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關(guān)系_分節(jié)閱讀_144
“到了。” “早上沒問你,中午回來吃嗎?” 周皓心里真想翻白眼,明知故問,他沒好氣地說,“回來吃!我哪天不回來吃!” “知道了,那你想吃什么?” “我在上班,你自己看著弄吧?!敝莛炝穗娫?,嘴邊確實帶著笑的。 =========== 閔臨區(qū)的那棟老式公寓樓下,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高,頭發(fā)梳得有板有眼,手里抱了盆綠植。瞧著,應(yīng)該是個比較保守呆板的人。 男人從下午一直站到傍晚日落,擦身經(jīng)過的住戶,都認(rèn)為這是個神經(jīng)兮兮的男人,他們從自家窗戶偷偷向外看:男人始終面無表情,筆直地站立著。 只有買菜回來的宋老太覺著這個男孩眼熟,仔細(xì)一想,才想起了他是誰—— 原來是好幾年前的一個租客。 宋老太并沒有上前搭訕,只因她的孫子就快放學(xué)了,她得趕緊把菜送回去,再去接孫子下學(xué)。 這一天天的,從早忙到晚,柴米油鹽樣樣少不得,就連跟人閑扯的功夫都沒有。 太陽落山后,男人便抱著盆栽回去了。 他坐地鐵三號線,往A大方向而去。擁擠的車廂間,男人一手抓著扶手桿 ,一手把盆栽護(hù)在胸前。 男人的視線飄忽不定,來回在地鐵里張望著,他在看什么? 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突然,男人的手機(jī)上彈出一條微信消息,來自大飛。 “阿文,晚上在金寶街二層碧翠法餐廳,大boss請吃飯。” 大飛是一位地道的香港人,英語說得溜,普通話不行。有時故意憋出幾句普通話,中間還得夾幾個粵語詞,要不就夾句英文,中不中西不西的。男人剛開始聽很費力,后來竟也漸漸適應(yīng)了。 大飛從美國回來,放著資本主義生活不過,非要跑到大陸來。他說,他愛上了一位A市姑娘,要來姑娘成長的家鄉(xiāng)看看。 那句歌怎么唱來著,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總而言之,這個香港人身上有種小資情懷的浪漫。 男人剛?cè)ッ绹念^一年,學(xué)習(xí)很吃力,白天上課,晚上打零工,時而深夜里,埋在內(nèi)心深處的愧疚感像洪澇一樣,吞沒了自己。 是這個香港人,插進(jìn)了自己的生活中,帶來了難得的歡笑。 他倆的友誼,也就從那時開始的,四年過去,更加深厚。 男人跨專業(yè)讀的統(tǒng)計學(xué)碩士,今年剛畢業(yè),回國后跟大飛一同去了證券公司。 男人在微信上回復(fù):收到,馬上就到。 其他同事都在,營業(yè)部老總也在,他抱著盆栽款款地走了過去,顯得不倫不類。 “阿文,你怎么抱著這東西?”大飛的普通話依然聽著別扭。 “路過一家花店,順手就買了?!?/br> 眾人都已入座,男人跟香港人挨坐在一起。 今天這頓飯,算是大boss給新來的幾位員工設(shè)的歡迎宴,整個營業(yè)部的氛圍都挺活躍。 香港人大飛最能煽動氣氛,引得大家一個話茬接一個話茬說個沒完,最后不知怎的,就說到了大飛身上。 有位女同事問他,他一個香港人,怎么跑到A市來了? 大飛醞釀起深情,“為了追尋我的愛情。” 字面意思還挺感人的,就是全被他這口蹩腳的普通話給壞了氣氛。 女同事接著開玩笑地問大飛,“那Mr.孫呢?他也是為了愛情嗎?” 沉默的男人這才有了反應(yīng),他笑笑說,“我就是A市人?!?/br> 大飛趁著大家伙的焦點都投在孫奕文身上,就故意逗他,“阿文當(dāng)然也是為了愛情,他跟我講過的,他對象不喜歡花,就喜歡光不溜秋的盆栽?!?/br> 這當(dāng)然只是大飛的玩笑話,孫奕文從來沒跟他提過周皓。在異國那段思念成狂的日子里,他也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他的前男友。 不過眼下,他脫離了場面上的熱鬧,陷入了另一個思考中—— 他今天捧著盆栽去了閔臨區(qū),其實是想意外碰見那個人的。要是碰見了那個人,他要把手里的盆栽送給他,再問他一句:老周,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我去下衛(wèi)生間。”孫奕文逃離了眾人的目光。 他跑去了洗手池邊,用涼水狠狠地拍打著臉,然后他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笑了。 吃過飯,他坐地鐵回到了他與父親的家,一間一百多平的敞亮房子,歐易給的。 他爸的身體還是老樣子,時好時壞,干不了重活,他出國這幾年,全靠叔叔伯伯照應(yīng)著。 “爸,我回來了?!睂O奕文推開門,在玄關(guān)處換鞋。 沒人回應(yīng),他推開他爸臥室的門,他爸正拿著支氣管擴(kuò)張劑在吸,房間里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猛吸聲。 一會兒,他爸放下手里的擴(kuò)張劑,沖他兒子笑了笑,“你回來了啊,吃了嗎?” 孫奕文點點頭,怔怔地望著他的爸爸。良久,他倏地沖出了這間臥室,走回了自己房里。 父親的病,殘酷的現(xiàn)實,他再也沒法帶著盆栽去找老周了。 而且,老周在哪兒呢?當(dāng)初兩人分手的時候,他把人家的微信、電話都給刪了,現(xiàn)在他根本聯(lián)系不上老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