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秋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上輩子，季如安一點(diǎn)變化也沒有，在天臺威脅自己，永遠(yuǎn)是那副憐憫眾生卻下手狠厲的模樣。

    見慎秋半天不回答，他不耐煩了：“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了？”

    慎秋把柚子茶放到欄桿下的平臺處，手指凍得有些僵硬，松開的動作不自然：“我……為什么要離開？”

    只是因?yàn)榧救绨惨粠樵傅淖砸詾槭牵渌司鸵黄茸鲞@些事情嗎？

    因他而退學(xué)，因他而死的人都只是活該而已，承受不了打擊，所以該死。明明他自己過得那么幸福，家境殷實(shí)，父母和諧，長相上乘，為什么總要?dú)У魟e人稍微安穩(wěn)的生活？

    慎秋不知道是誰散布的那些話，但這些責(zé)任別季如安一股腦推卸到了他身上。

    “你過得那么好，為什么總是看不慣別人困苦的生活，還想再踩上一腳呢？已經(jīng)生活得足夠卑微了，為什么還想把他推得更深呢？”

    慎秋在替上輩子的自己詢問這些問題，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只是好玩嗎？這樣的理由就能夠這么傷害別人嗎？

    可他說了這些，卻好像立刻戳中了季如安的痛點(diǎn)似的，他立刻拔高了聲音，眼中飽含怒意：“我過得好？你沒看見的事情就可以隨口下判斷？”

    “那你過得不好嗎？”

    季如安被噎了一下，他要是比起以前學(xué)校的那些人，他當(dāng)然過得好。可在這個學(xué)校，他找不到優(yōu)越感：“你沒經(jīng)歷過，怎么知道別人過得好不好？”

    慎秋往后退了一點(diǎn)，直視著季如安。

    現(xiàn)在的季如安情緒很不穩(wěn)定，這里又是天臺，雖說底下邊緣一層有護(hù)欄，可……如果掉下去，還是能驚嚇一場。

    “你們這群人，生來就能獲得最好的，憑什么，根本不公平！”季如安面色有些猙獰，“育德的學(xué)生，就可以看不起別人嗎？成績好，就可以看低別人一層？”

    慎秋皺了皺眉，他好像在泄私憤，可他為什么會說這種話，他是季家人，也沒有低別人一層，他到底為什么會這么想？

    “我沒有看不起你，更沒有因?yàn)槟愕某煽兌吹湍恪！泵恳淮味际羌救绨沧鲥e在先，無緣無故去傷害別人。

    ——聽季如安的話，他似乎有些秘密。

    難以啟齒的……被人看低的經(jīng)歷嗎？

    所以他才需要用傷害比他更低的人來尋求認(rèn)同感嗎？

    被拋棄的小孩，總是會對別人的眼光有幾分執(zhí)著，他們內(nèi)心很敏感，擅于觀察其他人說話時的細(xì)微表情，然后得知對方的心情。

    可季如安……難道生活幸福的小孩也會在乎這些嗎？這樣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不公平這種話，怎么也輪不到季如安來說，他是被天平傾斜照顧的那一方，不管是哪一方面，他的生活條件，都比別人足夠優(yōu)越了。

    “可你散播謠言，讓大家孤立我。”他輕蔑地冷笑一聲，似乎有些怨恨，“你這么受歡迎，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吧。所以你才不會以己度人，將心比心。”

    最不配對慎秋說這種話人就是季如安了，因?yàn)樯髑锝?jīng)歷的那些比他口中所說的孤立要更勝一籌。

    “你找我，到底想說些什么……”

    慎秋面無表情地問道，他沒多少精力去和季如安周旋。他剛醒，轉(zhuǎn)眼又有些犯困。

    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季如安在無理取鬧，又或者是習(xí)慣了他莫名其妙的質(zhì)問以及莫須有的罪名。

    所以他現(xiàn)在的情緒起伏不大，和季如安一比，倒顯得心如止水多了。

    季如安看著慎秋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火氣更甚：“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慎秋面無表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頭還有點(diǎn)疼，實(shí)在不想和他吵架，毫無意義又浪費(fèi)時間。倒不如心平氣和地講講話。

    也許可以知道些信息，比如散播的那些消息。

    看著他的態(tài)度，季如安緊鎖的眉頭擰得更緊，什么情況，怎么連反應(yīng)都沒有……這么下去，自己跟跳梁小丑一樣。

    如果自己說的這些事不是他做的話，那么他應(yīng)該據(jù)理力爭去反駁。可看他無所謂的樣子，季如安倒有些不確定起來。

    他狐疑地問道：“學(xué)校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終于肯聽別人說話了……

    慎秋聳肩：“我沒空做那些事情，倒是你……”

    “我怎么了？”

    “可能是因?yàn)椤瓙河袗簣?bào)吧……”所以才得了現(xiàn)在這么個結(jié)果。

    季如安聞言當(dāng)下便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了，他氣急敗壞地大步跨過來想要勒住慎秋的脖子。慎秋心忽然一驚，見狀連忙伸手擋住了他的動作，反遏制住他的手腕，一轉(zhuǎn)便將他狠狠按在了墻上。

    季如安下巴磕上了瓷磚，當(dāng)即悶哼了一聲，立刻想要扭轉(zhuǎn)局面可奈何手臂被挾制住，完全動不了。

    慎秋對自己的動作無比驚訝，他什么時候……居然能打得過季如安了？還是在身上帶病的情況下？

    以前的身體上，布滿的傷痕全都來自于季如安，所以才對他的下手動作了解的一清二楚，因?yàn)橐呀?jīng)習(xí)慣了。

    而現(xiàn)在的身體比以前那個缺少營養(yǎng)而又瘦弱的身體要敏捷得多，所以才能下意識地反制住了他。

    就像上次在育德后山的湖邊，被季如安撞傷了頭部之后，還能瞬間將他扳倒進(jìn)湖里。

    “松開我！”季如安掙扎道。

    慎秋握緊了他的手腕，固定住他的身形：“安分一點(diǎn)。”

    “果然姓慎名秋的沒一個好人！”他手腕費(fèi)力地?cái)[脫著桎梏著自己的人，眼睛漲的很干，“你對待同學(xué)的手段，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嗎？！”

    慎秋加重了力道，果然就聽聒噪的那個人止住了聲音。

    “你很吵，聲音小一點(diǎn)。”他略微松緩了些，讓季如安得空喘息，“我想知道些事情，你剛才說得那件事是什么？有人散播了你害死人的謠言？你知道是誰傳播的嗎？”

    季如安眼眸一抬：“不是你？”

    慎秋沒回答他的話，問了句：“他們傳言中的被害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