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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巨子/朕不行_分節閱讀_4

    “長廣王殿下真聰明,是去河陽?!?/br>
    “不過別急著高興,段榮不見得會殺你,劉靜也不見得會救你,殿下以為呢?”

    云曖雪白的臉色轉為灰白:“你什么意思。”

    陶宴展臉一笑:“殿下如果是劉靜,五歲的皇帝和十四歲的廢帝,你會選哪一個?”

    云曖冷著臉:“陶大人不覺得這話過分了嗎?”

    陶宴無所謂道:“話雖難聽了點,卻是鐵疙瘩一般的實誠,殿下寧愿聽難聽的實話還是好聽的虛話?殿下要感謝臣救命之恩才對,若是留在許昌宮,等著那些所謂的勤王之師救駕,怕等來的就是一刀結果了。對天下人交代,只需說殿下被段榮所害,自己是興仁義之師為殿下報仇,然后再名正言順的立個小皇帝行段榮之事,何樂而不為?”

    云曖道:“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詞,以為這樣我就會信?”

    “殿下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臣說的是不是肺腑之言?!?/br>
    陶宴往車壁上靠了一靠:“洛陽就是一座豆腐城,勤王的大軍其實月前就已經到達河陽,可是遲遲沒有渡過黃河,殿下以為是什么緣故?因為汝南王和劉靜他們還沒達成一致,究竟進了洛陽立誰當皇帝,這個問題沒扯清楚,所以都僵持著不能出兵,劉靜有意于他——”伸手指了指蜷在座上呼呼大睡的云棠,“汝南王殿下認得?殿下的四叔。汝南王不贊同劉靜,堅持要迎殿下復位,仗沒開打,那兩位先窩里斗開了,我可是去給他們擲骰子的?!?/br>
    云曖冷笑:“我看你是臨陣倒戈,做買賣去的罷?!?/br>
    陶宴樂:“殿下這樣聰明,在下自然只能坦誠相待。”

    云曖本能的意識到陶宴說的是真話。

    只是這人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為何要救他?陶宴將他從許昌宮帶出來,絕對不能僅僅是就帶出來這么簡單,這其中暗示著一個意思,陶宴要幫助汝南王,支持汝南王立自己為帝。

    可是他帶著云棠做什么?而且如果說陶宴要支持立他為皇帝,眼下該是好好表現的時候,卻對自己的態度絲毫不恭敬。

    與此同時陶宴也在心里嘆氣。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云棠,只需一伸手,捏死個小孩子就跟捏死一只雞一樣簡單,云棠一死毫無疑問劉靜只能選擇立云曖,但是弒君這種事陶宴可不敢干,還是交給汝南王決斷為好。

    至于這位長廣王,他倒是很想巴結一下,但這位主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要是上趕著跪舔,這位一定會在心里給他腦門貼上“見風使舵,兩面三刀,阿諛諂媚,此乃小人”的標簽,被未來的皇帝這么看穿了本質,那還了得?

    云棠睡了一會又醒來:“陶宴,朕要拉屎。”陶宴一成不變的回復他:“沒地,下了車再拉。”云棠黑漆漆的圓眼睛瞪著他一會兒,陶宴不聽話,云棠發起了脾氣:“朕要下車,朕要去找大將軍,打你的板子,治你的罪!”

    陶宴聽這話就精神了,連忙抱住哄:“陛下乖,陛下聽話,等一會兒下了車就去。”

    云棠已經怒了,揮拳頭打他大喊大叫,不咬則以一咬就跟頭小狼狗似的兇狠,陶宴給他拍散了頭發,脖子上抓出兩道血痕,鉗著他手爪夾著他腿:“陛下陛下別打了?!痹铺膹堊焱樕纤阂С鲅獊?。

    陶宴躲閃不及慘嚎一聲,大叫:“停車!”一把扔了云棠往車外躥。

    馬車外突然喧鬧,火光大盛,有人攔駕。

    作者有話要說:

    ☆、復位

    云曖迅速揭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對方有百余人,將馬車圍住,為首那人白袍黑甲,面貌文儒,有些眼熟,將去路擋?。骸疤沾笕耍蟀胍沟模銕е菹鲁鰧m這是要上哪里去啊?”

    陶宴道:“趙王這大半夜的帶兵跑出來又是要上哪里去???”

    云曖才認出這人是趙王云栩,他二叔。

    兩邊開打。

    云曖要跳下車,一陣勁風襲來,一支箭穿過門簾照著他臉過來,堪堪擦過他脖子,他側身一躲,剛探了半個身子出去,突然聽見云棠啼哭:“陶宴!陶宴!”云曖猛然轉身,云棠受了驚嚇撲過來抱住他:“陶宴!陶宴!”

    那支箭沒射中云曖,而是越過他穿透了云棠的袖子,云棠滿手是血,云曖被他抱住,緊張的汗毛的立起來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殺意,從頭皮在陣陣往外冒。

    云曖握著云棠肩膀的手亂抖,只需一用力就能捏斷他小細脖子,他剛要下手,鮮侑的叫聲傳來:“殿下!殿下!”云曖狠了心手一推將云棠推下車,伴隨著凄厲的大哭,咚的一聲,黑暗中不知道滾落到哪里。

    云曖往車下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跳下車連忙奔上前去找鮮侑,混亂中找不著人,他高聲大叫也沒聽到回應,看見趙吉,眼睛一亮,就要跑過去,聽見鮮侑在背后急急忙忙道:“殿下!殿下!我在這里!”

    云曖回過頭,鮮侑從草叢里鉆出來,手里抱著滿頭土灰大哭的云棠。

    “陛下受傷了,咱們去找汝南王?!?/br>
    云曖冷著臉問:“你把趙王引來的?”

    鮮侑跟個花狗似的,抱著同樣花狗似的元棠,張惶道:“是啊,怎么了?”

    “陶宴此人有用,給他個機會將功折罪,你找人趕他做什么?”

    鮮侑急道:“他敢帶了陛下走!誰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云曖氣他蠢,不聲響,直接在前走了,鮮侑連忙跟上他:“殿下,殿下,你小心一點,怎么了?。 ?/br>
    陶宴不敵敗退,趙王云栩帶著數名士兵已經趕上來,見著云曖拜下:“殿下!”

    剛才那一箭,云曖差點以為趙王別有所圖背叛了自己想要自己的命,眼下事定已經放了心:“汝南王在哪里?”

    云栩道:“還在河陽?!?/br>
    云曖道:“二叔,咱們先去河陽?!?/br>
    鮮侑道:“我要回洛陽看我爹爹,陶宴說爹爹好像有事。”

    云栩道:“既如此,陛下交給我就好,我派人送鮮公子?!?/br>
    鮮侑看了看云曖,知道他是不喜歡云棠所以跟自己生氣,但也沒法說什么,把云棠交給士兵,云棠并不聽任何人的話,嘴里哇哇大哭的要陶宴,又不肯離開鮮侑,云栩讓人給他塞進馬車,捏暈了沒了聲響。

    鮮侑看著云曖有些赧然,臉頰發紅:“殿下,我先回洛陽去,看了父親無恙便來找你。”

    他眼神有幾分委屈,云曖又心疼不忍心責備他,鮮侑并不知道劉靜或者汝南王的打算,也不知道云棠若是被人利用,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威脅,一心只做夢云曖出了許昌宮就能重新即位。

    云曖不忍他難過,伸手給他擦了擦臉上的灰:“路上小心?!?/br>
    鮮侑給他摸兩下,心里又暖暖的,笑道:“好,殿下也保重,十日后,阿侑在承明門外恭迎殿下入京?!?/br>
    云曖只點頭:“你去罷?!?/br>
    云曖回到洛陽沒有見到鮮侑,進了宮,又讓趙吉去鮮府上找,趙吉回來告訴他:“鮮公子不在,臣打聽也沒打聽出,鮮府上下人都散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是趁夜逃出城了。”

    云曖嚇了一大跳,讓趙吉加派人手去找,翻遍了洛陽也沒見到人影,最后在洛陽北郊的斷坡下撿到一塊紫色的玉佩,還有鮮家的馬車,馬車上是鮮家家奴的尸首,死了已經有些時日,大冬天尸體已經臭掉。

    只是鮮侑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是慶朝嘉禾元年的事,大將軍段榮擅行廢立,野心圖謀,并州刺史劉靜合兵汝南王云崇殺入洛陽,段榮身死。慶熙帝云曖反政,在趙王云栩,殿右將軍趙吉等人暗中支持聯絡下,被囚禁許昌宮兩年后重新入主洛陽,時年十四歲。

    云曖復位,改元興平,封汝南王云崇為大司馬,持節,封劉靜為國公,也加大將軍,執掌洛陽軍事。

    追封鮮徵,鮮侑的父親鮮徵,在劉靜軍入洛陽的當日,在乾陽殿自刎了。一劍下去卻成全了名聲,段榮執政期間,鮮徵雖然失了節,但暗中奔走周旋,救護同僚,保護幼帝,也算是忍辱負重。

    同時為張合之父張昭及張氏平反,并賜封爵,追謚,招遠在卞州的張合回京。

    三月,延春殿,桃花清冽的香氣在溫暖的帷帳中彌散。

    已經入了春,云曖裹著厚厚的狐裘靠在榻上,他在許昌宮兩年,傷了根基,回了洛陽就大病一場,到現在已經幾個月過去還是虛虛晃晃的不見好。顏色雪一般白,身材還是瘦的不堪,骨骼嶙峋的,幾乎有點嚇人了。

    趙吉看他手里拿著那塊紫色的玉佩發呆,那日從洛陽北郊回來云曖就病重,醒來就拿著那枚玉佩癡癡看。

    趙吉嘆口氣,云曖轉過頭來:“還是沒有消息?”

    趙吉搖頭:“陛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