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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城望著他,點了點頭:“好。” 老約瑟夫轉身走進調查總部,伏城捧著一大束百合花,抬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賓利。這時,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先生你也要買我的花嗎?太好了,這些花都是我自己種的,賣了的錢我要捐給白血病組織。” 伏城抬首看去。 明媚溫暖的陽光下,男人俯下身子,閉上雙眼,輕嗅著男孩手里捧著的一大束花。男孩亮晶晶的雙眼期待地看著他,他睜開眼,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LV錢包,從中取出一疊百元美鈔。 “我全要了。” 男孩呆住,趕緊拉住卓桓的袖子:“不是,先生,這些一共只需要78美元。” 卓大爺從鼻子里發出一道笑聲:“你剛才說要捐給白血病組織?” 男孩:“對。” “加上剛才賣花得到的20美元,98美元,一管藥都買不起,白血病組織能看得上你這點錢?” “……啊?” 卓大爺嗤笑一聲,嫌棄地翻了翻花束里唯一的一朵玫瑰:“下次多種點玫瑰,我喜歡玫瑰。” 金發男孩大概從沒見過有人這么兇巴巴地給他送錢,他呆在原地,手里拿著至少5000美元的紙鈔,不知所措。 卓大爺拿著那一大捧花,走向調查總部的大門。路過伏城身邊時,他一伸手,毫不客氣地把一大捧花扔進伏城的懷里。“幫我處理了。” 伏城轉過身:“卓老師?” 卓桓:“你不是要給人送花么,一起送了得了,要不然找個垃圾桶扔掉也行。”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朝后擺了擺手。 伏城笑道:“好。” *** 黑色賓利繞著波士頓海灣的沿岸,一路駛向市中心。 波士頓是一座海邊城市,且緯度很高。入了冬,很難見到這么燦爛的艷陽天。它總是被暴風雪圍繞。酷寒嚴冬,就是波士頓的代名詞。 副機長蒂姆·哈里森的母親,住在波士頓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伏城已經提前打了電話,他敲響酒店客房的門。房門打開,一位臉色蒼白、眼眶微紅的褐發女人為他開門。 伏城:“您好,哈里森夫人,我是這次事故的調查員,我隸屬于UAAG調查組,我叫伏城。”他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證件。 哈里森夫人輕輕點頭,拉開防盜鏈,請他進屋。 這家酒店在波士頓并不算多么高級,說是酒店,更像一家小旅館。這樣的旅館里,如果有人長期續住,他們并不會每天打掃,只有當你打前臺電話讓旅館安排人來打掃房間,他們才會派人來。 哈里森夫人明顯在這個房間里已經住了很久了。 她輕車熟路地給伏城搬來一把椅子。 伏城:“我自己來吧,夫人。” 哈里森夫人:“你多大了?” 伏城愣住。 哈里森夫人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不要誤會,我只是看你很年輕。我認識一些航空公司的人,我的先生和兒子都是飛行員。很多年前我也見過一些NTSB的調查員,最近幾天我也見到幾個。但是很少見到你這么年輕的。你有25歲嗎?” 伏城:“我今年26歲。” 哈里森夫人怔了怔:“你和蒂姆一樣大。” 哽咽聲輕輕響起,伏城默默地遞上紙巾。 伏城:“夫人,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請您節哀,不要太過傷心,壞了身體。我想蒂姆也不希望看到你每日以淚洗面。我今天來是想向您了解一下,蒂姆平常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有什么喜好,是什么樣的性格……這些對調查都很有用。” 哈里森夫人擦干凈眼淚,沙啞著嗓子說了起來:“我知道,我會配合你們。蒂姆是個好孩子。他父親去世時他才九歲,我那時太悲傷了,沒有辦法去看他父親的遺體,我實在不忍心。是蒂姆主動提出,由他去接回邁克爾的……” 樂觀,開朗,非常善于與人交際。 雖然九歲時父親就因空難意外去世,但這并沒有影響到蒂姆·哈里森對飛行的喜愛。長大后,他說服了母親,考上了飛行學校,成為一名飛行員。 哈里森夫人一邊抽泣,一邊輕聲敘說。聽著她的話,伏城在平板電腦上慢慢寫出這個和自己同歲的年輕人短暫的一生。 哈里森夫人不是沒有阻止過兒子,哪怕他要做飛行員,也不要再去美航了。他的父親就死在美航的飛機上,她再也不愿意聽到這個名字。但蒂姆卻收到了美航的offer,而且那里有很多他父親的老朋友。 “父親的錯,我不會再犯一次。父親是個優秀的飛行員,mama,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從伏城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哈里森夫人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她用充滿懷念和愛意的目光,望著兒子的照片,將兒子曾經說過的話,復述了一遍。 那是一張合照,年輕愛笑的蒂姆·哈里森站在草坪上,攬著母親的肩膀,開懷大笑。 伏城思索片刻,道:“十七年前,美航384航班空難確實不能說是哈里森先生的錯。惡劣的天氣是最主要的原因,誰也不想看到那樣的悲劇。” 哈里森夫人看向他:“謝謝你。”她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邁克爾沒有做出最好的選擇,那起事故他是有責任的。但是我相信,這次不是蒂姆的錯。他很努力,他很認真。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一定會竭盡全力,拯救這架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