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珍也沒有想過要扶自己那腿腳不方便的丈夫一把，姜立軍咬牙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平和甚至帶有幾分討好的意味，“丫頭，這一次考得不好不要緊，梁校長不是說了嗎？你的學習成績向來不錯的，這一次只是發(fā)揮失誤，他會回去跟學校的領導好好商量，看能不能給你安排復讀一年。”

    中考不同高考，一般情況下不接受復讀的。而現(xiàn)在梁校長親自開了這個口，姜立軍覺得梁校長真的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然而，姜娜一點也不領情，也不知道她那表情應該說是傷心還是憤怒，“誰要復讀了？我是不會回去復讀的，你們誰愛復讀就誰復讀去。”

    中考考試那天，她拉肚子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學校，姜娜憤恨地在心里想：她回去復讀，是去給別人當笑話嗎？

    她姜娜可丟不起這個人！

    李秀珍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娜娜，你這一次成績不理想，王老師的話你也聽見了，沒達到高中錄取分數(shù)線。如果你不肯去復讀的話，你只能……只能……”

    只能留在家里幫忙干活兒，或者跟村里那些人外出打工賺錢。

    可在李秀珍看來，姜娜年紀還小，斷然不可能不讀書的。

    最重要的是，憑什么姜悅那個小賤人能安安心心去讀高中讀大學，而她的女兒卻只能外出打工？

    “閉嘴！”姜娜欲要殺人的視線轉(zhuǎn)到李秀珍的臉上，咬牙切齒罵道：“我淪落成今天這個樣子，還不都是怪你？現(xiàn)在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話了，你開心了，你高興了！”

    “李秀珍，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討厭你嗎？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我看見你就煩。走啊，你給我走啊！我以后都不想看見你。”

    事到如今，姜立軍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見女兒口不擇言罵李秀珍，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話，他實在是聽不過耳，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很難受，但是你怎么能把責任推到你mama的身上呢？她怎么說也是你的mama，你說這樣話難道不覺得過份嗎？你不會覺得讓她感覺寒心嗎？”

    “你要趕她走，你要把她趕去哪里？你別忘記了，這里是她的家。”

    “誰跟你這窩囊廢說話了，拜托你給我閉嘴行嗎？我看見你就惡心。”姜娜現(xiàn)在就是一條瘋狗，逮著誰就咬誰。她的心里是恨李秀珍的，如果不是她蠢的話，那她就不會成為全校人的笑話，更加不會考出雙科分數(shù)加起來不到三位數(shù)的丟人成績。

    “行啊，她不走是吧，那我走，行了吧！我不在這里給你們丟人現(xiàn)眼，行了吧！”姜娜一把推開李秀珍和姜立軍，“你們給我讓開！”

    “娜丫頭，你這是要去哪里？”李秀珍現(xiàn)在也糊涂了，也搞不清楚當初到底是不是自己搞錯了，把那碗有問題的粥給了姜娜，所以才害得她現(xiàn)在這樣。

    也正是因為心里有愧，所以姜娜罵她什么，她都默默承受著。

    “娜丫頭，你要是不想復讀，那咱們就不提復讀的事情。有什么話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行嗎？”姜立軍知道姜娜氣在頭上，也不敢再說重話，畢竟姜娜的性子極端偏激，要是讓她離家出走，指不定會鬧出什么樣的事情來呢。

    “讓她走！”姜老太突然出現(xiàn)在客廳，板著一張凌厲嚴肅的臉，嚇得姜立軍抓住姜娜胳膊的手趕緊松開。

    姜老太滿臉怒氣指著大門口的方向，“你不是說要走嗎？大門在那里，不送！”

    “媽，你怎么能這樣說話？”李秀珍惶恐地看著姜娜的表情，生氣地指責姜老太，“娜丫頭她這次考試成績不理想，心情不好所以說話才會沖了些，你怎么能真的跟她計較呢？”

    “她多大一個人了，再過幾天就十八歲了，在舊時代她這個年齡已經(jīng)當媽了。”姜老太厲聲道：“她那么大一個人，難道不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嗎？”

    “她心情不好，這個世界上天天心情不好的人多去了，難不成每個心情不好的人都要可以找別人撒氣？你告訴我，是不是不開心殺人，就不用償命？”

    李秀珍被姜老太懟得不敢哼聲，憋了半天才訕訕地說：“娜丫頭平時殺個雞都不敢，又怎么會殺人呢。這也太扯了！”

    姜老太雖然年紀大，但是耳朵卻是好使的，狠瞪了李秀珍一眼，“你們繼續(xù)這樣驕縱她，還有什么事是她不敢的？哪天不開心，沖進廚房里提菜刀把你給捅了。”

    姜立軍也瞪了李秀珍一眼，不滿地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李秀珍表情比姜立軍還要是兇惡，“好啊，你讓我少說兩句不是不可以，但女兒要是出了什么問題是不是你來負責？”

    兩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姜老太聽著心煩，“要干活的就干活，想離家出走的就離家出走，誰都不要在這里吵我老太婆，要不然的話，別怪我老太婆嘴皮子刻薄，說話不饒人。”

    姜老太發(fā)威，誰都不敢作聲了。姜悅知道她在，就能震得住場，也不擔心。于是，對姜老太說：“外婆，我去擺攤了。”

    姜老太擺了擺手，“嗯，去吧，路上小心點！”

    “好的。”姜悅說。

    “對了小悅，今晚早些回來吃飯。”姜老太沖著姜悅的背影大聲喊道，“順便把一慧也叫上。”

    “好，我知道了，我會早點收攤回來的。”

    姜娜打心底里怵姜老太，心里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離家出走，可姜老太壓根看都不看她一眼。這種赤—裸裸的忽略，像是有一只手在撓著她的心肝，姜娜覺得有種形容不上來的難受。

    她憎恨姜老太對她愛理不理的這副模樣，從小到大，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寶貝外孫女姜悅，何曾正眼看過她？

    現(xiàn)在姜悅考了全縣第一，而她不過是一個連高中都考不上的，老太婆的心里就更加不待見她了吧。

    姜娜壓抑得透不過氣來，轉(zhuǎn)身往外走，不管不顧李秀珍在身后喊她。

    姜娜小跑追上姜悅，跑到她的前面攔住她的去路，“姜悅，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