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之前怎么答應(yīng)我們的？你怎么跟我說？怎么跟媽說的？”柏小玖一走到巷子邊緣，大概看了看周圍沒什么人，轉(zhuǎn)過身，抑制不住的憤慨。

    “小九。有些事，你不明白?！卑鼐龂劝匦【林?jǐn)慎多了，環(huán)顧四周，看了看沒人看熱鬧，幾步走到柏小玖的面前，聲音也壓得有些低。

    “你覺得我還是幾歲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柏小玖扭頭看了眼那個女人所在的方向，看不下去的又轉(zhuǎn)頭看向一邊，“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裝作沒看見？！”

    柏小玖一直忍著脾氣才能把淚意忍住，一直不斷深呼吸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

    之前柏小琉的轉(zhuǎn)述，柏小玖沒有親眼看見，心里是不相信的。

    但柏小琉有時候會性格惡劣，卻絕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不管柏小玖對這件事多么嗤之以鼻，依然會按照柏小琉的吩咐去找柏君國聊一聊。

    哪怕那時候柏君國的表現(xiàn)更像是默認(rèn)了，柏小玖依然覺得他還是個好父親，是個好男人。

    人都會犯錯，也許他只是恰好被誤會了。

    可今天這么親眼看見，柏小玖的內(nèi)心遭受了巨大的沖擊，甚至不敢去相信。

    本來吳芬靜的存在就給了她不少壓力，現(xiàn)在還看見柏君國的事，柏小玖覺得有些崩潰，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跟柏君國溝通。

    “小九，你也知道你mama的脾氣。有時候我跟她說不到一塊?！?/br>
    柏君國耐著性子的回答，并沒有讓柏小玖滿意，反而更覺得憤怒，“你跟她在一起多少年了？你今天才知道她的脾氣？她朝我發(fā)脾氣的時候，你不也說要理解嗎？現(xiàn)在你嫌棄了？”

    “小九。我只是想說，我需要有人理解我?！卑鼐龂樕鲜巧钌畹臒o奈，也是一種坦誠，伸手按住柏小玖的肩頭，語氣有些沉重，“小九，爸爸很愛你。也很愛這個家。無論發(fā)生什么，絕對不會拆散這個家?！?/br>
    柏小玖抿著嘴，一臉倔強的看著他，不知道此刻該如何面對這個陌生的爸爸。

    以前她是一個不善于面對親人表達情感的人，甚至于覺得說太多過于矯情。

    可這一次，她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如何說。

    “你說得對，你不是個孩子。我也不該把你當(dāng)成孩子來看?！卑鼐龂钗豢跉?，話更是輕柔了幾分，“現(xiàn)在我們就來進行成年人的對話。爸爸跟女兒的對話。好嗎？”

    “明天我就走了，最后一次問你，你真的打算非她不可？”

    戚景臣抬頭看著一本正經(jīng)說話的吳芬靜，沉默的靜靜看著她，許久后露出微笑，狠狠點頭。

    吳芬靜也一臉安靜的看著他，看到他這個微笑，深吸一口氣，露出失望的神色來，“多大的人了，還只看見眼前，看不見未來？”

    “媽，從小到大，什么都是你安排。我說過什么嗎？”戚景臣把菜單合起來，雙手交迭放在桌上，專注的看著她，“這一次，唯一一次，我想要自己的選擇?！?/br>
    戚景臣平靜的聲音，跟以往不同，有一種嚴(yán)肅的感覺，又有種讓吳芬靜覺得他很認(rèn)真的在跟她交流的感覺。

    跟過去不同的那種爭執(zhí)和互相嘲諷，而是平心靜氣的面對彼此，這大概是第一次。

    無數(shù)次他們的任何交談開始，還沒切入正題，已經(jīng)開始爭吵起來。

    吵架，咒罵，每次兩個人一旦相處時間過長，一定是有一個人摔門而出。

    戚景臣這樣的態(tài)度，也讓吳芬靜冷靜了下來，說話不再針對意味十足，“臣臣，mama多在乎你，你該明白。你爸爸去世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扛住的?！?/br>
    提到那段時間，戚景臣低下頭，搓了搓手指，緩緩抬頭看她，咬了咬唇角，微微點頭，“我明白。那時候很難……”

    吳芬靜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話，戚景臣朝她一擺手，很認(rèn)真的看著她，“所以，無論你安排什么，我都接受了。因為我明白你做的一切?？墒俏议L大了，我希望握住我自己的將來。我想要的將來。”

    “你的將來？你一個人的將來嗎？不需要家人的將來？”吳芬靜怔怔的看著戚景臣握起來的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因為你這孩子不會思考的那么全面?！?/br>
    “我知道我有時候欠缺考慮，給你感覺一直長不大。但現(xiàn)在不同了，我會去思考很多，關(guān)于未來，關(guān)于作為一個男人的責(zé)任。認(rèn)識小九之后，我才學(xué)會了很多?！?/br>
    戚景臣說到這里，看著吳芬靜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十分認(rèn)真，一字一頓：“我愛她，在乎她。是我離不開她，不是她離不開你兒子?！?/br>
    吳芬靜聽到這話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壓抑和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就這么看著他，看著他那雙稱得上犀利的眼睛，許久后，苦笑了一聲。

    就像是逃避兒子的這種對峙，逃避兒子想逃離母親的那種失落感，低下頭，微微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br>
    “成年人的對話？爸爸，在你的眼里，我還是個孩子，你甚至不會明白我的心情。”

    柏小玖的話讓柏君國動作一頓，流露出不解的朝她微微挑眉。

    “從小到大，你最寵我。mama最喜歡jiejie。我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就算不是mama最愛的孩子，我也還有爸爸疼愛。我和jiejie都是有人愛的?！?/br>
    柏小玖說到這里，咬了咬下嘴唇，抑制住自己想哭的情緒，“在我心里，我的爸爸是個好男人，負(fù)責(zé)人，特別顧家。我覺得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柏君國聽到這里，放在柏小玖肩頭的手微微緊了緊，很快縮回，站直身體看著柏小玖，語氣更沉重了幾分，“小九……”

    “爸，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你對mama的背叛。你這么疼愛我，我應(yīng)該站在你這邊，可是我替mama難受。我甚至不在乎這個家會不會被拆散。我就是沒辦法接受我心目中的好男人，是個毫無責(zé)任感的人。”

    柏小玖的話讓柏君國往后退了一步，扭頭看向一側(cè)，“小九，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失望。”

    “那你今天本來應(yīng)該陪mama吃飯，現(xiàn)在卻在這里，跟其他女人吃飯。是沒想過嗎？是逼不得已嗎？不是自愿的？”

    柏小玖一臉嘲諷的看著柏君國，等他轉(zhuǎn)過臉來，手往那個女人那邊指了指，“她真的懂你？比跟你生活很多年，辛辛苦苦照顧咱們這個家的mama還懂你？”

    “對不起?！?/br>
    “別說對不起。我不想聽。我不指望那個我崇拜的，那個我覺得是世上最好的好男人回來。我只希望他不要再傷害我媽！”

    柏君國看著柏小玖眼底的潤，知道她快要哭出來了，想伸出手抱住她安慰，又抬不起手來，低頭看著地面，又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br>
    沉沉嘆息之后，抬頭看向柏小玖，“我知道我不該繼續(xù)解釋。可是小九，你mama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知道。我能給的都給的，她不能給的……”

    “你就到外面拿嗎？”柏小玖有些震驚的喃喃接話，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擺了擺手，“我不管了。求你，就這樣吧。只要別讓mama知道，今天我就當(dāng)做沒看見。但我求你回家陪mama吃飯。”

    柏君國輕輕嗯了一聲，“好。我回家陪她吃飯。今晚的事……”

    “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卑匦【敛蝗タ窗鼐龂瑒e扭的看向另一邊。

    “可是臣臣，不管你多么離不開她。愛永遠(yuǎn)抵不過時間，你懂嗎？什么才是我們應(yīng)該抓緊的？現(xiàn)在，現(xiàn)實，所有一切能讓你過得更好的人和物。等你有一天老了，才會無悔今天做的決定?！?/br>
    “錢不代表一切！”

    戚景臣的話讓吳芬靜笑了起來，輕敲桌子，單手托腮，“等你沒錢的時候，再來對我說這一句話?！?/br>
    “我現(xiàn)在可以自己賺錢。我可以陪在她身邊，做我一切想做的事?！?/br>
    “那是因為你什么都不需要擔(dān)心。你們現(xiàn)在還住在她家里。你好意思嗎？你不買房嗎？你將來不養(yǎng)兒育女嗎？那么這一切的錢。你賺的薪水夠嗎？”

    戚景臣沉默片刻，輕笑起來，“現(xiàn)在不夠。但是有她在，我也在，我們一起，能賺到足夠的錢。”

    “臣臣，你敢這么說，是因為你知道我是你的mama，我不會坐視不理。哪怕我一遍遍說我再也不會管你，可我真的不會管嗎？你有底氣在，你敢說出這句話。如果你一無所有，懂的生活的苦，你說不出這句話?！?/br>
    “媽。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也要明白我的意思。這大半年沒有你做我的后盾，我依然可以過得很開心。我已經(jīng)找到了，我想要的，將來?！?/br>
    吳芬靜突然笑了起來，透著心酸和無奈，又帶著點無語，朝戚景臣擺了擺手，“說到底，你就是希望我不要針對她，能夠喜歡她。”

    說到這里，看見戚景臣雙眼一亮，吳芬靜笑的更無奈了，微微搖頭，“我做不到喜歡她，至少現(xiàn)在沒看見能讓我喜歡的點。但我只能說，我能尊重你的選擇。從此刻起，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我等待著時間來證明我們誰才是對的?！?/br>
    “只要你不從中作梗，時間會證明一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