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打蒼蠅的中年女人看見姜悅和張一慧推車從自己的攤前走過，眼神極度不友好，用力剜了她們一眼，大聲吩咐道：“曉麗，趕緊把桌子都擦干凈。”

    “我都已經擦了兩遍了，還要擦啊？”那個叫曉麗的年輕女生不滿地應聲道。

    曉麗？還有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

    姜悅循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齊耳短發，臉圓眼小，身材嬌小，不滿地嘟著嘴拿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桌子。

    這女孩赫然是黃曉麗，姜悅她們原來班上的學習委員。

    姜悅的目光在中年女人和黃曉麗的臉上相互打量著，兩人有五六分相似。如此說來，兩人應該是母女關系。

    黃曉麗一抬頭也看見了姜悅，眼露驚訝，笑著問道：“姜悅，你怎么也在這里？”

    姜悅指了指手推車，“擺攤，賣糖水。”

    賣糖水三個字讓黃曉麗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語氣變得有些生硬，“哦，原來你們也是來賣糖水的呀？”

    姜悅把她的神色變化全然看在眼里，不想繼續往下聊，“不說了，我先擺攤。”

    待姜悅和張一慧走遠，中年女人問黃曉麗，“你跟她認識的？你們是……同學？”

    “嗯，我們是同班同學。”黃曉麗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姜悅，“她們什么時候來這兒擺攤的？該不會是看見咱們生意火爆，所以故意來搶生意的吧？”

    “誰……誰知道呢，應該是吧。”黃曉麗沒有想到的是，事實的真相剛好相反，是她的父母看見姜悅的生意火爆才動了也要賣糖水的念頭。中年女人飛快轉了個話題，“你趕緊把桌子都擦一遍，等下有客人來，見滿桌灰塵，誰還愿意坐下來啊。”

    “媽，你昨晚不是跟我說生意很忙，所以讓我出來幫忙嗎？我都來了快兩個小時，怎么連一個客人都沒有？”黃曉麗滿腦子的疑惑，此情此景跟昨晚他們二老眉飛舞色描繪的生意火爆搭不上邊吧？

    天知道，今天早上天剛露出魚肚白，她就被父母從被窩里揪了出來，各種忙碌了一個早上，還沒來得及休息喘一口氣，又被父母催著跟出來擺攤。

    原本以為出來擺攤會忙得腳不沾地，結果傻眼了，差不多兩小時過去了，他們一個客人都沒有。

    要不是昨晚父母兩人興奮地當著她的面兒把錢數了好幾遍，她都快要懷疑到底是不是他們說謊把自己騙出來的。

    “再等等吧，這大中午的，太陽又曬，很多人在家里睡午覺呢，不會出來逛街的。”黃媽的心里也在犯堵，明明昨天生意很好，怎么今天就……

    黃曉麗抬頭再次望向姜悅的攤位方向，她們剛擺好桌椅，已經坐了五六個客人。

    說好的都在睡午覺，沒人出來逛街呢？

    “小姑娘，給我來兩碗香芋西米露。”

    “我也要一碗香芋西米露。”

    “好，好，馬上就來。”姜悅應道，看著這些熟悉的老面孔，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我要一碗花生芝麻糊。還有，再來兩個南瓜餅。”

    姜悅回答說：“不好意思，今天的糕點沒了。”她把所有的糕點都送給了陳老板。

    “啊？”客人疑惑道：“你們不是剛開攤嗎？這么快就賣完了？”

    “因為有一個客人全都要了。”姜悅自然不可能說全送給別人了。

    “那明天呢，明天還會有糕點嗎？”客人問。

    “嗯，有的。”姜悅說：“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替你留的。”

    “我也說不準明天什么時候過來，你幫我留一碗花生芝麻糊，兩個南瓜餅吧。”

    這時，又來了一個客人，“老板，給我來一碗香芋西米露吧。”

    ……

    張一慧手腳麻利，按吩咐把糖水一一端送給客人，“這是您要的糖水，請慢用！”

    男人吃了兩口，“還是你們家的糖水好吃，雖然比對面那家貴了些。”

    坐在對面的女人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昨天非要貪便宜去吃對面的糖水，結果好了，份量少就不說了，可那個味道……香芋不粉，西米糊成一團，除了甜，我吃不出其它味道來。”

    男人被指責貪便宜，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我哪有貪便宜，我就是去嘗一嘗新鮮啊。”

    旁邊的老伯接過話，“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我昨天就是貪便宜去吃了對面的。那味道跟小姑娘做的根本沒法比，我硬著皮頭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

    姜悅聽了笑而不語，要知道這老伯昨天一個勁兒地在責怪姜悅賺錢賺得狠，人家賣五毛錢一碗，她卻要賣一塊，連什么不厚道，小小年紀就這么黑心之類的話都說了出口。

    這么快就自個兒打臉了，姜悅又不可能說一些詆毀對方的話，更加不可能當面揭他的老底，只好笑而不語了。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終于沒有這么忙了。張一慧靠近姜悅問：“小悅，對面攤那個女孩是不是你的同學啊？”

    “嗯，是啊。她叫黃曉麗，之前是我們班上的學習委員。”姜悅回答說。

    “我剛才有留意到，你這位同學盯了咱們好久了。”張一慧感覺那位叫黃曉麗的女生眼神跟她媽一樣，不是那么友好，委婉地提醒姜悅要注意。

    姜悅自然懂張一慧的意思，笑道：“咱們昨天生意不好，不也是用哀怨的小眼神盯著他們忙個不停。”

    同行存在競爭關系，態度不友好，再正常不過了。

    因為今天的糖水煮得少，還不到七點就賣完了。姜悅和張一慧收攤時，還有不少客人前來問，一聽說賣完了，滿臉的失望，說為什么不多煮一些呢。

    姜悅和張一慧離開集市回家的時候，黃曉麗他們還沒收攤，在姜悅那兒吃不到糖水的人退求其次轉到了他們的攤上。

    路過黃曉麗家的攤位時，姜悅還聽見一個客人在抱怨，“老板，你們家這糖水怎么這么難吃啊？一點也不甜，跟白開水差不多，這能叫糖水嗎？”

    姜悅和張一慧相互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默契的笑而不語。

    在回家的路上，張一慧感慨地說：“現在的人嘴巴都很刁，哪怕價格貴一些，只要好吃就行。不好吃的話，再便宜也沒有人愿意吃了。”

    “那是肯定的，現在大家的生活水平逐漸好了起來，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有東西填飽肚子就已經很幸福的年代了，所以隨著人民生活質量的提高，大家對生活品質的要求也提高了。所以想要留住客人的話，我們必須……”

    突然，一聲粗暴狠唳的吼聲打斷了姜悅的話，“讓你橫！老子讓你橫！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你媽都認不出來，我他媽的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