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煒撇了一眼手機，看到號碼縮了縮瞳孔。

    駱煒看一眼顧夜離開的方向，確定顧夜已經走開了，才走出屋子接起電話。

    “喂？”駱煒的聲音有些干澀。

    “駱哥，我想你了，我想回國來陪你。”年輕的聲音透過電波顯得格外有磁性。

    顧夜走到奶奶房間前，黃一對著顧夜點點頭，輕聲說道，“奶奶好像又起來了。”

    顧夜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給了黃一一個眼神，黃一就走了開來。

    顧夜敲了敲房門，里面立馬有了應答。“小夜，進來吧。”

    顧夜打開門，走進房間，果然老人靠坐在床上，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睡意。但是眼底的鴉青色還是揭露了老人這段時間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顧夜走近床邊，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奶奶，時間已經不早了，你怎么還不睡？”

    老人面容慈祥地看著顧夜，臉上露出了笑容，“剛睡了，睡不著，就起來了，待會兒困了就睡。”

    顧夜看著滿頭白發的老人，“奶奶，離開這里，跟我回去。”

    老人搖了搖頭，向顧夜伸出手，顧夜很快將手遞過去，“小夜，奶奶都這么大年紀了，這里就很好。”

    老人輕輕拍了拍顧夜的手，“這些年，奶奶不讓你來看我，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顧夜搖了搖頭，“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

    “但心里還是怪我的吧。”老人輕嘆了口氣，“小夜，奶奶本來這輩子就不值得被原諒，見不到你是我應得的懲罰，只是苦了你一個人在外面奔波。”

    “每次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時候，就發現你又大了不少，大得已經不需要奶奶的守護了。你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了。”

    “我這輩子欠小煒的，可能拿命也償還不了了，但是說奶奶自私也好，護短也罷，奶奶不希望你跟奶奶一樣永遠活在這段痛苦里，小煒的不幸是我造成的，跟你無關，那時候的你，不過就跟小煒一般大，所以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系，你不用把這么沉重的枷鎖背負在你的身上。這些年，你為小煒做的，奶奶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奶奶知道，肯定不少。”

    “這么些年，奶奶不讓你來這里，就是不希望你活得這么累，但是現在看來，你依然把這件事背到了自己身上。”

    老人看著顧夜，眼底是滿滿地心疼，“小夜，你的世界里曾經只有我跟小煒，現在你應該要慢慢走出來了。”

    “你不用擔心小煒對奶奶怎么樣，這些都是奶奶欠他的，只要小煒他心里能舒坦，奶奶沒關系的。”

    顧夜握著老人的手，看著老人說著說著慢慢變得朦朧的眼神，站起身，將老人輕輕地放平到床上，抹掉老人眼角劃過的淚珠。

    顧夜轉過身，眼底的脆弱，沒有人看到。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老人睜了睜眼睛，輕聲道，“奶奶只有在這里，才能覺得在贖罪，離開這里，奶奶會過不安穩的。”

    顧夜回到自己房間，沒有開燈，坐在沙發上，眼睛沒有焦距。

    從小到大的畫面在腦中一幕一幕閃過，慢慢顧夜閉上了眼睛。

    敲門聲響起，顧夜才睜開了眼睛。

    黃一打開房門，被屋里的一片漆黑驚了一下，打開燈，看到顧夜背靠著自己坐在沙發上，單從背影看，黃一看不出顧夜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態。

    黃一走近顧夜，斟酌著開口道，“奶奶怎么樣？愿意跟我們走嗎？”

    顧夜動了動，雙眼漸漸回神，看向黃一，“駱煒跟他的人走了沒有？”

    黃一回道，“駱煒走了，但是門口的保安還在。”

    顧夜臉上露出冷意，“把我們帶來的人留下。”

    黃一點點頭，“我明白。”

    “再找一些比較好的營養師和保姆。”

    黃一點點頭，“只是奶奶同意嗎？之前的那些都被奶奶……”

    顧夜沒有說話。

    黃一嘆了口氣，“奶奶這樣不行，她需要人照顧。她不能因為要贖罪就這么對待自己，顧夜，你還是要想想辦法，說服奶奶。”

    “她不會離開這里的。”顧夜的聲音低沉。

    黃一垂下了頭，“那件事情只是意外，你們……”

    “這意外本可以不發生。”顧夜的聲音很輕。

    黃一收了話，從側面看向顧夜，“那還是按照原計劃，四點出發回去嗎？我可以跟馬老幫你請假幾天，我們好好留在這里陪陪奶奶。”

    “不用了，按原計劃，你出去吧。”顧夜說道。

    等黃一走到門口，顧夜又說道，“營養師和保姆，另外安排就近住吧。”

    黃一回頭答道，“好。”

    等黃一把這些事情處理好，已經是凌晨三點半，黃一走到顧夜房門前，敲了敲門，問道，“事情已經辦好了，我們現在走嗎？”

    黃一沒等一分鐘，顧夜就打開了房門，走到了黃一前頭。

    黃一跟在顧夜身后，問了一句，“真的不用等到早上再見見奶奶再走嗎？”

    前頭的顧夜頓了頓腳步，又重新向前走了去。

    黃一看著顧夜的背影，臉上露出疼惜。

    林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到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早上6點，又看了看房間里，的確沒有另一個人的氣息。

    林銳眼神漸漸清醒，眼神在房間里轉了一圈，顧夜的東西都還在，只是人，一晚上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