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的惡
“奴才是因為替少爺做事,才落得如此下場,少爺,你賠我命來——”文林扭曲著一張臉,掙扎著要從池塘里爬出來。 沐云翔臉都嚇白了,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般,移動不得分毫。 怎么會,明明方才還是艷陽高照的,怎的一瞬之間會變得如此陰森恐怖? 四周黑漆陰暗,唯有那池塘泛著詭異的綠光,死去多時的文林掙扎著從池塘里爬出,腐爛的手已經(jīng)快看碰到他的臉蛋。 “不要不要,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不小心掉到池塘里的,不關我的事啊……”沐云翔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嘴唇抖得不像話。 怎么辦? 他想逃,他想離開這里! 一連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可文林也沒有要消失和驚恐懼的樣子。 文林陰測測的笑著,“少爺,沒用的,你們沐家作惡多端,你也是個狠的,菩薩不護你!” “你胡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快走開!” “嘻嘻,少爺,你看那邊是什么?”文林忽然指向池塘的邊角,手上的腐rou掉了一塊。 沐云翔是不想看的,可目光卻鬼使神差的朝著文林所指的方向看,那里忽然出現(xiàn)了花園里的那棵香樟樹。 只是這一眼看去,便叫他發(fā)悚,底下沒有任何征兆地涌出一股熱液。 那樹枝干粗壯,香氣怡人,看起來有百年的歷史了。 可令人驚恐的是,那樹上掛滿了尸體,沐中成的,沐老夫人的,沐流光的,沐瀟湘以及已經(jīng)出嫁的沐雨韻的,甚至還有他的小廝文才。 似乎是感覺到沐云翔的視線,文才慢慢地抬起頭,面目扭曲,舌頭伸得老長,他朝沐云翔伸出手,“少爺,少爺,快來,繩子我們已經(jīng)給你系好了……少爺,少爺,快來,繩子我們已經(jīng)給你系好了……少爺,少爺,快來……” 沐云翔害怕得大哭,害怕得喊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什么的。 可是他的身子卻不聽他的使喚,竟站了起來,慢慢地朝那棵樹走去,旁邊的文林露出詭異的笑容。 “不要,不要,快停下來,我不想死!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少爺,少爺,快來,繩子我們已經(jīng)給你系好了……少爺,少爺,快來,繩子我們已經(jīng)給你系好了……” …… 床榻上的沐云翔仍在哭喊著,褲子已經(jīng)濕了一片,面上也扭一團。 沐老夫人心疼極了,好幾次想要抱起來卻又被沐流光拉住,“老夫人,劉道長說這時候不能動云翔,咱們在忍忍。” 雖是如此說,可她眼里已經(jīng)有了點點淚意,卻強忍著嘴唇倔強。沐云翔是她的弟弟,她如何能看著親弟弟受這種苦? “我可憐的孫子呀,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是不是府里哪個不安好心的魘鎮(zhèn)我們云翔?”沐老夫人說著,眼睛掃了一圈今日到場的所有人。 可是所有人都一臉緊張,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樣。 沐老夫人咬咬牙,繼續(xù)在沐云翔身邊抹著眼淚。一旁的沐中成握緊了拳頭,面色擰結。 沐云翔已經(jīng)病了有兩三日了,如今睡覺世間變長,夢魘哭鬧的時間也延長了。到底要如何才好? 難道真要向那和尚的說的,獵一只成年老虎不成? 老虎頭上寫有“王”,哪是輕易能獵的? 可是如今…… 他看了眼床上被驚醒的沐云翔,小家伙瘦了許多。 趙氏抹著眼淚,“天殺的文林,死了也不放過我兒,妾要將他挫骨揚灰,不得超生!” 沐云翔聽到文林的名字,嚇得又是一顫,蒼白的臉上又是一陣驚恐。 一想到剛才的夢境,他怕得不行,下體又是一陣濕熱。 眾人一看這情形,不禁變了臉色。方才在夢里沐云翔已經(jīng)尿了好幾回了,如今醒來又被如此,看來真是被嚇的得很了。 沐瀟湘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屋子里的香爐,香煙裊裊,味道清雅寧神。 可就算如此,也遮不住那股尿sao味。 這會兒,就有人來稟報說“徐半仙來了”,眾人不禁來了精神,命下人馬上給沐云翔梳洗了一會兒,屋子里的東西也要更換了。 就這樣,一干人等被“請”到了院子里侯著。幸好翔麟院夠大,眾人才不至于擠得慌。 沐老夫人和沐中成不知挨在一起,偷偷摸摸不知商量著什么,眼睛不時掃過沐瀟湘等人。而趙氏和柳氏站在一起,“貌合神離”,估摸著是怕對方陷害自己。 下人搬著香爐從沐瀟湘面前經(jīng)過,她抬了抬眼皮,嘴角微翹。 沐流光坐到沐瀟湘身邊,一下就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涼氣,她不禁愣了一下。 “二meimei。”沐流光喚了一聲,前者抬起頭,朝她笑了笑。 沐瀟湘:“怎么了,jiejie。” 沐流光也不顧及著四周,只是聲音低了低,:“云翔這事兒……是你做的嗎?” 她也不是非要懷疑沐云翔,可還是不得不做防備。 她試圖從沐瀟湘的臉上捕捉什么,可惜對方除了驚愕,還有薄怒。 沐瀟湘放下茶杯,“府里這么多人,jiejie為什么懷疑會是我呢?” 嗯,看沐流光的表情就知道,她和自己的關系不會太親近,至少不會特別信任自己。 沐流光看她如此,心里沒由來有些窘迫,道:“……因為你是嫡女…而云翔是庶子。” 自古不都是如此嗎,嫡庶之間哪里能和平相處?不都是要斗得你死我活? 自己這一番猜測,也是沒錯的呀。 “……”沐瀟湘氣笑了,指甲叩著桌子,“我這么做有什么意義?難道云翔不在了整個將軍府就能落到我頭上?還是說,云翔不在了我就能原地蹦出一個嫡子?jiejie,慎言。” 她可不希望出師未捷身先死,被沐流光一個猜測拍死在沙灘上。 被沐瀟湘這么一說,沐流光還是覺得蠻有道理的。再說沐瀟湘一個常年養(yǎng)在莊子上的人,無才又無德,也不會承到將軍府幾分好。 如此一想,沐流光又覺得寬心不少。 “二meimei對不住,jiejie是關心則亂,一時急了神了,jiejie在這兒給你賠個不是。咱們姐妹情深,這點小事就不要計較了好嗎?”沐流光抱了抱沐瀟湘的胳膊,撒嬌性的搖了搖。 一股熱源貼在身上,令沐瀟湘不大舒服,她只是嗯了一聲,隨后抽出自己的胳膊。 因為身體特殊,皇奶奶給了她紅檀佛珠,這紅檀佛珠是個好東西,能解毒驅蚊,也能替她散熱保體。所以只要帶著紅檀佛珠,她的體溫是偏涼的。 見沐瀟湘如此,沐流光只能訕訕地坐在一旁。心里想著要不要用左煜的東西收買收買沐瀟湘,給她賠罪? 沒一會兒,徐仙人出來了,跟沐老夫人和沐中成說了會兒子話,沐老夫人和沐中成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了。 因為隔得遠,聽不清他們說的什么,沐老夫人也沒有要在場的人都知道的必要,因為這事不是能隨便說的。 待送走了徐仙人,沐老夫人將沐云翔的情況說了,看來是被死去的文林給纏了,得去寺廟做法事,順便請一個辟邪符。文林慘死,怨氣自然大,辟邪符管不了多久。 說到這兒,沐老夫人將真正根治的辦法說得模棱兩可,除了沐中成,也沒人知道。 陪了沐云翔一小會兒,沐老夫人便讓眾人散了,女子陰氣重,怕待會兒又傷了沐云翔的身體。這幾天沐云翔得時時跟著沐中成,用沐中成的氣運壓制著作孽的。 回院路上,沐流光很快跟了上來。 仿佛沒發(fā)生過什么事一樣,沐流光似往常一樣,“二meimei,jiejie近日得了德陽郡主的帖,她府里景致怡人,是當初負責修建御花園的袁師傅修建的,你要不要去?” 德陽郡主的帖,可以說是千金難求了。花了大價錢上門巴結德陽郡主的人不少,她也是個無防范心的,以為能赴她的帖的都是好的,來者不拒,那些稱之為“好友”的也不知是好是壞。 沐瀟湘淡淡一笑,“我才回來,規(guī)矩還沒學好,還是不出府的好。不然給將軍府丟了臉,罪過便大了。” “是,是嗎?”沐流光有些心虛,自己想拿德陽郡主的帖讓沐瀟湘賠罪的念頭就這樣破碎了。 “可是……” “過幾天我要陪著父親去夏狩,父親允了我去校場練習騎射,jiejie去嗎?”沐瀟湘拋了個話題出來。 騎射…… 沐流光一陣羨慕,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便忍痛搖了搖頭。“不了,你小心,記得多帶些傷藥,騎射不是這般簡單的。” 沐瀟湘點點頭,自然是要多帶些,畢竟沐中成對她的疑慮還沒有消失。 最近他,又對沐瀟湘多了些防范。 沐流光也意識到自己沐瀟湘再說不到一處,到了岔口便分開了,沐瀟湘松了口氣。 突然之間“離開”的禾歡慢慢走到她身后,和容羽一起。 沐瀟湘:“香爐里的香灰解決了?” 禾歡點點頭,“解決了,沒留下馬腳。” “做得不錯,晚些時候,適當?shù)刈屝煜扇私o沐云翔放些話。”沐瀟湘眼里閃過一絲笑意,這不會要了沐云翔的命,只會要了沐中成的命。 禾歡聞言,看了眼噙著笑的沐瀟湘,疑惑地道:“沐中成不會乖乖聽話嗎?” “如今他還是懷疑著,自然不會這般順利。” “奴婢明白。” 禾歡掩下心里的算計,便跟著不再說話了。 回到院子后,沐瀟湘收到了信鴿帶來的兩封信。 一封是君長戚的,一封是蘇祁佑的。 虧她還記得寫信。沐瀟湘撇嘴,故意先不看蘇祁佑的。 看完君長戚寫的信,沐瀟湘的臉色并不好看。 “要如何……才能最快地將信帶到東蒙呢?”沐瀟湘托著腦袋。 容羽看茶的手一頓,“主子要帶信到東蒙做什么?” “自然是好事。”沐瀟湘勾了勾嘴角,將信看了一遍,接著說:“如今隱族失了鮮于子淳,又走了一個鮮于楹,族里無人坐鎮(zhèn),已經(jīng)開始有人亂了。這個時候搶奪隱族,會輕松很多。” 從前有了鮮于子淳,隱族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鐵桶,怎么進攻都是傷不到他們,自己卻只能白白折費兵力。如今鮮于子淳不在,族里已經(jīng)有人投靠了四國之人,急于尋找一個附屬。 也不知鮮于子淳看到,會是什么感想。 “看來我叫師傅拖住鮮于子淳,是一件好事。把他困在宮里,進而不出,這種時候也只能干看著了。”沐瀟湘笑笑,拿出火折子將手里的信給燃了。 容羽聽到這話,忽而愣了一愣。 她低下頭,掩下情緒,“主子要將信帶給東蒙的誰?” 左韞,還是左梵? 沐瀟湘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翹,“自然是那個……左苓了。如果她能一舉拿下這個隱族,那也是她的本事。光復仇可不是我的風格,免得她坐不住我的位置。” 有了隱族,辦起事來也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