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堵我們。”弘光說——哦，現在已經不用說了，鐵條在地面上拖曳出刺耳而冰涼的聲響，人群已圍上來。

    “可是……”

    明晨覺得就這么扔下弘光逃跑不地道。

    “你留著除了挨打也沒別的用，”弘光飛快地說，“趕緊的，跑出去到安全的地方報警是正經！”

    明晨一看局勢，覺得弘光說得對，拔腿就往外跑。

    孟筑良在身后陰森森地叫：“別放他走！”

    有兩個超大型的壯漢就一左一右地夾上來——弘光緊張得大叫“明晨小心！”——還沒說完，被一棍子掄在后背上，頓時就沒聲了——明晨心口猛地一抽，卻不敢回頭，他知道現在猶豫一刻，弘光就更危險一刻，只能咬緊牙關盡奮力加速……

    第29章

    可跑沒兩步，就有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前面兩個彪形大漢趁機擋住了去路——明晨咬牙正要掙扎，就聽弘光在背后大叫一聲“別硬來”——手肘的力道驟然一輕，弘光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幫他把人給弄走了。

    “你只管跑。”弘光說，“但別硬來。”

    聲音又短又急。

    明晨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他一眼，只說一句：“你自己小心，我腳步靈活，能行。”就又咬牙跑起來——迎面兩個男人已經做好了迎擊他的準備，無論哪一個都人高馬大，一身腱子rou，在明晨面前像是兩座黑色的山。

    明晨以往最怕這種高危人群。

    見到了別說起沖突，就算一起在街上走都要離他們遠一點。此刻卻像是打了雞血，飛一般地就朝那兩個人沖過去，帶著與敵攜亡的果斷加速，眼看只剩下不到三米，卻依然一點減緩的意思都沒有……

    攔路的兩人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堅決。

    對視一眼，微微一愣。

    明晨趁機一低頭，像一條滑溜溜的泥鰍般，從兩個人之間的縫隙里鉆了過去。

    “臥槽！”

    “別讓他跑了！”

    身后立刻傳來粗野兇殘的叫嚷。

    明晨大口呼吸，拼命加速。

    “草擬嗎——”

    “小兔崽子跑這么快！”

    哼哧哼哧的喘息和咒罵翻滾起伏。

    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傻啊——拿東西丟他！”

    噼里啪啦的，棍子、石頭、磚塊，紛紛向明晨跑的方向丟——明晨不敢停下腳步，只能憑感覺胡亂閃躲，背后挨了兩下，腳踝上一下，疼得他一個跌咧，就聽到弘光憤怒的咆哮……

    好容易轉過拐角，來到人多的地方，沖進廣場的值班巡邏室叫警衛，又打110……

    jing察保安們聚攏過來。

    跟著他向事發地點跑——明晨氣都要喘不上來，腳步卻還是飛快，滿頭大汗，臉漲得通紅，不住地催警察們：“快點，快點，拜托……”

    前后也就不到五分鐘。

    趕回原處的時候，弘光已經站不住了——確切點說，已經看不到弘光，只見一群人圍著一小塊地方飛快地舞動著手里的撬棍或是鐵條，發出些“往死里干！”“有人兜著！”“看你小子還敢狂！”之類的吆喝。

    明晨氣得眼底都紅了：“人渣！放開他！”

    跟著來的jing察們也喊著示威的話，甩開警棍沖上去——那群人一看不好，立刻作鳥獸散，四下奔逃，始作俑者孟筑良此刻更是不知道藏到哪里去。

    明晨已經跑雙腳發軟，此時縱然想追上去抓人也力不從心，撐著最后一點力氣三兩步跳到弘光前面，想要把弘光扶起來，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弘光嘴角都被打破了。

    臉上身上哪兒哪兒都是血、淤青和污痕。

    卻還是擠出笑容來和明晨開玩笑：“師尊大人這么大禮？學生恐怕受不起啊。”

    “你……我……”明晨接不上茬，只能握住他的手，回頭請求醫護人員快點到這里來。

    弘光有力地回握他：“別急，沒什么事，我好著呢——我可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了，本來計劃還能撐個十天半個月的……哎，夸你呢，你怎么還哭了，當著這么多人呢，不害羞啊——有事我們回去哭……”

    明晨反駁才沒有哭，嘴里已經嘗到淚水咸澀的味道，話也說不出口，只抽噎著喘得直打嗝，氣都順不過來。

    弘光又抬手要摸明晨的臉：“別怕，真沒事……”

    明晨趕緊把他摁回去：“你可、可老實呆著吧……嗚……”

    奇妙的是，恰如弘光所說，他竟然真的沒事——當然并不是說完全沒有受傷，只是針對一次這樣的毆斗來說，他所受的那點傷根本不值得一提：

    主要都是皮外傷。消毒、別碰水、等結痂脫落就好。比較嚴重得是右腳腳踝的扭傷，和右手手腕的輕微脫臼——不過也沒有傷到骨頭，醫生表示，只要不重復受傷，靜養一到兩個月，就能恢復如初。

    “你看吧，”弘光頗得意，“我就說沒什么事。”

    坐在醫院的病床上晃著那被包得像個饅頭一樣的腳踝。

    明晨仔細聽完醫生的醫囑，又問了許多后續問題，確定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始終高懸的心才放下一點，看弘光這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來由一肚子火：“別高興得太早，醫生說要好好休息最少一個月呢，可不許亂說亂動，給我夾緊尾巴小心做人。”

    “是，”弘光舉起同樣被包裹得滑稽兮兮的右手，敬了個稀里糊涂的禮，“班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