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拉開一張椅子在姜立軍的面前坐了下來，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為什么不讓我見他？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沒，沒……沒有。”姜立軍一說謊眼神就飄，根本就不敢看著姜悅，“舅舅哪能有什么事情瞞著你。就是，就是……他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咱們還是安安分分地過日子的好。”

    “真的只是這樣？”姜悅加重語氣問道。

    姜立軍緊張得雙手都不知道應該要往哪里放才好，十指緊緊地絞在一起，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小悅，你別問了。舅舅，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姜悅說。

    “你，你知道什么？”姜立軍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他姓明。”姜悅的語氣極淡，“當初拋棄我媽的那個男人，也姓明。”

    姜立軍臉上的血色像是被抽干似的人，蒼白如紙，“小悅，你……你都知道了？”

    “我猜的，并不知道。”姜悅身子往椅子后背靠，翹起二郎腿，姿勢看似慵懶，但是看向姜立軍的眼神卻凌厲，“舅舅，現在你告訴我，我的猜想是不是對的？”

    “不，不是的……”姜立軍想作垂死掙扎，但明顯底氣不足。

    “舅舅，有一句話你應該聽過，紙包不住火。既然老天爺給機會我和他碰面了，也就說明老天爺也想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姜立軍雙手捧住臉，一臉的懊惱，“我為什么要答應你們來這兒治腿呢？如果不來的話，那你就沒機會跟他碰面了……”

    “所以，我的猜想是對的，是嗎？”

    一年前第一次跟明振東見面的時候，在沈宸跟她說那個男人就是明振東的時候，姜悅就懷疑過他的身份。

    但也僅限是猜測而已，畢竟畢竟這個世界上叫明振東的男人不止他一個。

    姜悅以為他們再也沒有碰面的機會，她自然也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后了。可沒有想到老天爺又讓他們再一次見面了，而且瞧明振東的神色，姜悅知道他已經對她的身世起了疑心。

    姜立軍在懊惱中掙扎了許久才點點頭，“是，你的猜想是對的。他……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他當初不知道我媽懷了他的孩子嗎？”姜悅問。

    “不知道。”姜立軍說：“他是城里來的知青，后來他家里來信，說他的母親病危，急急忙忙地趕了回城里。在臨走的時候，他對你媽，還有你外公外婆他們說，等他mama病好了之后，他就回來接你mama回去。”

    “結果呢，他這一走就不再回頭。”姜立軍冷笑道：“他走后不久，你mama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寫信告訴他，寫了很多很多的信，可最終都沒有回應。”

    “你mama在的時候，外婆總是罵你mama蠢死了。為了他那樣一個負心漢，最后把自己的命都給搭上了。”姜立軍眼眶泛紅，聲音沙啞哽咽道：“你mama走的時候才二十二歲，要不是遇見明振東這個混蛋，她根本就不會死。”

    姜立軍淚流滿面，“就憑我meimei這么優秀，她一定會嫁一個好男人，幸福一生的。可老天爺偏偏不長眼啊，非讓她遇上明振東這個混蛋！”

    姜悅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姜立軍，“舅舅，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不會再見他的。”

    “真……真的嗎？”姜立軍擦干眼淚，不確定地問：“小悅，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姜悅點了點頭，“是，我說的都是真的，以后我要是再見到他的話，我遠遠就掉頭走。”

    姜立軍和姜云飄兄妹兩人的感情極好，面對害死他meimei的“兇手”，姜立軍這樣的行為一點也不過份。

    “小悅，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你是他的女兒，他想要認你，你會不會答應？”

    姜悅嘴角牽起個淡淡的笑容，“我沒有父親。”

    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現；現在她的日子過得很好，并不需要一個父親的角色來參與她未來的日子。

    “對了，回去之后千萬別跟你外婆提跟明振東見過面。”姜立軍說：“我不想她老人家擔心。”

    “嗯嗯，我一個字都不會提的。”姜悅說。

    “小悅，羅教授說我大概什么時候才能出院？”姜立軍說：“你等下見了他，就問問能不能對提前辦理出院？”

    姜悅的心里不踏實，總感覺留在這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好，等下我問問他。”姜悅說。

    “對了，舅舅你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

    “好，你隨便幫我買點就行。”姜立軍說。

    看著姜悅離開的背影，病房的門緩緩合閉，姜立軍長長嘆了一口氣，“小悅，不是舅舅非得逼著你，不讓你跟他相認，而是……而是他的那個家，會吃人的。”

    ……

    出醫院的大門，姜悅沒想到竟然又遇見明振東，他倚在黑色的轎車旁。

    不對，應該說他是特意在等她的。

    大概他是打聽到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到外面給姜立軍買吃的。

    姜悅佯裝沒看見他，加快腳步換個方向走。

    明振東加快腳步追上她，“姜悅。”

    逃是逃不掉的了，姜悅告訴自己，做錯事情的人不是她，她沒有必要有任何心虛。于是，她停下腳步，露出一個平靜且有禮貌的笑容，“這位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姜悅這一笑在明振東看來簡直像極了姜云飄，在面對她不喜歡的人的時候，姜云飄是不會直接表現出來，但倔強的小眼神就跟蜷成一團的刺猬似的，保持著防備與疏離。

    明振東被她這一笑晃了神，惆悵地說：“你和她長得真像，看見你，我總以為她還活著。”

    “她？”姜悅的笑容變冷：“你說的她，是指姜云飄？”

    “是，你跟云飄長得一模一樣。”明振東說。

    “我聽明先生提起她的語氣挺惆悵的，更像是在緬懷。”姜悅冷笑地說：“我想知道事到如今，明先生你到底用什么身份去緬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