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關系_分節閱讀_35
第23章 自我折磨 . 周皓知道自己徹底瘋了,無法控制的欲念在心底像藤蔓一樣滋長開。許多個失眠的夜晚,他會像個幽魂,飄在二號樓底下。 有時候看了整宿,一無所獲;有時候卻能看見你儂我儂、在陽臺摟抱在一起的兩人。 就像現在,夜半時分,他又看見了陽臺上的兩人。他倆追逐、嬉笑、游戲人間,干盡了可干的樂事。 他傻愣愣地仰頭盯著那處看,他想看看,他的家人這會兒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憑什么不要他了? 從四年前開始,他就把江羽騫當成了家人,那人領著他進了現在住的這間公寓,把鑰匙往茶幾上一扔,“你的鑰匙。”他聳拉著眼皮一句話都沒說,伸手接了過來,妥帖地放進口袋里,那個時候,二十二歲的皓皓終于有了家。 家不大,一百多平,陽臺南北通透。 兩人的第一次就發生在兩陽臺之間的客廳里,是冬天,外面的大風吹得呼啦呼啦響,沒有任何潤滑的情況下,江羽騫生生地嵌入了他。 那個時候的他啊,疼著,也開心著,滿心歡喜地想:身體有了糾葛,關系只會越來越牢。 他不重欲,卻在每個周末急吼吼地催促那人過來,他只想把關系長長久久地牽扯下去,這樣江羽騫就能徹底成為他家人了。 雖然后來,他明白了這種想法的天真幼稚,但依然滿懷希冀,滿懷童真,他是越長越像孩子了,腦子里一根筋,直來直去。 這么多年,他年長了很多歲,可始終,脫離不掉童年的怪圈。他太渴望相依為命了,心里也越發地,依賴江羽騫。嘴上裝酷不說,心里無時無刻不在叫囂:馬上又是周末了,他又能過來了。 婆婆mama的碎碎念,他不厭其煩地念叨了四年。這里頭,砸進去了多少心血,又砸進去了多少希望,結果呢?一場空!他又被丟回了潮濕的小閣樓里。 兩人在陽臺鬧了一陣,然后程子旭跑進了客廳,江羽騫隨之也跟了進去。很奇怪,明明離得很遠,光線也很不清晰,他卻能仔仔細細地看見江羽騫臉上掛著的笑。 周皓也笑了,他享受這種自我折磨的快感。 他有點累了,落魄不已地倚在花壇邊,他想自己應該趁著累的當兒,趕緊闔眼睡一會兒。可是,腦子里就跟放電影似的,全是以前他跟江羽騫同居的片段—— 急于宣泄的zuoai方式,zuoai后的同床異夢,還有呢?還有永遠了無生氣的房子,永遠撬不開心的愛人,永遠得不到回應的親人…… 周皓顫抖著手,從兜里掏出了煙,瑟縮地點上一根。 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入口的濃郁感,掩蓋住了他內心淺薄的涼意。他又故意咧嘴大笑,笑聲被他壓抑地憋在嗓子里,并沒有嗚咽出來。 嗓子里的灼燒感,像一把破土而出的的大火。 笑著笑著,大火終于噴吐了出來,他毫無形象地哭了。深更半夜,像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流浪在六月份的花壇邊,哭了。 “你們毀了我!你們毀了我……”周皓在心底瘋狂地發泄。 他偏心的母親毀了他的童年、少年,他就像個背著十字架時刻在尋找救贖的孤獨孩子,他以為江羽騫是能夠救贖他的人。結果,糾纏了這么多年,這人還是一腳把他踹進了地獄里。 女人有了乖巧的女兒,男人得到了苦戀多年的情人,他們恣意享受人間的歡情,再也不管他了,把他扔在了犄角旮旯里,發霉生瘡。 漸漸的,熾熱的悲傷轉換為了濃烈的恨意。莫名其妙的,猶如龍卷風一般,刮進了他內心,卷倒了心上的房屋樹木,帶走了安寧的一切。 只是,風來得快,去得也快。恨意漸漸消了,又變成了自怨自艾的悲傷。 手指的香煙,一圈一圈燃燒得只剩下短短一截。周皓又從兜里掏出一根,他銜在嘴里,顫著手劃開打火機。香煙又燃了,吞云吐霧間,他抬首又盯著那棟樓看。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不,稀迷的目光里,他看見了兩具交纏呻吟的rou體,他們彼此撫摸,彼此親吻,最后滿懷愛意地嵌入…… “嘔——”他丟掉了手里的半截煙,然后趴在花壇邊,撕心竭力地干嘔著。 周皓再也受不了了,他沖到了程子旭家門口,狠狠地按門鈴。激揚的鈴聲回蕩在深夜寂靜的樓道里,有些詭異。 這次開門的是江羽騫。他穿著灰色睡衣,眼睛清冷地盯著面前的周皓。 “你鬧夠了沒有!” 周皓卸下了平日里的自負傲慢,委屈地看著江羽騫,“老公,我睡不著……” “周皓,你再這樣,大家都累。” 他像是沒聽懂江羽騫的話,嘴里神叨叨地說著,“睡不著,難受……” 這時,程子旭從里面出來了,也是同款的灰色睡衣。 周皓瞬間飆起恨意,抬腳又踹了一腳江羽騫,轉身倉皇而逃。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周皓進了衛生間,花灑針刺似的,沖刷著他的身子。他閉上眼狠狠搓揉自己手指所能觸及到的一切地方,試圖擦洗掉江羽騫在他身上留下的最后印記。 一遍遍地,自虐一般,皮膚都搓紅了,在透明溫水的沖刷下,呈現出妖冶的紅色。白色皮膚里印著紅,很干凈。 他再也不是南方小城里那個身穿校服的臟兮兮小孩。 洗了大概半小時,沐浴露也沒打,他擦干身子進了房間。 惶惑無助的人啊,赤著雙腳,走在锃亮光潔的實木地板上。這一刻,他后悔了,他不要擦掉,他要把這些印記留下。 周皓倒在昔日兩人zuoai無數次的大床上,用鼻子發力去嗅那人的味道,然后把被子死死裹在身上。 這一夜,他裹著被子倚在床頭,竟然睡著了。夢里面,他夢見了他的爸爸,把他架在脖子上,走街串巷地炫耀一般,“這是我家的皓皓,這是我家的小皓皓!”他咯噔咯噔地咧嘴大笑,露出了缺了一顆的門牙。 無法寄托的情感,只能寄給了黃泉之下的死人。 第二日醒來的周皓,眼圈黑了,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被子也在不自覺中滑落了。他是被凍醒的,額頭guntang的溫度,他知道自己是發燒了。 他是個醫學生,身體方面的健康問題,向來能夠輕松解決。一般的小疾小患,他都明白地知曉嚴不嚴重,需不需要去醫院,還是吃點藥就行。 他今天還是去了趟醫院,液體從靜脈輸入身體,緩緩流動。他盯著輸液瓶看了半天,他感受著它的流動,感受著它在自己身體里面的蕩滌。慢慢地,舒服多了,他閉上眼又睡了過去。 打了會兒盹兒,等到醒來的時候,他手背的針已經被拔了,上面貼了塊膠布,撕掉膠布,那塊被針戳破的地方已經不淌血了。他站起身走出輸液室,往門診出口走。 以前這里還總會有個男孩子,拿著一大堆吃的,追著他往他懷里塞。現在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