有知府的公子哥兒程楚河,風流倜儻,儀表堂堂,笑嘻嘻地對著陳氏拜了拜:“夫人,幾日不見,您又變年輕了?!?/br> 陳氏對這種不學無術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沒好感,哼了哼,算作回應。 程楚河嘻嘻一笑,也不惱,很自覺的找了個位置坐下,擺好姿勢,準備繼續看戲。 今天真來對了,竟有女子要退阿辭的婚。 有意思。 只是—— 那個揚言要退婚的小姑娘怎么盯著阿辭,看的目不轉睛呢? ☆、第3章 喂,別哭了滴水穿石,能不能將小姑娘…… “我不會反悔!”陸燕爾堅定道,“我不確定‘他’是否能娶我,但我不會背負其他人的婚約,我要清清白白的與‘他’在一起?!?/br> 顧辭眸光動了動,直視著陸燕爾的雙眼,再問:“這個婚,非退不可么?” 陸燕爾目露迷茫,似乎顧辭不該有此一問,他心儀的人是他的表妹,而她的存在,她的婚約,她的死都只是為了他的情路增加一點坎坷,或是助力,順便也成了他們以后吵架的借口而已。 女主表妹哭:“你當初娶過妻,我不是你第一個,也不是你唯一的妻子。” 男主顧辭哄道:“乖,當時我有苦衷,你知道我一直愛的人是你,從小到大,心里裝的都是你。我的現在,我的未來都是你!” 瞧,這就是她的價值。 “對,這個婚非退不可。否則,民女只有大婚之日血濺婚堂!”陸燕爾面色微冷,恨聲道。 顧辭雖困惑陸燕爾為何會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但陸燕爾如此執著于心上人,他亦不好橫刀奪愛。 揚手一撕,聘書變成碎紙片紛紛揚揚灑下。 “如你所愿,從此,你我婚嫁各不相干?!鼻迩鍧櫇櫟穆曇羧旧狭诵┰S涼意。 顧辭又命人取來他這邊的婚書,同樣在他掌心化作碎片,陸燕爾和顧辭的姻緣就此徹底斷了。 陸燕爾如釋負重。 “陸小姐,聘禮也不必退了,就當是償還陸秉坤當年的救命之恩。”陳氏眉開眼笑,婚退了,也挑不出侯府的錯,心情甚是舒暢,但轉眼看到顧辭意味不明地看著陸燕爾,又不禁勃然大怒,翻臉無情道: “哪里來的狐媚子,給我逐出侯府!” “告辭?!?/br> 陸燕爾小臉白了白,轉身,挺直腰桿,跨出了門。 顧辭擰眉:“母親,你……” “阿辭,陸燕爾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便與侯府再沒任何關系,我不疾言厲色些,萬一她日后被情郎拋棄了,又反過來賴上你怎么辦?”陳氏一臉不屑,眼角譏誚,“以陸家小姐今日所為,不是沒這種可能,這件事暫時算翻篇了,你就別cao心了,母親日后給你相看更好的女子?!?/br> 天邊烏云翻滾,電閃雷鳴,暴雨驟然傾盆而下,來勢洶洶。 陸燕爾本想在屋檐下躲躲雨,可侯府的人半點不通融,說是趕人,便真拿了根木棍,像趕野狗一樣,將她逐出了府。 下人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著,“幸虧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沒嫁到侯府,要不然我們世子爺可虧死了?!?/br> “不就是仗著縣令爹救過我們侯爺,也不至于這么攜恩求報,隨意踩我們侯府的臉面。” “這么不自重不自愛,也不知道還是不是雛/兒?!?/br> 婚退了,命保住了,可名節全失了。 這是她執意退親的代價,可拿女子的名節肆意編排,污言穢語盡數潑到她身上,陸燕爾仍舊承受不住。 不出一天,她的壞名聲將傳遍整個江州城,可謂是聲名狼藉。 雨水打濕了衣裳,模糊了視線,陸燕爾心里戚戚然,瑟縮著冰冷的身子,蹣跚著腳步,朝著看不清的方向,踽踽前行。 “自毀名節,值得嗎?” 一把油紙傘突然遮在了頭頂,為她擋住滿身風雨,耳畔伴隨著清潤溫柔的嘆息。 陸燕爾心神一震,抬頭,看著白衣似雪的儒雅男子,一字吐出:“值?!?/br> 名節哪有性命重要。 “你大可選擇逃婚,于你,損失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