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笑了，當初若先遇到的人是云兒，或許他就不必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了吧，可他注定要遇到程乾，命運無法選擇他只能接受。

    “上次你也見過程乾吧，我與他從小就認識了，但他是尊貴的王子，而我卻是貧賤的奴仆之子。國王與王后，甚至是我的娘親，他們都不支持我倆在一起。程乾為了給我換上一個尊貴的，抬得上席面的身份，便讓我去營救國王。只可惜，在這途中我被個魔頭給玷污了……”

    云兒咬牙道：“那魔頭真是可恨，難怪慕公子要除魔。”

    花染面露苦楚，繼續道：“程乾得知后，問我為何不去死，他都沒碰過我，我卻被魔族給玷污了……”花染輕輕笑了起來，“后來我娘死了，我對程乾的心也死了，受傷后我被沈公子救出了貓耳國，我也因傷失憶了。沒想到恢復記憶后，我首先想到的卻都是程乾對我的好，或許他在我心里扎的根太深了，想要挖出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云兒擦了下淚，嘆道：“沒想到你比我還可憐，不知道你那段時間是怎么度過的。”

    花染笑道：“那時候我想過去死，活著對我來說太痛苦了，我發狂過也絕望過，但最終我還是冷靜下來了也想明白了，如果那是個錯誤，改掉不就好了。”

    沉默了一瞬，淡紫色的眼瞳，清明溫和，“其實，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只要及時收手，就不會有持續的傷害了。越是執著，就越會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如今我雖然打算放下程乾，但我暫時還無法接受別人，一顆殘缺不全的心，無論交給誰對別人都是不公平的。”

    云兒的身子忽然一僵，就是再遲鈍的人，聽到最后這幾句話，也不會不懂這番話的用意，更何況他還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他紅著眼睛道：“花染，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然后哭著跑了出去。

    第84章 我是不是成魔了

    此時，夜色漸深，云兒從廳中跑出，這樹上若是沒有結界，他肯定要離開這里，然而，他只能跑到樹枝根部，獨自坐在那里，坐在結界的邊上。

    若不是花染這一番話的提醒，其實他并沒有發現，他的關注點已經悄無聲息地轉移了。

    他本來是喜歡沈公子的，但在沈公子的開導下，他決定放下了，畢竟不被接受的感情就是一種打擾，他不想變成沈公子的困擾。

    只是，不知何時他竟喜歡了花染，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內心有這樣的想法。

    直到花染說出那句話來，他的心猛然間被酸澀填滿，有種絕望的感覺襲來，心里像被一下子掏空了般，無比地惶恐又孤寂。

    花染曾被魔族玷污過，肯定很仇視魔族，而他卻是魔族的身份，他怎么配喜歡花染呢？花染內心肯定是嫌棄他的啊，他真不該選擇與花染同住。

    不知他是何時喜歡花染的，或許是在花染恢復真身后的那一刻，或許在花染還是小奶貓的時候？

    花染那柔中帶剛的性子，對任何人都是體貼并溫柔的，不管是人是貓都是可愛到讓人心肝驚顫……隨便一點，都可以成為被人喜歡的理由，他也理應成為眾人眼里的焦點。

    而自己……云兒眼角一顆淚水滾落，而自己……小倌兒出身，還是個魔物，是個弱到被煉氣期的修士隨意一捏就能死掉的低級魔物，有什么資格去喜歡別人。

    輕微的夜風吹冷了云兒濕潤的臉頰，魔界陰暗的、恍如地獄般的世界——或許這里才是他的最終歸宿吧。

    身后傳來腳步聲，一聲一聲規律且有節奏，在樹枝上發出好聽的輕響，逐漸一絲熟悉地氣息傳來，是那個無論何時都能讓他感到溫暖的人，又是那個無論怎樣他都無法靠近的人。

    溫和且利落的嗓音，猶如清泉一般直灌人心，“花染托我來看看你，說你……心情不大好。”

    云兒擦干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聲，“沈公子，我沒事。”

    “青池說我不會安慰人，也不會說好聽的話，所以我就只和你談談心，幫你分析分析，幸好我比較擅長這個。”

    沈莫離坐在云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因為出身的關系，內心是極度自卑的，并不會因為他人的幾句勸慰就能改善。因此只要別人對你好一點，你就會覺得這是天大的恩賜，你會偷偷愛慕那個人，覺得只是喜歡不打擾就好。那么大的恩情，唯獨用喜歡才能抒發你心中的感恩，我說的可對？”

    云兒點點頭，“我真不是有意要打擾你和慕公子，也不是有心去喜歡花染的，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明明我就不配去喜歡別人。”

    沈莫離道：“沒什么配不配的，只是你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罷了。你可在為我將你轉化成魔的事，心里生氣過？”

    云兒連忙搖頭，眼里滿是真誠道：“云兒不敢，若不是公子，云兒早都死了。云兒只是怕因這身份影響了他人，這是云兒自己的糾結，與公子無關。若不是公子，云兒到死也只能是個死去的小倌兒，再也沒有機會去吃想了一輩子的糖葫蘆，去看一場心念已久的皮影戲，也沒有機會去喜歡別人……公子在云兒心中的形象，比那天上的神君還要偉大。”

    沈莫離笑道：“命是別人給的，如何來活是自己選擇的，我做不了你的神君，你要成為主宰自己的神君。”

    云兒清俊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失意，潮濕的臉上出現一抹自豪，“沈公子不當神君，那云兒就將沈公子當做哥哥看待，云兒并不是一無所有。”

    沈莫離道：“是啊，你不僅有我，還有我們這一個大家庭。”

    “嗯。”云兒點頭。

    “逃避是沒用的，快回去休息吧。”

    云兒驀地咦了聲，“好像是兩個月亮了，這么說結界打開了？”說罷，他往前走了幾步，果然原來擋在樹枝根部的結界沒有了，云兒道：“我去通知慕公子他們吧。”

    沈莫離道：“竟然提前一天出現了，我們先告訴青池。”

    剛一轉身，他們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慕青池，他道：“我沒在偷聽你們對話，我只是在擔心莫離。”說完后，發現其實兩者沒什么區別。

    沈莫離道：“結界打開了，我們得抓緊時間上去。”然后召出了灼光。

    還未等他們回去通知，已經有人發現了空中的異景，三三兩兩地奔了過來。清點了人數，十人全員到齊，他們趁著夜色開始攀爬。

    灼光聽從主人安排，依舊守護在花染與云兒身后，不知為何，他只是在劍里待了一會兒，再出來時卻發現花染與云兒的關系，好似不像以前那般親密了。

    尤其是云兒，會刻意地躲著花染。

    雖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但灼光近來一直微顰的眉，終于舒展了。

    沒有結界的限制，他們也無須再去各個樹枝了，順著之字型蜿蜒的木階一路往上，速度快了不少。

    只是越接近樹頂，他們的心就越發恐慌。

    本來千余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了十個，到底該不該繼續前進，魔族不知道還準備了哪些機關，等著他們闖入。一晚上的時間不夠他們去別的樹枝，找其他的成員，只能先到達頂端再做打算。

    他們若是沒死，定會在結界打開時，往樹上走的，那時候眾人自然會匯合。

    要是不急著趕路，天亮后就又得被關在結界里，等下半個月，這么久的時間就等著被魔族一網打盡吧。

    到達樹頂后發現，其實這樹也沒有多高，也可能這所謂的樹頂不是真正的樹頂，否則憑一晚上他們根本不可能爬到那么高。

    樹頂上有個巨型的樹葉，比龍舟還要大上許多，樹葉翠綠翠綠的，要不是因為這里是魔界，他們定會以為這是真的葉子。

    葉子周圍吹拂著微風，帶起一片清香。

    秋塵道：“我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