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在你告白時_分節閱讀_4
“往這邊,過了通道就到新校區了。這先是生活區,宿舍就在這里,過去再是新教學樓……” 黝黑的通道呈平底V字型,下坡再上坡,沒有亮燈,只兩側各開著兩個半米見寬的小窗,透出一絲半點的光線。一個不慎,就容易摔倒。段堯的眉頭皺的更緊,直到走出通道,段堯的才好歹松開了一些。 新落成的暗灰色宿舍樓和磚紅色教學樓零落矗立著,有著舊校區不可比擬的色澤鮮亮以及窗明幾凈。 地中海原本想跟著他們進宿舍,言里話外有晚上設宴款待的意思,被陳助理婉拒。 陳助理直接領著段堯進了男生宿舍。 宿舍樓單獨立著,沒有圍成宿舍區,每一棟一樓門口處都是拉動的大鐵門,旁邊就是宿管的屋子。 一共七層樓,上完樓梯后是筆直的一條走道,走道兩邊一一相對的小屋子就是學生的住處,兩邊門一關,整個走道頓時漆黑一片,猶為逼仄。 段堯眉頭一皺,明顯不滿意。他喜歡色彩明亮的地方。 陳助理大概眼神非常好,在這么昏暗的地方還能將察言觀色發揮到極致。他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勸解。 “堯堯,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從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到現在什么條件都不行的住宿生,這落差確實有點大,不舒服也是正常。別在意,你就當提前適應適應大學生活,大學也一樣要住宿,宿舍里也是這樣。” 段堯沒回話,跟在后頭進了宿舍。 確實如陳助理所說,這里的宿舍和一般大學里沒什么區別,四人一間,上床下桌,陽臺上有衛生間,浴室和洗手臺,除了木質桌柜有點陳舊以外,還能看得過眼。 段堯松了一口氣,他走在外邊時還在擔心這里邊是不是真如衛景所說八人間十人間,幸好不是。 有三張桌子上都擱著私人物品,一張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張混亂一團,一張稍微有些凌亂,無一例外都落上了一層灰,大概是還沒開學人還沒到。 剩下一個靠門的位置,旁邊放著幾個紙箱,是家里前段時間寄過來的東西。一箱是衣服,一箱是書,段堯自己整理的自然認得出來,只是不知道另一箱是什么。 陳助理擰了毛巾在一旁擦拭著床桌,段堯摸出一把小刀坐在凳子上開箱。 膠帶剛劃開一半,兩頭的封口還沒動,他就又聽到陳助理開口勸:“你也別怨段總和夫人絕情,他們也是為你好!你平時在家你清楚,他們每天加班到什么時候,節假日都不一定有空休息,這么辛苦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你現在小,什么都不懂,情啊愛的,都還是過家家,聽叔叔一句,別跟爸媽慪氣了啊,等會兒就打個電話回去認個錯……” 段堯一煩,手上沒了章法,隨手亂劃就差把箱子分尸了。 “悠著點啊祖宗!被子劃壞了你可怎么睡?這地方可不是帝都,衣食住行都比不得你原來那么精細,夫人怕你住不慣,特意收拾了你常用的東西送來!” 段堯隨手翻了翻大箱子里頭,一張床單一床冬被一床空調被一個枕頭,還有平日里他趴著睡覺的抱枕都收進來了。 這絕對不是他|媽收拾的,吳女士多精明周到的一個人,斷然不會沒有考慮到這宿舍床的大小就把他那兩米大床合適的床單冬被送來,大概是吩咐傭人做的,并且事后沒有檢查。 段堯有些心塞,他想到幼兒園的時候,中午要在學校休息,吳女士怕他住不慣,特意收拾了大大小小各種常用的東西給他帶到學校,可學校卻不讓自備,只準用統一發放的。雖說那幼兒園的東西不差,可到底比不上吳女士精心挑選的水準。吳女士擔心兒子,也不顧當時他家經濟情況不大好,直接一揮手給了幼兒園一大筆贊助,將所有要用到的小東西都換成段堯偏愛的牌子。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這份寵上天的架勢逐漸消褪,段堯從他爸媽為他架起的云朵天宮里一路往下掉,直到最后,他落在地面上,再也看不見那兩個云端的身影。 陳助理還在那里念叨著“段總夫人都是為你好”之類的話語,段堯煩不勝煩,一腳踹開箱子摔門出去,留下陳助理拿著抹布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追出來。 “堯堯你去哪?我們等一會還得去見班主任……” “隨便走走,要去你自己去!” 段堯撂下一句話跑出宿舍樓。 先前來時,他在車上睡著,沒注意到沂江區的情況,直到這會兒跑了出來,才發現這里有多落后! 還算看得過眼的學校周圍暫且不說,走過十字路口,段堯這才見識到了沂江的真面貌。 街道兩側是三四層高的小樓房,墻壁沒有粉刷,青磚直接裸|露在外,填堵的水泥在墻壁上交錯蔓延,像一只丑陋的怪獸。一樓靠街的方向開著古老的仿佛民國或古裝劇中才能看見的一塊一塊木板門,有些當作了大廳用,有老人坐在一塊說著方言,小孩兒在周圍走來跑去。其他的一些則是開門做著生意,雜貨鋪,理發店,鮮奶店,精品店,還有不少油漬烏黑的小飯館…… 段堯胃里泛著惡心,轉過臉步走過街道,他無暇顧路,腳步匆忙,險些被道上空缺或突起的六邊彩磚絆了個跟頭。 他不認識路,就隨意選了個方向,一路東穿西走,竟不知覺到了江邊。 這大概就是那條沂江。 江邊一看就知道是被規劃建設過,比之前所見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白色的護欄建得高,有筆直的臺階走上去,高出地面的斜坡上鋪好了草皮,三五步還有矮小的灌木叢。 有趁著熱意褪去被帶來江邊玩耍的孩童,有擺著小攤兜售零食的商販,有踩著滑板來回的少年,還有架著畫板給人畫像的小哥…… 正是黃昏的光景,暖橙色的夕陽打落在江面上,映射出一片波光粼粼,不遠處的高塔內,風吹過檐角的鈴鐺清脆作響,和著江邊平淡卻熱鬧的氣息,倒真的有了幾分江南水鄉的意境。 段堯的情緒不知不覺中平復,他掏出手機,撥出了那個他等了一天的號碼。手指按上撥號鍵時,段堯心里一松。肖映岳好端端一個直男,被他死纏爛打掰彎,說到底是他欠了人家的,多縱容些多讓著點也不為過。 段堯坐在大理石花壇邊,看前邊的小哥認真給人畫像,等著手邊電話接通。 “阿堯!你到了是嗎!我等你電話好久了!” 聽筒里傳來熟悉的聲音,難得的興奮雀躍,段堯的心情瞬間就美了不少。 “還知道惦記我呢啊?就知道等我打電話給你,你就不能先聯系我啊?” 七分假裝三分真的控訴著,段堯抬頭,恰好看見畫畫的小哥收回去的眼神。段堯下意思收了三分嗓音。 “不知道是誰每次都笑我不矜持?” 段堯低聲笑,他能想象出來電話那頭他家小男友挑著眉一副惹人心癢的驕矜模樣。 “我那是開玩笑的好嗎?男孩子矜持什么?所以記得聯系我,不然……” 段堯回了一句,那三分不快也隨之褪去,他跟肖映岳再次強調了當日半夜里那異地戀的約法無數章,這才轉而談起其他。 一通電話打了大半個小時,直到肖映岳表示他該吃飯了,兩人這才依依不舍收了線。 夏日里五六點,確實是該吃晚飯的時間。 太陽還未完全落下山去,但這江岸周遭的游人基本上都三三兩兩攜伴往回走,小販收拾好商品離去,踩著滑板的少年也飛快地消失在街角,只有那個畫像的小哥沒有動作,他現在沒有客人,正在畫板上重新鋪上一張紙,認認真真的描畫著。 段堯心情回暖,好奇心自然隨之回來。他湊過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