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欠了六小時①
羅鈺娜在士多店買了包煙,站外面吸了幾口,企圖靠清涼薄荷換走下體的酸痛。 對面大喇喇的LED屏幕竟然在播放叁級片預告,男女雖沒袒胸露乳,但也曖昧得要緊。 于春晴早已換好衣服,見羅鈺娜從后門進來,走路姿勢同以前不一樣,她雙手環胸,從上到下打量后調侃:“嘖嘖,你條仔體力不錯。” 羅鈺娜臉有些微熱,但人前依舊是那副一半冰清一半嬌野的面孔。 她已經站在柜前,面對于春晴她可以毫無顧忌地解開襯衣,胸前一片綺麗印痕暴露在空氣中,這番模樣像是緋紅的水彩不慎滴入白絲綢,化開成花。 于春晴眼精,也經歷過,再加上她那有些刻意的走路姿勢,當然知道這是什么,只不過認識她這么久,從不見她會有這樣的愛痕。 不知是星河轉移,還是云雨翻覆,竟然會如此激烈。 “分手了?還是知道你來半山樓了?” 羅鈺娜套上衣服,搖頭:“都沒有。” 不是黎昱恒,但她也不想解釋。 “那這么激烈,脖子,胸,肩骨,腰,就沒一處是白凈的。” 羅鈺娜的耳根越來越熱,她想起宋瑾霖同她在床上共沉淪的片段,心口難免在跳。 于春晴故意伸手戳羅鈺娜脖子上的吻痕,再次感嘆:“他同鬼佬都有得比,甚至能離譜點。” 她倒是試過在醉幾分后和鬼佬開房,射入霓虹夜光的酒店套房,紅酒雪茄味的厚lips,精悍的能叼到人欲仙欲死的器物,還有那半口跑調粵語半口英倫腔調,都算是蠻刺激的體驗。 羅鈺娜看出來于春晴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指,無奈地笑道:“鬼佬你個頭。” 于春晴收回手指:“好咯,我也是講笑而已。” 其實她還是羨慕的,能夠真心實意與喜歡的人zuoai,而不是為了生計zuoai。 走廊,兩邊墻貼滿不規則的多邊玻璃鏡,映下幾對男女唇舌交戰的風景,吊在天花板上的球燈都在唏噓看戲,蚌珠似的放出五彩光,照得墻上的大波妹海報如生如色。 高檔夜總會竟粘著大波妹的海報,是賣煙酒還是供yin穢,怕是有人絞盡腦汁想做發達夢。雖說半山樓是白領娛樂圈消遣之地,但總有叁五九流之人溜進來,貼幾張海報讓人過過眼。 萬一遇到貴人商機,那不就發達了嗎? 只可惜,包姐心眼小,不容自己的地方有礙眼的污漬。 包姐年上四十,眉目滿是被日月沉淀的女人精,多得貴價魚翅燕窩滋潤肌膚,幾乎難覓菜市場同齡女人的斑駁皺紋。 她一人話事半山樓,仗有宋添明這一靠山定下許多規矩,哪怕是磕了偉哥精蟲上腦的貴客,也不敢在這艷光之下為非作歹。 羅鈺娜同于春晴在走廊就見到包姐,打了聲招呼。旁邊還有一名印尼籍的清潔工,正按吩咐在墻邊清理海報。 包姐齒間咬著根細煙,吞云吐霧,遮過她不耐煩的表情,“以后你們只同光頭交接就行。” 羅鈺娜很快便恍然,輕笑:“看來有人還是管不住自己,在半山樓開齋。” 于春晴納悶:“何煜?” 包姐懶得多說,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規矩就是規矩,不得在半山樓睡她手下的小姐尚為第一條。 哪怕是Alex的馬仔,都容不得在她的地盤撒野,更何況,他只是一個馬仔。 答案印證,羅鈺娜不見得幸災樂禍,但也松了口氣,少了一個麻甩佬,心情都舒暢點。 頭牌同普通陪客小姐的區別在于,她們是直接受包姐指點,更多的是做毒品交易鏈的其中一環,有時也會陪一些高級貴客。 其他時間,隨意打發,比如在蘭桂坊看人談情說愛,或者望著對面影院大屏播電影預告片和滾動式海報,有趣兼無聊。 包姐看著那還沒被刮下來的爆乳海報,上面掉皮的白色刮痕像爪子一樣黏在墻上,看得心煩,“今天沒心情接貨,你們想早收工就收工,錢照計。” 于春晴一聽忍不住吹了吹口哨,而羅鈺娜淺淺點頭。 羅鈺娜當然是想早收工的,畢竟走路都走不穩妥,壓根沒多少力氣去應付接下來的場子。 她并不想來,卻是故意要來,故意從宋瑾霖手掌心逃脫開,回到夜夜笙歌的蘭桂坊。 看遍男女速食歡愛,在夜色下大膽交換欲望。 一邊是霓虹無原則,欲望少真心。 一邊是作繭自縛,步步違心。 羅鈺娜在茶餐廳讀報,翻開后一目十行,才知鼎鼎大名的宋導演剛在廣州結束新片首映會。 難怪接連幾日見不到他。 被白燈照亮的紙張突然落了鉛灰色的陰影,螞蟻大小的繁體字變得更深沉。 抬頭,不是她在報紙所見的那個人。 “鈺鈺,你不要出來都在讀報啦,relax,”黎昱恒邊說邊收她的報紙,攤在桌面上。 吊在白灰墻上的綠色風扇咿咿呀呀,風吹過桌上的報紙,掀開了另一面。 “我頂,女神抱著宋sir抱得好緊。” 幾多單純少男少女看到這張圖片,都要驚嘆一聲郎才女貌。 羅鈺娜正啄飲西米露,差點噴了出來,牛奶不經意灌入喉引起咳嗽,漲得臉都通紅。 黎昱恒準備倒茶水給她過喉,見她捂嘴擺手,也不動了。 羅鈺娜緩后,才問他:“Mrs 那邊結束了?我總覺得她想你繼續留在那搞項目。” 黎昱恒目光柔和,咧嘴笑:“早就搞掂了,想多陪陪你嘛,我們好久沒出去約會了,”他數了數手指,“快叁個月沒約過會啊。” 羅鈺娜手中的調羹正繞著還剩叁分之一的西米露攪拌,透明圓珠打了一圈又一圈,心不在焉。 風扇再次咿咿呀呀起來,揚過她耳后的發絲,她才抬眸,說:“過幾天你生日,可以嗎。” 其實一直以來,羅鈺娜對黎昱恒的感情只停留在好感,是女仔對男仔那么純潔的好感。 很多人追她,追半路沒結果就換下家,鞋子衣服千千萬,何必吊死在她一人身上。 唯獨黎昱恒不是,他一心一意地追求她,用盡純情少男招數,她終于心軟答應。 可有時候心軟在感情中也是一種錯誤。 羅鈺娜被黎昱恒牽著手,回到學校。 他回來了,被學生會的人圍堵,不知是聊自由民主,還是談論陸港文化差異。 被黃金鍍過的陽光,把天地空虛盈滿,不是柔和的,是刺眼的。 宋瑾霖透過玻璃鏡片,跨越不同顏色的腦袋,看見站在幾米外的羅鈺娜和黎昱恒。 二人對上視線,空氣一瞬焦灼熾熱。 明明是兩雙平靜的眼神,卻產生激烈的情緒。 有一刻,他以為她很想他,可下一秒她的眼底清澈如水,波瀾不驚。 放學,羅鈺娜一個人到學校器材室,歸置課上教授使用過的錄音話筒。不料,竟遇見宋瑾霖,他正慢條斯理地打開磁帶DV機。 黯淡的光線,明明灰暗如鐵銹,然而他似發光那般,骨節分明的手指摁開攝像機的機帶倉,換上一盤磁帶,插放的咔嚓聲蓋過羅鈺娜的呼吸聲。 她按捺心頭涌動,沒有打招呼,直接走到擺放器材的柜子,只是怎么踮腳也拉不開上方的柜子。 背后突然來人,將她手中的錄音話筒奪過,輕易擺放在該有的位置。 熟悉的清冽將她鎖在窄小的空間,背后的溫熱侵襲而來。 羅鈺娜借著微小空隙轉身,抬頭看向宋瑾霖,不知幾時他摘了眼鏡,看不清瞳色,只知不深不淺,攝人心魂。 “你欠了六個小時,”他俯身貼她耳朵,“而且,明天weekend。” 羅鈺娜別過頭,對著他流暢分明的側臉,說:“這么長時間,總不能一直床上運動吧。” 宋瑾霖直起身子,別過她耳邊掉落的發絲,“所以,想和我約會?” “想看你導的電影。” “我從來沒有看自己片子的習慣。” 羅鈺娜揚起下頜看他,抑不住唇邊的弧度,“那你好古怪,不看怎么有長進。” “不需要,”宋瑾霖突然抱著她的腰,低頭聞她頸間的香味,“今天羅同學有何指教。” 嘗過她的味道,貪戀和欲望越發收不住。 羅鈺娜推開他,“我餓了。” 瘋狂吹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