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你交班啊。我請了半小時假，要提前走，不等你啦。”

    鄭青嘴里還咬著吸管，聽到柏小玖的話，下意識點點頭，才看了眼手機，反應過來，“還有兩小時下班呢。不是，你今天有事？叔叔阿姨不是出院了嗎？我記得你半個月前，還是一個月前就說他們出院了啊。”

    “是啊。就是出院了啊。差不多快一個月了。之前他們一直猶豫去哪里玩。現在找到地方了。今晚的飛機啊。”

    “晚上坐飛機？過去得幾點啦？安全嗎？”鄭青把手里的酸奶盒舉起來晃了晃，往垃圾桶里一丟，“去哪里玩？”

    “海邊。都快夏天了。他們準備去海邊玩。而且還是著名的亞海市。”

    鄭青又瞅了眼手機里的時間，看柏小玖摁滅了煙頭，從褲兜里摸出煙盒，朝她遞了一支，露出討好的笑，“今天清閑。”

    柏小玖無奈的瞅了一眼她，接過煙叼在唇邊，先幫她點燃了煙，才給自己點上，“他們要去住兩三個月。”

    “兩三個月？住賓館很貴啊。”鄭青將身邊的板凳抽過來，示意柏小玖坐下，往她身邊悠哉一坐，將雙腳往圍欄上一靠，“這是你爸出大價錢賠罪？”

    柏小玖和鄭青關系好，又信任彼此，真正算是朋友，彼此之間的家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鄭青這話讓柏小玖抿嘴一笑，噴出嘴里的煙霧，“可能吧。他們打算先去住幾天賓館。找房子租兩、三個月。正好海邊城市也挺養人。”

    “聽說那邊一年四季都很熱，你爸媽夏天去，會不會特別熱？”

    “不知道，可能吧。我沒去過，有機會要去玩玩。”

    “去什么國內啊。去國外的海邊玩啊。”鄭青說話間抖了抖腿，“我和我家那口子琢磨著，有機會請個假出國玩玩。”

    柏小玖原本就抽了一支煙，這支煙抽到一半，直接摁滅，起身，“你先攢錢吧。還出國玩。”

    “走啦？等我等我。”鄭青看柏小玖起身，連忙跟著起來，忙不迭摁滅煙頭，走在她身邊，“最近陽晴有些老實啊。該不會憋著大招吧？”

    “應該不會吧？她想找我麻煩，其實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沒準，我跟她這茬就算是過去了呢？”柏小玖歪頭想了想，陽晴這段時間倒真是矜矜業業忙著工作。

    玩家的問題處理的很及時，也沒特別轉對她，總的來說，兩個人相處的還算是風平浪靜。

    “這話你自己信嗎？這家伙要是能跟你把這茬過去了，還會發生投訴的事兒？”

    “反正事情都過去了。算了。”柏小玖隨意擺擺手，看前面有人走過來，壓低了聲音，“算了，不提了。”

    鄭青也看見前面有人來，撇了撇嘴，嘟囔一句，“這貨也不會讓事情都過去，你等著瞧吧。”

    嘟囔聲音太小，柏小玖也沒聽得真切，回頭瞅了她一眼，又轉過頭，一眼看見站在自己工位上看過來的陽晴。

    陽晴臉上帶著笑，朝她們連連招手。

    柏小玖轉頭跟鄭青對視一眼，又齊齊轉頭看過去。柏小玖舉手反指自己的鼻子，一看陽晴連連點頭，朝她走去。

    鄭青等她走出兩步，一把拽住她，輕聲說：“多半又憋著什么壞水，你可悠著點。”

    “你放心好了。我還能當場揍她嗎？”柏小玖輕笑著回答，將她的手推開，轉身朝陽晴走去。

    “你后天什么班？”陽晴等柏小玖走過來，語氣倒是聽柔和的詢問。

    “后天？我……”休息兩個字還沒說完，陽晴繼續說，“咱們神游大地，后天下午三點準備游戲知識考試。所有人都要來一起考。”

    “后天我們是下夜班休息。”柏小玖被她堵住的話說完，皺起眉頭來，“以前何旭都是兩個組一起考試。一般都是下午五點，這樣可以讓白班和夜班組一起考試。你打算四個組一起考試？”

    “對啊。不一起考試，你們互相漏題怎么辦？”陽晴沒有露出什么不滿，態度依然看著平和，“我跟何旭不同，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做事方式不同。不用提醒我，你們之前是怎樣。”

    “怎么了？有事？”

    陽晴和柏小玖齊齊轉頭看向走過來的李哲，又一起搖了搖頭。

    李哲朝柏小玖揚起眉梢，“什么問題的處理？”

    “沒什么問題。我處理的都是游戲內容問題。跟她們交流的當然也是這些，你不用緊張。”陽晴說著話，低頭將桌面用手指擦了擦，“總之，我的安排就是你們一起考試。”

    “你怕我們相互漏題，你可以直接出兩套試卷，大家的不同就行。”

    “我說了我的安排就是你們一起考試，不需要分開考試。”

    李哲剛剛轉身，聽到這話皺起眉頭，又轉過頭輕聲插嘴，“你們在說游戲內容考試？什么一起考試？”

    陽晴低頭看著自己的桌面，斂下臉上所有的不耐。

    柏小玖瞅了眼陽晴，嘟了嘟嘴，“陽晴說這回神游大地的游戲內容考試，四個組一起考。后天除了我們，還有個組正休。休息還來公司考試？”

    李哲眉頭皺的更厲害，扭頭看陽晴，“你說游戲內容歸你管，那人事調配歸我管吧？我不希望我的組員們都休息不好。要么你選擇出兩套試卷，要么就取消考試，你用其他方式來評定。”

    “我現在不是調配你的組員。我是需要她們配合我的考核。你的kpi倒是簡單。我需要考核的就多了。”

    李哲站在原地靜靜看著一臉不滿的陽晴，嘴角微微一勾，湊到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

    “你覺得溫總監要走了，你們馬上可以一統天下了？他還沒走之前，你稍微消停點吧。你再看柏小玖不爽，不也得先顧著自己的工作？”

    柏小玖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只是看陽晴的表情不太好看，漸漸咬住下嘴唇，有些厭惡的瞪了她一眼，轉身跟李哲面對面說了什么，又坐了下來，不再看他們。

    “行了。等她郵件通知考試時間吧。盡量不占用你們的休息時間。一線客服壓力大，該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就行。”

    柏小玖朝李哲感激一笑，瞅了眼陽晴，看她面無表情的盯著電腦，橫當他們是透明的，“沒事吧？”她悄悄抬起手指，指了指陽晴。

    李哲一看她這個小心翼翼的模樣笑了起來，“沒事。本來就不該占用你們的休息時間。”說到這里，他微微提升了音量，“對了，我剛看你們的休假時間，正好看見你請了半小時假要提前走？家里沒事吧？”

    一般來說，只要請假在兩個小時之內，不需要通知上級，工作安排好就行，但一旦出差錯，肯定是第一個背鍋的。

    柏小玖正準備說話，李哲舉手朝吸煙區一指，音量不算小，“別在工作區域說話。我們出去說吧。走。”

    走到吸煙區，李哲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有消息說溫總監要調回總部。”

    柏小玖對于這些消息向來沒什么興趣，這段時間又沉溺談戀愛，很少跟同事交流其他，完全不知道這些消息，“你的意思是，以后客服部就徹底歸馬總監了？”

    她知道許雪曼算是馬總監的人，而陽晴又是許雪曼的人，一旦整個客服歸他們管理，沒人分庭抗爭，那就真是一言堂了。

    到時候陽晴想折騰她，花樣可就多了，比現在也高端多了，更惡心人。

    “是有這么一個消息傳出來。從總監室傳出來的。你也知道咱們客服部分了幾個派系。看著其樂融融，暗地里都得死去活來，一點小事都可以把人踩死。”

    柏小玖還從來沒聽李哲說過這些話，有些新奇的看了他好幾眼，才輕聲問：“你是想說，什么？”

    李哲深吸一口氣，重重嘆息出來，“馬總監和溫總監現在都是副總監，一旦走一個，剩下那個就是真正的總監。整個客服部的當家。如果是馬總監留下，你覺得你在客服部還能舒服的待著？”

    柏小玖有點反應過來了，“你該不會又要勸我去研發部吧？”

    李哲露出你終于上道的表情。

    柏小玖無語的看了他半天，緩緩搖頭，“研發部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去，而且我很喜歡現在倒班時間。如果最后真是馬總監上位，再說吧。”

    “要變天了，你真是一點不擔心？”

    柏小玖很好奇李哲為什么總希望她去研發部，但一點不想問出來，總覺得答案自己不會喜歡。

    “不擔心。沒事，我只要好好工作就行了。”柏小玖朝他露出開朗的笑，“反正陽晴找茬，能讓我更專心工作也挺好。”

    李哲用看不懂你的視線，目光幽深的看著她沉默片刻，露出一絲復雜的笑，點點頭，“我算是理解了薇姐說的，你這個人隨便到真是把升職機會送到你面前都不要了。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差不多可以走了。”

    說完，他轉身走出幾步，又轉過頭來關切的問了一句，“對了，請假提前走，不是家里有事吧？”

    “沒事。我爸媽要出門旅游，東西多，需要人送，我去送送他們。”

    “嗯。家里沒事就行了。”李哲朝她微微一笑，轉身朝工作區域走去，剛走過轉角遇見鄭青，微微一怔，無奈的瞅了她一眼，輕聲提醒，“別來抽煙抽的這么勤快。”

    “知道了，抱歉，抱歉，有事詢問組長。”

    李哲知道這是她的借口，橫當不知道，朝她一擺手，示意去吧。

    “你沒事吧？陽晴又找你麻煩了？”鄭青剛才偷偷看了半天，見他們三說了一會兒，李哲又把柏小玖叫走。

    他們走之后，陽晴差點砸了鍵盤，反正捶了一下，聲音挺大。

    有時候客服部難免遇見難纏不好說話的玩家，更甚者說話難聽過分，客服情緒一直壓抑也不好，有時候會砸桌子或鍵盤、鼠標。

    只要不是連續不斷的砸弄出太大聲響，大部分同事都是裝作沒聽見，畢竟大家都理解。

    陽晴是游戲工程師，又不是一線客服，不需要直面玩家，哪兒有那么大的壓力。

    鄭青一看她發脾氣，心里更多是擔憂柏小玖，把剛做的工作都做完，連忙來找她。

    等李哲走遠了，鄭青幾步跑到柏小玖身邊，問完見柏小玖無所謂的笑了，松口氣。

    “沒事。就是些小麻煩，她也做不了什么。倒是李哲。”柏小玖說到這里，扭頭看了眼吸煙區沒其他人，輕聲繼續說，“李哲說要變天了，叫我先想好退路。”

    “變天？退路？怎么了？”

    柏小玖把她跟李哲的對話大概說了說，鄭青有些吃緊的張張嘴，很快閉上，又不解的嘟囔，“不是說溫總監是空降來的嗎？有后臺的還會輸掉啊。那要是變天了，你打算？”

    “多半會辭職吧。”柏小玖皺起眉頭輕聲說，視線放在吸煙區圍欄外，片刻后，又重復一遍，“可能只有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