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沙發邊，把剛才脫掉的羽絨服重新穿好，又把剛才摘下的圍巾、口罩和墨鏡又一樣一樣戴了回去，直到把自己裹得像個穿著米其林服裝的木乃伊，這才走過來和楊驍告別，目光瞥見桌上打印好的照片，他的腳步驀然一頓：“對了，如果兇手看到你這個照片，可能會換一身衣服過來。”

    楊驍：“……”

    “如果你想把這作為兇手的照片發給警方或者參與行動的人……我勸你還是別發了，免得誤導他們。”

    商燁華伸手拿過照片，掃了兩眼。

    不得不承認楊驍的截圖水平相當到位，竟然能在這么激烈的肢體沖突中截到這么一張相對清晰的正面照，確實很不容易。他的目光在兇手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上逡巡片刻，眼皮不禁微微一跳。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這雙眼睛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北、萌萌噠的小咸魚、寬霖的地雷~依然是遲到的感謝~

    感謝留評的每一位小天使們~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鞠躬~

    第45章 我們分手吧

    在哪兒見過呢？

    從楊驍的偵探社出來以后, 商燁華一直在腦海中回憶著這雙眼睛可能的主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有過一面之緣的、擦肩而過的……然而他這小半輩子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了，回憶了半天都毫無頭緒。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場來自秦琴阿姨的漫長的嘮叨，更是心煩意亂，什么都想不起來。

    算了，天底下相像的人那么多, 更何況只是一雙眼睛呢？

    果然，白父白母對于兒子從外面回來這一點表示震驚，白永年隨便說了他兩句就放過他了, 秦琴阿姨則結結實實地嘮叨了他一下午，還說什么兒大不由娘，還是趁早告訴周天翊，讓他未來老公管教他吧。

    商燁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幾乎磨破了嘴皮子，才讓秦琴打消找周天翊告狀的想法, 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床上，感覺比之前與合作方代表扯半天皮還要累，簡直生無可戀。

    不過……他還不能就這么睡覺。

    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了，再跑出去一趟顯然不現實, 但商燁華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所以他翻出從楊驍那兒順出來的地圖，隨便掃了兩眼，然后打開手機, 翻出谷歌街景圖，仔仔細細地把別墅外部的環境看了一遍——別墅位于市郊的一座小山腰的空地上，因為不是實時的，拍到的場景還是夏天，周圍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前院用鐵藝圍欄圍著，四周種滿密密麻麻的薔薇花，開著碩大的紅色花朵，庭院里也遍植喬木和花卉，中心搭建著回廊，兩邊各有一個噴泉池，后院的圍墻連著一側垂直的山壁，里面有一個露天的泳池。別墅上下三層，每一層都是落地的玻璃窗，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面的布置……也不知道是周天翊自己布置的，還是出自漫畫家的手筆，總之風格相當一言難盡。

    商燁華把整個別墅的環境都看了一遍，然后關了手機，在腦中默默回想了一遍楊驍告訴他的行動安排，感覺沒什么遺漏了，這才重新拿出手機，撥了周天翊的電話。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里，商燁華看著天花板，情不自禁地想起這一個月以來發生的一切，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

    他想起第一次在武館遇見周天翊，單純地被他的外表所吸引，覺得很對胃口；他想起之后被迫穿到白梓辰身上，被迫勾引周天翊，曾有過的抗拒、抵觸，以及偶爾的、無法抑制的怦然心動；他想起在現實里聽到周天翊說喜歡“白梓辰”的時候，心底那種又柔軟又酸澀的奇異感覺；想起之后所有針鋒相對的日子里，周天翊對他的“好”——即便明知道他可能別有所圖，周天翊卻一直都沒有做什么傷害他的事，甚至回想起來的時候，還能從一些小細節里窺見周天翊的溫柔。

    人生有時候真的很奇妙，商燁華怎么也想不到，他有一天會真的喜歡上一個動漫男主。

    但是時間真的太短了。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滿打滿算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不是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而是這種單靠荷爾蒙的吸引，這樣的喜歡，能有多堅強，又能維持多久？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對周天翊直言相告，甚至在下定決心之后，還要給周天翊三天的考慮時間，是因為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這份感情經得起挫折和時間消磨，也不相信周天翊愿意為了他——一個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幾乎只是萍水相逢的靈魂——甘冒偌大的風險，和整個世界相對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喜歡周天翊。

    但是在周天翊焦急地在電話里語無倫次地對他說，讓他找個地方躲一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內心的堤壩崩塌了一個角，柔軟得一塌糊涂。而當他從楊驍的口中得知，周天翊在意識到危險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將他排除在外，為了他不惜以身犯險的時候，商燁華就知道，自己是徹底栽了。

    從小到大，商燁華都相當獨立，這么多年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習慣了自己解決、自己扛，這還是人生第一次有一個人，愿意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擋在他面前，愿意替他遮去一切的風雨。

    很奇妙……他以為他的男性自尊會在這種并不需要的保護中受傷，但是真的遇到這種事情，首先感覺到的卻是溫暖和熨帖。

    那種茫茫人世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另外一個人和你一起面對、一起扛的感覺，仿佛頃刻之間，那種楔在他骨子里的孤獨和冷漠冰消雪融、消失不見，整個世界瞬間陽光燦爛、春暖花開。

    在那一瞬間，他就已經確定，周天翊是真的愿意為了他承受一切。而他也愿意和周天翊一起面對一切阻礙和未知的風險。

    所以……不需要等三天了，也不需要周天翊親口告訴他，現在他就可以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如果周天翊沒有暗戳戳看了他三天笑話的話。

    至于現在……

    電話那頭傳來周天翊帶著笑意的聲音：“寶貝，這個時間打電話，是想我了么？”

    “是啊，”商燁華笑瞇瞇道，“我想你了。很想。非常想。”

    除了喝醉酒和被催眠的時候，商燁華還從來沒說過喜歡他，也從來沒有說過想他，就算是撩他的時候，也撩得很是赤/裸裸，就好像從始至終只是對他的rou體感興趣一樣。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含著笑意低聲對他說，我想你了。

    很想，非常想。

    周天翊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轟”地一聲，沸騰的熱血幾乎要把他炸成碎片，讓他有種立刻沖下樓繞著小區跑三圈的沖動，甚至想立刻開車過去找他，將他狠狠地楔進懷里，再也不松開。

    向來能言善辯，撩起人來死不要臉的老流氓周天翊，卻在商燁華一句簡簡單單的“我想你了”之后，人生頭一次張口結舌起來，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周天翊，這兩天我想過了，我真的很喜歡你，”商燁華卻沒管他回不回答，自顧自地低聲笑著說，“不管未來有多少艱難險阻，我都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所以，用不著等三天以后了，你現在就過來吧，只要你過來，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說真的？”

    “當然。”

    周天翊只覺得一陣狂喜沖上心頭，幾乎要迫不及待地答應他，迫不及待地過去擁抱他的小愛人，但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黑衣人的事情驀然從他腦海中閃過，幾乎要沖口而出的一個“好”字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周天翊苦笑著，幾乎有些艱澀地說，“我現在手底下有幾件要緊的事情，實在抽不出空子來，三天以后好嗎？三天以后，我……”

    “哦，什么要緊的事兒，這么重要？”商燁華卻冷冰冰地打斷了他的話，“即便是為了我，也不行嗎？”

    “……”

    周天翊沉默了。

    “嗬，”商燁華驀然冷笑一聲，“你果然是移情別戀了啊周天翊，陳丁打電話告訴我你帶著別的男人去買戒指的時候，我還不信，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了，竟然會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

    “……”周天翊被他噼里啪啦的一番話完全砸懵了，一時間哭笑不得，嘴角不停抽搐，抓狂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商燁華語氣驀然挑高，很顯然是不信，“不是我的那樣，那是哪樣？”

    周天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