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軍從來都沒有過要跟李秀珍離婚的念頭，哪怕她潑辣野蠻，哪怕她口無遮攔，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往他傷痕累累的心窩子上捅刀。只因為她是他兩個孩子的媽，無論再苦再難，他覺得也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像在他的胸膛打了一顆子彈，他絕望心死了。

    在姜立軍說出離婚兩個字的時候，李秀珍驚愕了。這么多年來，每次都是她任性提離婚的，姜立軍從不肯同意。李秀珍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決絕的姜立軍，不敢確信地問：“你真的要跟我離婚？”

    要知道像他這種又窮又瘸的男人，跟她離了婚之后，想要再找一個老婆，簡直比登天還難，難不成他后半輩子要打著光棍過？

    人就是很奇怪的，之前李秀珍還在絞盡腦汁在想如何讓姜立軍在離婚協議書上痛快簽字，現在姜立軍無比痛快地提出要跟她離婚時，她心里又百般不是滋味了。

    “簽字吧。”姜立軍心如死灰，雙眼了無生氣，語氣卻無比堅定道：“是我拖累了你這么多年。”

    “姜立軍，你……”見姜立軍不曾挽留她一句半句，李秀珍氣急敗壞地說：“姜立軍，你別后悔！”

    “趕緊進去辦理離婚手續，你哪來的這么多廢話。”姜二叔耐性盡失，“你做出了這種事情，還想得到別人的原諒，哪來的厚臉皮啊？”

    就這樣，姜立軍和李秀珍十幾年的婚姻劃上了狼狽的句號。

    從民政局簽字出來，李秀珍回姜家收拾行李。她把所有的存款都帶走，把一些值錢的東西也帶走，而姜立軍則沉默無聲地坐在一旁，看也不看她一眼，似乎任由她將整個家搬空也無所謂。

    李秀珍收拾了滿滿兩大包的行李，臨走前對姜立軍說：“以后兩個孩子由你來撫養，你別問我拿錢。”

    姜立軍面無表情，如同一座雕塑。

    李秀珍看見他又是這副木頭的模樣，不禁心里一陣惱火，“姜立軍你他媽的，老娘最恨的就是看見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要早知道會有今天，老娘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會嫁給你。”

    姜悅不知道從哪里閃了出來，攔在姜立軍的身前，擋住了李秀珍的視線，指著大門口的方向，“現在你們已經離婚了，你沒有任何資格教訓他半句，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希望你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出了這個門，以后千萬別哭著求著要回來。”

    “我哭著求著要回來？我會后悔？”李秀珍像是聽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姜立軍，姜悅你們倆給我聽好了，我李秀珍今天三指對天發誓，哪怕我落魄到要拿碗到大街上乞食，也不會再回來你們這個又窮又破的家。”

    姜悅毫不客氣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就滾吧，別廢話！”

    “走就走，老娘還不愿意呆呢。”李秀珍冷哼了一聲，拿著行李，轉身就走。

    “媽，你等等我！”姜娜也收拾了兩袋行李追了出來。

    姜立軍看著姜娜和她手里的行李，茫然的表情終于崩了，驚愕慌張道：“娜丫頭，你……”

    姜娜對著姜立軍翻了個白眼，眼神里充滿了嫌棄，“你別攔我，你現在跟我媽離婚了，我要選擇跟她一起生活。”

    姜立軍拽著姜娜的手無力垂下。

    “你說什么？你要跟我走？”李秀珍從來沒有想過要帶兩個孩子走，雖然說她上了年紀，可如果還想找一個男人嫁了，也不算什么難事。但如果身邊帶著一個拖油瓶，那可就不好說了。畢竟現在的人都很現實的，說白了，誰也不想替別人養孩子。

    姜娜上前親密無間地挽著李秀珍的胳膊，撒嬌道：“媽，我當然是要跟你走啊。有些人連自己都養不活，我跟著他一起生活，恐怕不出一個月，我就被餓死了。”

    李秀珍勾—搭上劉明華這一件事情，姜娜從頭到尾都不覺得她有錯。相反她覺得是姜立軍的無能才造成今天這個境地的。嫁給一個又窮又挫的男人，跟自殺有什么區別？如果換成了她，她肯定也會為自己找一棵大樹，然后痛快跟姜立軍離婚的。

    在聽說父母說要離婚的那一刻，姜娜心里就已經做好了要跟李秀珍一起生活的決定。

    姜立軍太窮了，她跟著他，只能受苦挨累的份。再說了，死老太婆一直都不喜歡她，以前還有李秀珍幫她說一說好話，有什么事情李秀珍也能替她擋一擋，可現在她走了，死老太婆指不定怎么虐待她呢。

    她才不要留下來受罪！

    而李秀珍就不一樣了，先不說她在制衣廠有一份工作可以保證收入的來源，手頭上還有多年的積蓄，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可是搭上了劉明華。那劉明華雖然不是什么有錢人，但人家好說歹說也是個廠長，人脈關系什么的都不會差，怎么看都要比姜立軍強多了。

    姜娜把如意算盤打得滿滿的，可怎么也沒有想到她會被自己的老母親李秀珍嫌棄了，李秀珍直接甩開她的手，把她推向姜立軍，“你回去，不要跟著我。我現在就是一個離了婚女人，上哪找錢養你呀？”

    “我不，我就要跟著你。你是我媽，你上哪兒，我就要跟到哪兒。”姜娜是吃了稱砣鐵了心，死死拽著李秀珍的手不肯放，“媽，既然你把我生了出來，你就要對我負責任。”

    “負什么責啊，你爸還沒死呢。”李秀珍指著姜立軍說：“他還在那里好好坐著呢。我剛跟他說了，你們姐弟倆以后就由他來養。所以，沒錢花了，你伸手問他要，千萬別來找我，聽懂了嗎？”

    “媽，你怎么能這樣呢？我是你的女兒，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在這里受苦受累嗎？”姜娜根本沒辦法想像以后在姜家的日子要怎么過，沒了李秀珍和劉明華的幫忙，沒準她連一中都不能進。

    不行不行，她必須要去讀高中，林凡城跟她同一班呢。

    所以姜娜現在死活不肯撒手，“我不管，反正你去哪里，我就跟著去哪里，你也別想著把我給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