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臣和柏小玖走下樓的時候，余震來了，晃了晃，在樓道里那種晃動帶來的視覺暈眩感，更讓人覺得難受。

    柏小玖還算好，戚景臣有一些慌，余光瞅見一臉淡定站在原地等著余震過去的柏小玖，又很快恢復平靜。

    “走吧。估計這段時間余震會很頻繁。”柏小玖看見他有一刻的慌亂，但似乎因為她一直很克制，心里微微一暖，輕聲提醒。

    “你這話，你經歷過地震？”戚景臣呼口氣，笑著拿過她手里的菜，“我來給你拿。你看著點樓梯。”

    “沒經歷過啊。就是知道點皮毛而已啦。地震的時候，我媽不說，我都還不知道這是地震呢。”柏小玖怕一會兒還有余震，也不跟他搶，任由他拿走所有東西拎著，走在他的身邊。

    “搖晃的時候，公司亂成一團，我跟著同事們跑出去才知道這是地震。”戚景臣跟著她一起走出門棟，微微松了口氣。

    “公司建筑沒事吧？感覺震級有點大。”柏小玖等兩人走出幾步，從他手里拿過青菜，“東西太沉了，我拿一點。”

    “公司能有什么事。問題不大，倒是地震的時候，看見周圍不少人哭了。我最擔心的還是你。怕你嚇哭了我卻不在你身邊。”

    戚景臣將所有東西分到一只手里拎著，哪怕拎的手很酸，依然抬起另一只手牽住她，晃了晃，“你只要好好走路就行，這些事我來做。”

    柏小玖心里更暖了，扭頭朝他一笑，“那公司有說什么時候去上班嗎？”

    “本來說是大家在公司露營，為了安全，誰都別回家。”戚景臣說到這里，微微一笑，扭頭看她，眼里全是光，“可我怕你會害怕，不敢也不想把你留在家里，一門心思就想回來。所以走之前問了一下，什么開始上班。你們客服部是兩天后，我們研發部是三天后。”

    “那倒好，至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柏小玖其實一點沒覺得害怕，倒是覺得他剛才余震的時候有些害怕，但沒戳破。

    “地震的時候，我就在想。不管怎樣，只要你安全就好。其他我都不在乎。”戚景臣說到這里，長吁一口氣，“看見你沒事，我感覺整顆心都放下了。之前真是緊緊揪起來的。”

    柏小玖安靜聽著他說這些話，等他說完深吸一口氣，很快嘆出，扭頭看他，“萬一我殘了呢？萬一我……”

    話說到這里，戚景臣俯身在她唇角一親，“不準說這些話。”

    柏小玖調皮的輕輕咬了咬他的唇瓣，這才朝后退開一步，歪頭看他，“嗯？那萬一我殘廢了呢？”

    戚景臣站直身體看著她，很認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因為事情沒發生。我不想騙你。我可以說好話，說我不離不棄，但我不知道我到時候能不能做到，說這樣的話就是騙你。你不會喜歡的。”

    這話讓柏小玖笑的雙眼微瞇，雙手背在身后，仰頭隔空朝他親吻一下，“對，我就喜歡這樣的你。不過，我偶爾也接受善意的謊言。”

    戚景臣哈哈大笑的伸手把她摟進懷里，繼續往前走，“好，不管你殘了還是傷了，我都不離不棄。不是善意的謊言，我說到就做到。”

    “如果你不小心殘廢了，我轉身就跑。”柏小玖說到這里被他的雙手在肩頭緊了緊，輕咳一聲說：“所以，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嗎？”

    “怕什么，我長手長腿的，跑的很快。跑下樓我第一名。”

    戚景臣的話讓柏小玖笑的往他懷里鉆了鉆，“你可真是厲害。”

    “那是，為了我媳婦兒，我必須好好活著。”

    “誰是你媳婦兒？嗯？”

    “我懷里這個。”

    柏小玖笑著使勁往外蹦，還是被抓了回來，在他胸口捶了下，“我批準了嗎？”

    “我批準就行。我現在通知你了，你是我未來媳婦兒。”

    “誰家的厚臉皮啊？啊？誰家的？反正不是我家的！”

    戚景臣聽到這話，氣的不但手抓緊了她的肩，還低下頭連她頭發帶耳廓一起咬了一口，聽到她輕叫一聲，連忙松口，嘴里忿忿的問：“還胡說嗎？”

    “堅決不妥協！”柏小玖故作生氣的朝他嘟嘴，在他趕緊來給她搓耳朵時，又輕輕笑出來，“不痛啊。”

    兩個人打打鬧鬧走到柏小琉家里，大門敞開，里面傳來新聞的聲音。

    一進門，邱竹萍剛抱著個熱水袋從廚房走出來，嘴里說著，“熱水都灌滿了，她家太冷了點，也不知道這孩子平時……”

    話說到這里，余光瞅見拎著東西進來的兩個人，上下打量戚景臣一番，“你怎么回來的？這孩子，沒事吧？”

    “沒事。我搭別人車回來的。”戚景臣把東西放在餐桌上，“阿姨和叔叔沒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地震，我以前經歷過了。沒事的。屋里冷，別脫外套。”邱竹萍翻看著餐桌上的東西，表情如平時一般放松。

    柏小玖將房門關上，搓了搓手，“是有點冷。我出門的時候，還沒這么冷呢。”

    “你還知道冷？天都黑了！你才回來。”邱竹萍瞪了她一眼，又開始把菜拿出來，嘴里開始嘟囔，“你姐這里是一樓，潮的很。再說了，咱們這里啊，本來就陰冷。你要是覺得冷，自己去拿毯子。”

    “你冷嗎？”柏小玖看戚景臣搖頭，柏君國抱著熱水袋，搓了搓雙手，“那算了。我也還好。”

    “你冷嗎？”戚景臣把她手牽住，搓了搓，才滿意的點頭，“還算有點溫度。”

    邱竹萍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起來，看了眼專注看新聞的柏君國，又瞅了眼他們，“這兩孩子，去沙發坐著。別站在這里礙事。”

    “我姐呢？姐夫他們呢？”柏小玖拉著戚景臣朝沙發走去，看了眼電視上面的鐘，已經是晚上七點過。

    “我估計是去你姐夫父母家里了。你姐出差，你姐夫又不會做菜，肯定是往那邊走。反正他們那里也是一樓，安全。”

    “手機信號還沒通嗎？”柏小玖坐下，把手機通電器和線都拿出來。

    “沒呢，說是還要等等。電視能有信號都不錯了。你這菜拿來的太慢了。飯都煮好了。還好我蒸了香腸臘rou。我就炒個素菜，咱們晚上將就吃了吧。”

    “行了，隨意點吧。孩子們也餓了。”柏君國看似專注看電視，聽邱竹萍說到這里，應了一聲。

    話音一落，邱竹萍就利落點頭，“行行，那我快點。”

    等戚景臣和柏小玖坐下，柏君國把手里的熱水袋往柏小玖懷里一塞，看向了戚景臣，“回來路上還好吧？明天不用去上班吧？這幾天咱們最好一家人都在一起。這余震有點頻繁了。”

    “嗯，公司說了，休息三天再去。小九兩天后去上班，但正好輪到她休息，可以休息好幾天。”

    柏小玖抱著熱水袋正覺得溫暖的想睡覺，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原本她應該明天上班，兩天后才去，她的確還可以休息四天。

    戚景臣一說完看她抿嘴笑起來，知道她開心了，拍了拍她的發頂，“自己都忘了？”

    “一會兒手機信號好了。給你爸媽打個電話保平安，別讓他們擔心。”

    柏君國的話剛說完，戚景臣身體僵了僵，遲疑片刻，才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了。”

    柏小玖輕輕拉了拉柏君國的衣角，等他看過來，瞅了眼戚景臣，“景臣爸爸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

    “是嗎？這孩子看著挺開朗，一點看不出是單親家庭長大啊。”柏君國淡然點頭，安撫了一句，“那你更要給你mama打個電話。免得她擔心，她一個人把你帶大不容易。”

    “嗯。我會的。”戚景臣一臉乖巧的點頭，但拳頭卻攥了攥。

    柏小玖知道他心里還有道坎過不去，伸手從背后抱住他，輕聲說：“手機信號估計還需要點時間，這事不著急。你今天累壞了，晚上好好睡。”

    柏君國看他這樣，又看柏小玖岔開話題，猜測肯定有什么，但也沒點破，跟著轉了話題，“交通聽說都不好了，你今天怎么回來了？跑回來的？”

    “差不多吧。公司在三環外，本來車就少。地震之后完全沒車，公交車和出租車都沒。我跑到了主干道遇見了一個人騎摩托往家趕，搭了順風車，走了一截。”

    戚景臣說到這里，笑起來，“這么一走，我才發覺，我可以一路坐順風車。就這么遇見不少好心人，一點點蹭車到了家里。”

    “你這孩子，也是不容易。”

    “總比跑回來好，至少還有好心人讓我蹭順風車。回來看見小九沒事，我才能安心。”

    “來來來，準備吃飯了。”邱竹萍做家事的速度向來快。

    三個人隨意閑聊幾句，飯菜香氣都飄了出來，直往鼻子里鉆。

    桌上放著切好的香腸臘rou，還炒了兩個素菜，“鍋里還燉著雞湯。估計得明天喝了。”

    “隨便吃一頓好了。”柏君國把筷子遞給柏小玖和戚景臣。

    “是該隨便吃一頓。可咱們這也算是大難不死。明天得吃頓好的。慶祝咱們都平安。比起明天吃的，這頓不算什么。快吃，餓壞了吧。”

    邱竹萍臉上全是滿足喜悅的笑，“快吃，快吃。等手機恢復信號，趕緊給你姐打電話問問她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