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_分節閱讀_82
明湛當然有很好的名聲,他給官員士兵們漲的薪俸,他對學子們也非常溫和,建了圖書館,而且開了善仁堂,雖然許多政策現在還只停留在帝都,不過,這并不影響百姓對明湛的好感。 與明湛的仁政相對應的,明湛亦有許多做法受到異議。 第一件便是浙閩兵殺民冒功一案,當時明湛血腥的處理方式,至今令人心驚膽顫;第二件,明湛對豪門子弟的要求異常嚴苛,帝都中先有永寧侯表兄趙喜案,后有南豐伯府陸八案,其結果已不必再贅述;第三件,明湛對于女人極是同情。 所以,明湛給人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單純的好與壞可以評論,更多的是一種亦正亦邪的感覺。 明湛從不習慣他坐著,一幫子人站著說話,他懶的仰脖子看人。故此,他雖然對鹽商多有不滿,也沒讓他們罰站。只是鹽商們剛一坐下,明湛便道,“聽說你們在淮揚觀望許久才來帝都,朕原本不打算見你們,只是礙于先前所言,自來帝王金口玉言,朕既然說了見你們,自然會見一面。” “今兒個見了,也不知該對你們說什么才好。”明湛冷言道,“你們不信任于朕。當然,這對朕并無損失。現在帝都里多少商賈前來尋求一個機會,既然你們不稀罕朕給的機會,朕也省了一番事。” 鹽商人真是屁股尚未坐熱,就一水兒的跪地上了,自稱絕無此事,他們萬不敢藐視圣恩云云。更有甚者,賭咒發誓只為一表忠心。 明湛瞟向地下的幾人道,“如今你們來了,可見是想通了的。” 明湛劈頭就是雷霆手段,老道如程耀之沈太平都有些吃不消,不知明湛是何意思。聽明湛這樣問,程耀之忙道,“草民一心忠于陛下。” “忠這個字,好說好寫不好做。”明湛冷聲道,“先前,云貴的鹽課便是朕一手主持改制的,你們一個個有的是眼睛耳目,可以去瞧瞧,朕可曾虧待了誰不?” “你們在淮揚世代為鹽商,如今朝廷收回鹽廠,朕擔心你們丟了飯碗不好過日子,如今恰巧有天津港的機會,賞你們一碗飯吃。朕舉手之勞,你們若不領情,朕也無話好話。”明湛道,“閑話少說,如今兩個機會。其一,天津港的碼頭,這第一期工程,共有三十個泊位,將來有外船入天津港停要泊位,這些都是要收銀子的。你們有銀子,可以承包碼頭,坐著賺錢,也不比販鹽辛苦。第二,與云貴鹽課改制時一樣,你們可以任選一種貨品參加海貿,三年之內,朕不收稅銀。” 明湛淡淡道,“具體的事宜,你們可以去跟吳婉打聽,各種規制,朝廷都已經擬好了。對商人的保護條例,你們可以細看。” 程耀之等人只有謝恩的。 明湛并未與鹽商多費唇舌,一來,他如今的地位與在云南時大有不同。現在他當家做主,而且經由皇家報刊宣傳之后,帝都有頭有臉的商人,沒有哪個不想在海貿上摻一腳的。 其二,這么多商人來了,是為了花錢,只要商人們能將錢從錢袋子里掏出來,明湛有錢建天津港,將來的路就鋪了一半兒。 其三,在云貴,地方小,鹽商自然是數一數二的大商賈。可是到了帝都,浙商徽商晉商,都是有名的商人,其財力也不比鹽商遜色。肥羊多了,明湛也不會特別青眼哪一只,反而更樂意他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明湛三言兩語的打發了程耀之等人。 這次鹽商干的這事兒,他們自己就覺得不地道。如明湛所說,現在帝都這么多商人,狼多rou少,朝廷莫非還差他們鹽商摻一腳么?相反的是,鹽商們迫切的希望從這里找到新的機會。 可,明明先前帝王已經釋放善意,鹽商們卻有意拖沓。明湛又不是個傻的,自然嗔怒于此。 事到此時,后悔已晚,還是得向前看才行。 其實鹽商們得慶幸,這個時候,他們身在帝都。殊不知現在淮揚已是劍拔弩張,風雨在際,他們來了帝都,正好躲過一場紛爭,亦為大幸。 71、更新 ... 話還要從永定侯何千山說起,何千山此人品性忠誠自沒得說。當年明湛以世子之身都在他身上撞過南墻,要明湛說,此人的腦袋真的與岳飛有的一拼。 宋徽宗并不喜歡岳飛。 明湛并非宋高宗,他倒是格外欣賞何千山這樣的忠義之士。 說白了,何千山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忠于江山。 這樣忠正無私的人,真正難得。難怪岳飛要被稱圣人,在明湛看來,這種一根兒筋的忠誠品質的確是圣人才有的品質。 所以,明湛要派何千山去江南。 當初,鳳家兄弟被綁,朝中無儲,明湛為尊,永定侯尚不能被他收買,何況區區江南世族。 明湛雖然將太祖寶劍賜予林永裳使用,其實在內心深處最信任的人卻是何千山。 何千山的脾性,果然令江南世族牙癢癢。 此人,不好色。 何夫人母老虎的名聲,帝都聞名。當年鳳景乾欲賜美人予何千山,何夫人直接把何千山揍個半死,說了,若是狐貍精進門,除非踩著她的尸體。 何千山侯爺之尊,這把年紀,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想從美色上擊穿何千山的壁壘,那是癡人說夢。 再從另一大收買人心的大利器——錢財權柄說起。 何千山若是能被這些收買,那么當初鳳景乾便不會命他坐著九門提督的位子。哪怕當初,如果不是何千山一根筋的忠誠,在家兄弟被綁架期間,天下的形勢絕不能那樣安穩。 總之一句話,何千山是位油鹽不進的。 就是平日里官場應酬,何千山都極少參予,大多時候,他都是在海沿子練兵。 無欲則剛,這句話真就是為了何千山而生的。 在何千山身上尋不到突破口兒,只要往他親近的人身上尋找。 何千山來淮揚,三個兒子,他只帶了次子——何歡在身邊兒。不為別的,何千山雖酷愛兵事,他的兒子們也多為武將,不過,兒子當中資質最出眾的便是次子何歡。 何千山喜何歡的靈性,時常帶他在身邊調|教,想著將自己多年治兵經驗傳授于兒子才好。 何歡也爭氣,武功兵略都挺出眾,到江南后,也頗能為父分憂。 不過,何歡并不似何千山的刻板嚴謹的性子。他不過剛剛二十出頭兒,年紀正輕,自幼便在父親身邊受教。帝都里人際復雜,何家家教甚嚴,何歡并不敢胡作非為,老實的很。 如今來到了這十里繁華的煙柳之地,揚州富庶,不讓帝都。 何歡正值年輕,怎受得了軍中枯燥歲月,偶爾也呼朋喚友的出來游玩。 事情總有其詭異之處。 何歡初入歡場,只記得自己在喝酒,清醒時卻是被一壇冷水澆醒。睜眼便是一記劈頭翻天覆地的大耳光,險些直接又將他抽暈過去。 何歡半張臉都是麻的,頭嗡嗡的響,睜眼望去,屋內婦人官兵俱在,嘈亂的很,且嘶喊哭泣之聲印入耳際,何歡一時并沒有明白究竟是咋回事。 一藍緞子婦人撲在撞墻的麻衣女子身上,嚎啕大哭,“老天爺啊,這是做的什么孽啊!我的媳婦啊,你可是朝廷賜了貞潔牌坊的啊!這是怎么啦!竟欺到了寡婦頭上!” 麻衣女子半拉臉的血,眼睛緊閉,臉色青白,也不知還有沒有氣息。 林永裳一揮手,屬下將藍緞子婦人拉開,林永裳親自去探麻衣女子的鼻息,臉色微喜,“幸好有一息尚存,趕緊帶這婦人去總督府,請了北街的神醫方大夫來救人。” 何千山又給了兒子兩記大耳光,怒罵,“畜牲,你還要不要臉面性命!” “爹,這,這不是畫舫嗎?”何歡半是心驚,半是迷茫的問。 藍緞子婦人只管大哭,兩位貼身仆婦半攙半扶,生怕主子傷心太過支撐不住。藍緞子婦人聽到何歡此話,氣的眼中恨不能逼出血來,嘶嚎道,“我錢家堂堂節婦閨房,被你這歹人壞了我媳婦的清白不說!你還敢誣我家是畫舫,這還有沒有天理良心啦!” “總督大人,總督青天,您可要為我錢家做主啊!” “我錢家,自祖上傳承到今日,三朝二五代子孫,出了十位節婦八面牌坊,整個江南,誰不知我錢家女子最是貞潔!”藍緞子婦人哭的氣噎倒喉,恨不能撲上去直接咬死何歡。 錢家掌事的男子亦在一旁,臉色難看的緊,拱手道,“何公子,雖說你出身侯府,且有功名爵位在身,我們錢家也不能這樣受您的侮辱!總督大人,此事有關我錢家百年清名,若是何公子不能給我錢家一個交待!就是告到御前,我錢家也不能罷休的!” 林永裳一揮手,“將何歡拿下,暫押大獄,容后再審。” 復對錢家掌事男子道,“幸好那婦人留下性命,真相審后便知。介時,你們錢家俱可去衙門旁聽,誰是誰非,自有公論。” “錢端云謝總督大人。” 說起這錢家,亦非等閑人家兒。 如同那藍鍛子婦人道,淮揚錢家,歷經三朝二十五代,出了十位節婦立了八面牌坊。不僅如此,錢家亦是有名的書香世家,錢家歷代先祖,就出了十位閣老七位尚書,三品以上官員多達百位,進士舉人更不必說。如今,錢家的老爺子錢永道是整個天朝有名的大儒。 錢永道如今七十八歲,天朝比他再有學問的人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