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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戲_分節閱讀_47

    布霧郎君整個人口吐鮮血倒在潘子云身上,潘子云幾近脫力,閃避不開,季舒流本想踹他一腳,然而右肩的刀傷突然劇痛,踉蹌一下,齜牙咧嘴地靠住旁邊的石壁,回身擊退了跟隨而來的那名殺手。

    潘子云在垂死的布霧郎君身下雙眼發直,口中喃喃自語:“何必救我。”

    季舒流咬牙與追隨而來的殺手對戰:“偏要救你怎的?”

    秦頌風很快將對面的兩名殺手盡數殺死,向季舒流這邊的最后一人而來。此人見勢頭不好,踩著石壁上兩塊凸起跳到頭頂的山洞之上,意欲沖進秦頌風等人來時通過的甬道。

    他剛剛腳踏實地,復又跌落下來,喉嚨上赫然多了一抹血痕。

    孫呈秀雖然內傷發作沒敢下來,對付一個站不穩的人還是綽綽有余的,她干脆地出刀抹了他的脖子。

    ※二※

    打開地下石洞盡頭的鐵門,鐵門后是另一間密室,有梯子通向上面一層;對面還有一扇鐵門,一打開,便是一個隱蔽的出口。

    外面嘩嘩不休,一場半夜秋雨不知何時已經襲來。

    秦頌風默默轉身走到剛才發瘋的方橫身邊,蹲下來查看他身上的傷,一根根拔掉傷口中的鐵針和鐵鉤。方橫高大的身軀在昏迷中依然劇烈地抽搐著,季舒流趕緊幫忙按住,孫呈秀也小心翼翼地跳下來按住另一邊。

    方橫身上許多傷處就像被凌遲了一般,雖然切割不深,皮膚缺損卻多,不少傷口上已經凝起了混雜著塵土的血痂,這樣的傷口潰爛的危險比失血更大,不能隨便包裹,只能暫且晾著。

    秦頌風低頭欲要將他抱起,方橫突然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面目瞬間無比猙獰。秦頌風緊緊盯住他雙目,他目中的狂躁之氣緩緩散去,開口道:“秦二。”

    他的聲音粗糲如沙石,剛才的怒吼已經傷了他的嗓子。

    秦頌風道:“我馬上帶你出去。”

    方橫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忽然又道:“剛才……是你?我傷了你?”

    秦頌風道:“沒事,我躲得快。這里很方便,我先送你去找一位神醫療傷,再去燕山。”

    方橫眼中的狂躁毫無征兆地再度泛濫,鮮血淋漓的雙手死死握住秦頌風的手臂:“不能回燕山——”

    他一口氣沒上來,居然在說出要事之前,再度昏了過去。

    ※三※

    雨夜無月無星,四野秋風急切,嗚咽不休。秦頌風等人連衣服都來不及找,匆匆回到拴馬之處,準備將方橫送到費神醫那里醫治。方橫也許傷不至死,但再拖下去,人可能就廢了。

    他多年來專攻武技,已經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刀法和內功上,也因為過人的天賦和努力從少年起受人矚目至今。身手受損,對方橫來說是難以承受的代價。

    一共三匹馬,季舒流和秦頌風共乘一匹,孫呈秀帶著方橫共乘一匹,潘子云抓著布霧郎君共乘一匹。

    布霧郎君雙手被反綁在后,肚子上的傷雖然裹住,也只剩下一口氣了。他腹中的腸子已破,糞便漏進肚子里,裹住傷之前臭氣都從傷口里面傳了出來,整個人痛不欲生,垂死抽搐。

    潘子云正在逼問他。

    布霧郎君一見秦頌風等人,就說“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卻來了”,可見推云童子之徒泄露馴馬園一事實屬巧合,但孫呈秀一路看見的求救標記卻并非巧合,而是對另一人設下的埋伏。她在外面遭遇的三個蘇門殺手,根本就是在等著另一個人,才出現在附近。

    那人是誰?

    方橫昏過去前急切地說不能回燕山,又是為何?

    這一切,布霧郎君都不曾回答。他一生以折磨他人為樂,臨死前總算嘗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撐到路途過半,漸漸沒了聲息。

    雨越下越急,眾人身上早已濕透。野外的風本就大,策馬狂奔時身邊帶起的風更大,吹在身上,寒冷異常。

    別人尚能忍耐,季舒流牙齒打戰的聲音已經遮蓋不住,他縮頭縮腦,雙手抱在胸前,背后不住在秦頌風胸前蹭動,秦頌風只好努力將他摟得緊些。

    到最后連潘子云都忍不住道:“季兄,坐在馬前面風大,你可以換到后邊。”

    秦頌風此刻才反應過來癥結所在,并不停馬,在馬上就要換到季舒流身前,季舒流卻拉住秦頌風的胳膊不許他動:“坐好!你背后有傷,再說我身體好,本該幫你擋點風。”

    秦頌風皺眉:“你一開始就想到了才坐前面的?”

    季舒流道:“自然。”

    秦頌風掙了幾下,季舒流執意按住他不放,他在馬上要換到前面也沒那么容易,只得放棄,乖乖伸出雙臂緊緊抱在季舒流胸前。

    潘子云看了他們一眼,低聲嘆息:“尺素門兄弟之情,實在令人羨慕。”

    ……季舒流已經不知道應該怪潘子云心里太單純,還是怪自己裝得太單純了。

    ※四※

    大雨在后半夜漸漸變小,三匹馬也在此時到達費神醫的住處,驚醒了費神醫的好夢。

    費神醫滿臉的不耐煩在看見方橫的瞬間煙消云散,迅速命令幾名徒弟前來幫忙。喧嘩之中,費神醫等人已經進屋施救,從旁邊的客房里又走出來一個人,居然是聞晨。

    秦頌風一怔,但這里沒有外人,他也沒必要裝出與聞晨反目的樣子,只是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聞晨不答,歪頭看著他道:“你們怎么沒穿衣服?”

    季舒流忽然彎下腰悶笑不止。秦頌風被他笑得有點瘆得慌,皺眉問:“你笑什么?”

    “我笑這句話……”季舒流笑得說話都斷斷續續,“好像捉jian的時候說的。”

    秦頌風很想踹他一腳,念在他一路凍得可憐才勉強忍住。

    聞晨也跟著拍手而笑,走到二人附近,轉轉眼珠道:“聽說小季兄弟當年在醉日堡里像個寶貝一般,嬌嬌嫩嫩的,做什么都要別人幫忙,連衣服都不會穿,頭發都不會梳,油瓶倒在面前也不扶,真的假的?”,她突然伸出春蔥一般的手指在季舒流肩上捏了一下:“真的好嫩。江湖傳言不虛……”

    秦頌風立刻將季舒流拽到自己身后:“你到底在這里干什么。”

    聞晨掃興地撇了撇嘴,在秦頌風胸前用力擰了一把:“秦二哥比小季弟弟還是差了幾分,不過也別有風味。”

    季舒流突然從背后伸出手,在秦頌風胸前揉了一下,笑道:“二門主,擰疼沒有?”

    聞晨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但季舒流大笑起來,聞晨卻又將那點茫然拋開,解釋道:“我前幾天練武不小心震傷了手腕,一直害疼,今天才抽出空過來看病,本來要回去的,卻被一場大雨澆在了這里。”

    秦頌風見旁邊的孫呈秀靠在墻壁上十分沒精神,將她推給聞晨道:“這是我徒弟,正好她受了點傷不方便,你去幫她搭把手。”孫呈秀肋骨的傷勢不重,找男人看多有不便,聞晨畢竟江湖出身,也曉得外傷處理之道,有她在總比沒有強。

    之后秦頌風便自己去后面廚房燒水,不等水開,聞晨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在廚房找到秦頌風,抿著嘴一笑:“我幫那孫姑娘洗了個臉,才發現她長得不錯,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不輸我那兩個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