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竹萍這回催婚的態度跟以往完全不同，是以一種長輩關切的態度來詢問，而不是過去那種趾高氣昂的詢問。

    柏小玖以往抵觸她的態度，不過是因為她的表情和語氣，這一次卻不抵觸了，說話態度也好了許多。

    邱竹萍這次住院全靠柏小玖照料，對她心里只有心疼，哪里還舍得指責什么。

    不過是覺得戚景臣這次的表現也很好，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流到了外人田里，當然要關心一下婚姻大事。

    可是這么一詢問，感覺兩個人都有些不上心，還看著挺沒默契。

    邱竹萍這么多年婚姻，風風雨雨過來，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兩個孩子恐怕根本沒談過這件事。

    心里有些打鼓，但今天剛出院回家，她也舍不得跟女兒鬧起來，更不想一回家就鬧騰。

    過去愛鬧騰，是心里煩躁，老公總有些事讓她不順心，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女兒身上。

    心里總是想著女兒不結婚，她死都不能瞑目。

    現在老公也算是浪子回頭了，她心里的天平瞬間朝柏君國那邊一偏，關于柏小玖結婚的事，會關心，但不會像是過去那樣，當成是全部。

    心里松了勁，說話也好聽了幾分，“小九啊。mama不是催你。也不是嫌棄你年紀大。就是覺得吧。小臣人不錯，你們兩在一起了解也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你們決定結婚，我們絕對沒什么意見。”

    邱竹萍這話讓柏小玖愣住，一點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自己mama嘴里說出來的，傻愣愣看她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戚景臣還算好，看過邱竹萍各種脾氣，也沒有根深蒂固的認知，聽到這話，感覺自己得到了表揚，連忙又將腰身挺直了幾分，連連點頭，“我理解，明白的。謝謝叔叔阿姨。”

    這傻乎乎的表現和回答，讓柏君國樂起來，慢悠悠夾了一根菜放在嘴里，咽下去之后，才朝他一瞪眼，“我可沒說什么。別謝我。”

    那滿臉的表情都像是，想娶我女兒，你還是得過我這一關。

    戚景臣頓時咽了咽口水，朝他討好一笑。

    柏小玖終于反應過來，不敢相信的看了邱竹萍幾眼，又瞅了瞅柏君國，夾起菜放在邱竹萍碗里，語氣柔了幾分，“這些事，我們心里有數，會考慮的。你才剛出院，該玩玩，該睡睡，別擔心這些了。”

    以前說起這些，柏小玖的態度都是抵觸的，現在卻能這樣說話，邱竹萍又滿意了幾分。

    人一旦滿意起來，態度肯定特別和藹，邱竹萍將柏小玖夾來的菜夾起來塞進嘴里，吃的心得意滿，“我就是想著，小臣的家不在蓉川，離得遠。那你們考慮結婚這事兒吧。總要先見見他家人。是他父母過來，還是我們過去？”

    “他爸爸在他年紀很小就去世了。這事兒我跟你說過。”柏小玖沒敢提吳芬靜已經來過，一看就特別不滿意她的態度。

    邱竹萍有時候記性是真的差，被這么一提醒，連忙點頭，朝戚景臣歉意一笑，“阿姨年紀大了。這些事……”

    “阿姨，沒事，沒事。真沒事。這事兒我也沒提過，就小九說過一次。記不住也沒事。”

    “你這孩子就是特別體貼懂事，阿姨就喜歡你這點。你mama把你帶大也不容易，不然我們過去見見她？”

    邱竹萍的話讓柏小玖心里一緊，不由自主坐直身體看向邱竹萍，“好端端的，你們干嘛去見他mama？”

    “你mama心血來潮。想去避暑。”柏君國輕笑起來，又替邱竹萍夾了菜，才細細解釋，“之前地震啊，把她喜歡去的景點都給震毀了。我這不是退休了嗎？一身輕啊，她就說起夏天快來了，要不要出去避個暑。”

    柏君國說到這里，瞅了她一眼，看她抿嘴得意笑著，露出特別隱晦的寵溺笑容，“你mama就說，反正我今年沒事了，不如走遠點去旅游。我們還在選去哪里。小臣是北冰市的人吧？據說你們那里夏天也不熱。”

    “嗯，北冰市的夏天，出太陽大概二十多度，不出太陽還需要穿件薄外套。說是避暑算得上。”

    柏小玖聽到他這么誠實的回答，忍不住在桌下踢了他的腳一下。

    戚景臣原本還打算多說幾句，被這么一踹，反應過來了，咽了咽口水，結巴起來，“就是，就是北冰市的夏天，也干燥，還，還沒什么意思。”

    柏君國和邱竹萍都沒看出來柏小玖的小動作，只是看他突然轉了口風，以為這孩子是緊張了，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沒事，我們就是選個涼爽點的地方玩玩，也不一定非去北冰市，或者找個風景好的城市。換個城市，就是換了個風景。”柏君國說到這里，扭頭看邱竹萍在點頭，抬手在她手背輕輕一拍。

    又扭頭看向戚景臣，“你要是怕我們去跟你mama見面，讓你緊張，我們就不去見。不過是你跟小九在一起也有些時間了，我們希望雙方父母可以碰個面。”

    “你爸爸去世的早。你mama這些年都沒再婚啊？”

    “媽。”柏小玖聽到邱竹萍這么問，忍不住叫了一聲。

    戚景臣不在意的搖搖頭，朝柏小玖一笑，“沒事的。阿姨問的也沒什么。我媽沒有再婚，處過幾個男朋友，但為了我，都沒再婚。”

    邱竹萍微微皺眉，又很快松開，朝他一笑，“你mama倒是把你看得很重要啊。挺好。”

    戚景臣怔了怔，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哭，但很快穩住情緒，輕聲說：“不算是把我看得很重要。就是我爸爸去世之后，出了不少事，我媽精力有限。其實她一直忙著工作，也沒怎么跟我相處。”

    邱竹萍詫異的看著他，“那你這孩子，自己長大的啊？你mama都不管你？”

    這些事她還沒從來沒聽柏小玖提起過，就連戚景臣爸爸去世的早這件事，也只是淺淡一提，所以她壓根沒往心里去。

    在邱竹萍的心里，當然傾向于柏小玖找個父母雙全的男孩子，這樣雙親恩愛教育出來的男孩子才懂得婚姻的意義。

    不是她看不起單親家庭，就是覺得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總有些性格缺陷。

    柏小玖很少跟邱竹萍平心靜氣聊得很深，還不知道她內心的這些想法。

    此刻聽她的話里的意思，總覺得有些不對，可戚景臣已經說起來，她也只能跟著一起聽，沒插嘴。

    “之前我姥姥姥爺帶過我一段時間。后來我就去當兵了。我跟我媽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多。”

    戚景臣坦白的回答讓邱竹萍瞅了眼柏君國，“我看你這孩子，又懂事又老實，還以為父母皆在呢。”

    說到這里，邱竹萍連忙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我這人總是嘴笨。我可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就是這么一提。你這孩子看著被父母教訓的很好。你懂阿姨的意思吧？”

    “我明白，阿姨是在夸我。我挺高興的。”

    “所以我說你這孩子懂事。”邱竹萍一看他露出略顯憨厚的笑容，滿意的笑了。

    柏小玖生怕他們聊得更多，連忙岔開話題去問柏君國，“老爸。那你跟老媽選好地方了嗎？準備去哪里啊？你們打算去多久啊？”

    “就這段時間吧。你媽剛出院，休息幾天，正好選地方。出門玩個幾個月吧。”

    柏小玖還以為出門個半個月，一個月，一聽幾個月，“過年回來嗎？”

    “當然回來。過年我都不回來，你們還不得餓死？”邱竹萍呵呵一笑，又看向戚景臣，“你過年回家嗎？”

    戚景臣猶豫的一下，瞅了眼身邊的柏小玖，扭頭干脆的回答，“不回家，在這里陪小九過年。”

    邱竹萍笑呵呵的瞅了眼柏小玖，又跟柏君國對視一眼，語氣跟柔和了幾分，“你這孩子，太體貼了，以后肯定是個好老公。”

    還沒等戚景臣笑容展開，她話鋒一轉，“可你媽一個人在北冰市過年，會不會太慘了？要不要叫她來跟我一起過個年？方便嗎？”

    柏小玖差點被嘴里的飯嗆住，手握拳在胸前輕拍一下，咳嗽兩聲。

    邱竹萍轉頭看她，“這是怎么了？怎么了？丑媳婦兒怕見未來婆婆？嚇成這樣？”

    戚景臣和柏小玖壓根不敢提，早就看見過了，大家相處還真不咋地。

    “怎么了？不方便嗎？”邱竹萍看柏小玖低著頭吃飯不吭聲，又扭頭看向戚景臣。

    “我們那邊過年習慣跟親戚們一起過。我爸爸雖然去世了，親戚不少。我媽大概沒辦法離開。”戚景臣硬著頭皮說完，頓時又松了口氣，恨不得夸自己太機靈了。

    “這樣啊。那算了吧。有機會總得見一面啊。”

    邱竹萍這話讓柏君國悶笑著又替她夾了一筷子菜，“行了，你想想去哪里旅游吧。別想著非要見小臣mama這件事了。兩個孩子自己商量去吧。”

    “我看他們連結婚都沒考慮過，還商量雙方家長見面這事？”邱竹萍夾起碗里的菜，還沒放到嘴里，瞪了柏君國一眼。

    “你們自己說。會不會考慮，商量？”

    “會會會。”柏小玖和戚景臣特別默契的一起連連點頭，同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