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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一噎,斟酌道:“那我今天不談感情,我們談……” “也別談錢。”林培文謹慎如斯,目光如刀地看了林宇一眼,一臉“我們家誰做主你心里還沒點數嗎”的心酸與無奈:“你爹沒錢?!?/br> “…………” 林宇轉頭看向費霞,誰知費霞不僅先聲奪人,還以小見大:“你爸沒錢,就代表我們家沒錢?!?/br> 短短幾句交談下來,林宇明白了,夫妻兩人合伙著呢,既然如此,他無需先禮后兵。 放下筷子,林宇也不彎彎繞繞,進入正題:“那我就直說了……” 林培文、費霞表面無動于衷,實際心跟著提起,上一回這么緊張還是兩人聯手在菜市場里殺價的時候。 “我想換個學校。”如今他只有換學校方能保全自己。 此話一出,空氣中安靜了幾秒。 饒是穩如泰山林培文也不由怔了怔,不知道自己兒子今天發了什么瘋。 林宇殷切地看著林培文,一臉期盼地問:“行嗎?” 林培文思索幾秒,說:“我建議你換個爸?!?/br> “媽?!绷钟钇⑿詢阂幌律蟻砹耍骸澳憧窗终f的什么話?!?/br> 誰料費霞深吸口氣:“順便把媽也換了。” 林宇覺得自己要被兩人氣哭在飯桌上,癟著嘴,委屈地盯著桌上的飯菜,毫無食欲。 天徹底聊不下去了,一家三口兢兢業業建立起十四年的感情,一夕之間全沒了,頗有大難臨頭的真實寫照。 林宇的眼睛遺傳費霞,清澈有神,會說話似的。林培文多看了幾眼,心防便忍不住松懈,不到兩分鐘就敗下陣來,把筷子放下,細細盤問:“來,說說,到底惹什么事了,為什么想要換學校?” “…………我得罪人了。”林宇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嘟囔:“輕則謀殺,重則暗殺。”不敢說自己穿裙子的事兒,只能說:“都是我同桌,他被一個外校男生看上了,然后我幫他出了個餿主意……” 門還敞著,進來一陣穿堂風,帶著一絲涼意,但也沒有林宇的心涼,他總覺得那男生現在正在找人,明天就會有人上學校來尋他,“校園暴力”即將要降臨到他頭上。 足足花了五分鐘,林宇將前因后果交代完,抬頭就見天變了。 ——不,不是天變了,是費霞的臉變了。 費霞臉色黑青,眼神快要將他灼出兩個洞:“你又背著我和你爸穿、裙、子?!?/br> 林宇臉色驟變,嚇得差點兒跳起來,又狠狠壓住心底驚慌,底氣不足的否認道:“不是我,是我同桌?!?/br> “林培文。”費霞被氣得不輕,扶額,“我們生二胎吧?!?/br> 林宇有些不敢看費霞,只能苦兮兮看著林培文,張了張嘴,無聲喊出:“爸?!?/br> 林培文這會兒終于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一定要轉學嗎?我們去道歉不行嗎?” 說起道歉,林宇更喪了。 他知道自己弄錯人后,第一時間就是把136的號碼從黑名單拖出來道歉,但道歉短信跟石沉大海一樣,一點回音都沒有,打過去的電話也沒人接。 林宇說:“我好悔啊?!?/br> 費霞恨,眼里隱隱的有殺意:“現在知道悔了,我看你穿裙子去報復人家倒是挺開心的?!敝幽裟?,“就知道窩里橫,看以后那個女生受得了你。” “事兒不大,他媽別慌?!绷峙辔牡故菚参咳?,還現身對林宇說法:“你瞧,我和你媽時常后悔生下你,但你還不是活得好好的?!?/br> 林宇:“…………” 我現在是真想換個爸。 換學校沒門,換爹沒戲,林宇走投無路,奄奄地起身,上樓,回房,落鎖,把自己扔去床上。 青春少年沒感□□業的煩惱,這會兒便在心底琢磨該選那一塊墓地好,交代林培文給他上墳時用什么花兒,最好給他多燒些黃岡試題,說不定下面也設有大學,他就算當鬼,那也是鬼中狀元,再不濟也得是個鬼榜眼鬼探花之類的……這一想下半生全在陰間度過了。 大概是想得走火入魔,林宇一整晚都夢見那男生在他身后窮追不舍,手里舉著剪刀,要剪下他的小JJ,嚇得林宇冷汗淋漓。 睜開眼天邊已現魚肚白,經歷一晚追殺還得去上學,林宇臉皺的像包子褶兒,苦兮兮地起床。 校服平整疊放在床尾,林宇不記得昨晚有疊衣服,正要伸手拿起,手碰到邊角時,忽地一頓。 ——只見校服背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句話,用針線所刺,乃正宗蘇繡手法,金絲線在光的照射下還能漸變,是玫瑰金漸變冷艷紫的顏色,著實讓人忽視不得。 最重要的是這話也極其簡單明,了易懂,看一眼便使人過目不忘,乃: ——“八代單傳,壯士饒命”。 費霞不僅效仿古人,更做了回狠人,為保護兒子,大義滅親,一夜之間“誅殺”林家所有親戚,八個大字散發出nongnong的母性光輝。 大約是費霞的“免死金牌”奏了效,林宇穿在身上感覺像穿了一件金絲軟甲,刀槍不入。怪不得岳母當年要在岳飛背上刺“精忠報國”。他想岳飛能在沙場上戰無不勝,那么他也能在這道“免死金牌”下茍且偷生。 “媽——” 大清早二樓突如其來地一嗓子差點兒把費霞手里的粥嚇得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