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孫沁雪想看戚景臣出丑，把事情鬧得很大，也不盡然。

    她也不傻，周圍全是人，還有個祝符在，作為倒班主管，他也不會看著這件事發生不管。

    孫沁雪就是身體不舒服，又要過年值班，還不能離開柏小玖這個組，有點爆發出來。

    但所謂的爆發也不會是想借著自己站不穩的借口，讓柏小玖出丑而已。

    被柏小玖這么冷言冷語的一對待，她咬著嘴角，還沒出聲，就先紅了眼眶，一副自己更委屈的模樣。

    柏小玖哪怕是冷了臉，說話的聲音也帶著一絲憤慨，也看不出情緒很極致。

    鄭青就不同了，起身端起自己的油碟，也不管里面還有剛放進去的豆腐皮，就打算當頭給孫沁雪扣下去。

    祝符手里還端著杯子，一看她這動作，急忙起身伸手拽住她，“行了，這事兒我來處理。還在公司呢。你們現在可是在值班。”

    這話也提醒了柏小玖，看到鄭青的舉動，她震撼的都沒反應過來，趕緊上來拉了拉鄭青，微微搖頭。

    鄭青卻有些氣不過，如果不是戚景臣抱著柏小玖，這一碗油碟可就是當頭朝柏小玖去了。

    現在都差不多快凌晨一點，又是過年，上哪來去找車回家洗澡？

    難道柏小玖頂著一身的油碟，帶著油膩的頭發值一個通宵的班？

    這么一想，鄭青根本不會相信孫沁雪是無意的，壓根就是故意的，沒準還可惜最后倒霉的是戚景臣。

    孫沁雪被鄭青的動作嚇得連連后退，知道自己理虧，她連話都不敢說，帶著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看向了祝符。

    柏小玖見鄭青又坐下來，看樣子是不打算潑油碟，松了口氣，繼續給戚景臣擦拭衣服背后。

    就算是還能防水的羽絨服，油漬依然清晰明了，被這么一擦，一片全是深色，還散發著香油的味道。

    雖說不難聞，但誰大冬天穿著這么一件衣服，都不會舒服。

    柏小玖滿心都是氣，用眼神剮了孫沁雪好幾次，但現在還有其他游戲組的人看著，她忍了又忍。

    祝符等鄭青氣鼓鼓的盯著冒熱氣的火鍋不吭聲，慢慢站起來，環視一圈。

    周圍原本熱鬧哄哄的，大家都在選菜燙火鍋，又在聊天，被孫沁雪這么一出，也搞得有點尷尬。

    之前孫沁雪和陳婕還算在公司人緣不錯，鬧騰了打小報告一次，不管其他人，組長級別的都不會喜歡。

    “看什么，都不餓？該吃吃，該喝喝，有我在呢。去去去，看什么熱鬧，吃飯去。我還沒死呢。”祝符說到最后一句話，扭頭看向孫沁雪。

    目光里透著不屑和厭惡，就像是裹著冰渣，讓孫沁雪身體抵著桌子，壓根不敢跟他對視。

    祝符從褲兜里摸出煙盒，慢悠悠抽出一根，叼在嘴上，點燃之后朝戚景臣歉意一笑，“女孩子，冬天還穿高跟鞋，腳容易滑。大過年的，誰都想漂亮對吧。”

    說到這里，他深吸一口氣，朝一側吐出煙霧，才轉過頭帶著自己特有的痞，掃了一眼沉默的柏小玖，繼續看向戚景臣，“得了，你們好好吃。我也不需要出來，你一會兒裹著我外套。我那里正好有洗衣粉，幫你洗洗。你今晚也累了。這些事一會人給我做，我反正也閑。”

    戚景臣聽到這里，看了眼柏小玖，見她斂眉不吭聲，輕輕碰了碰她的手。

    柏小玖知道他的意思，這是在詢問她的意見，雖說心里有氣，可她知道祝符何嘗不是在點醒她，這里是公司。

    再說了，就算她再氣憤，這件事她又能怎么做呢？把孫沁雪打一頓？可能嗎？

    柏小玖頭微微一點，安撫的握住了他的手。

    戚景臣朝祝符一笑，“沒事，那一會兒就麻煩你了。我真不會洗衣服。我也餓了。趕緊吃吧。反正只是外套，里面衣服都沒事。”

    祝符手指夾著煙朝他微微抬手，動作表情里都是夠哥們，看向了站在戚景臣身邊的柏小玖，“不餓啊？坐下來吃吧。你們組的孫沁雪我借走啦？陪我抽支煙去。”

    柏小玖輕笑一聲，看都不看孫沁雪，牽著戚景臣的手在他身邊坐下，“最好別還了。反正我們人也夠。”

    “行了，你們都餓了。趕緊吃。”祝符朝堆滿笑容，又掃了周圍一眼，一看還有人看過來，瞪了一眼，“看我干嘛？我是菜啊？我菜嗎？趕緊吃。”

    孫沁雪手上也有油，雙手擰在一起，全是油，很不舒服，可她不敢走，也不敢說自己要去洗手。

    原本大家在公司團年，還是公司出錢，一組人值班時間還能吃火鍋，也是件趣事。

    可現在被她搞得氣氛有些尷尬，引得不少人說話聲音都沒了。

    “走吧。陪我抽支煙去。”祝符叼著煙上前一把攬住孫沁雪的肩膀，也不等她的回答，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往露天走廊走去。

    “最好冷死她！”鄭青目送他們走出去。

    原本這一片不會有空調，大家出來都不會穿外套，但今天吃火鍋，幾個鍋煮開翻滾起來熱氣騰騰，大家都沒穿外套出來。

    也就是戚景臣一直在外面忙碌，沒敢脫掉外套，剛穿著外套坐下，還沒來得及脫下開始吃。

    孫沁雪出來也沒穿外套，里面就穿了一條針織連身裙，里面應該有打底褲，但站在露天走廊，風一吹，依然會很冷。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老子搞得這么辛苦，氣氛多好，是為了給你發泄的？想不想干的？不想干趕緊滾蛋！誰稀罕你似的。”

    祝符拽著孫沁雪走到露天走廊的最盡頭，離吃火鍋的區域有了距離，將抽了一半的煙往地上一甩，用腳尖狠狠碾碎。

    配著他低沉冷怒的聲音說出的話，叫孫沁雪更冷了幾分，雙手想環住胳膊，可又有香油，只能垂著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當我是瞎的？當別人都是傻子？”祝符就很煩這種不看時間地點，沒腦子的人，管起來都費勁。

    之前陳婕鬧到了副總那里，孫沁雪和何曉也跟著鬧騰，他何嘗沒被說幾句，說來說去，還是說他這個倒班主管不夠稱職，這些事都壓不住。

    “我真的……”說起不是故意的，畢竟她當時的打算只是將油灑一些到柏小玖臉上，現在搞成這樣，還真不算故意，孫沁雪說起來底氣足了幾分。

    “少跟我廢話，跟我裝什么呢？我見過的人還沒你多嗎？比你更惡心的也有呢。你以為你那點小算盤誰看不出來？我平時不愛說你們這些矯情的女客服。你就覺得可以蹬鼻子上臉了？”

    祝符不笑的時候，聲音又壓低說起這些話來，一句句往人心窩子里扎。

    “我還是那句話，不想干就滾蛋。反正你這季度的考評，我會跟你們薇姐好好聊聊。柏小玖不說，我都要添油加醋的說。我勸你趕緊滾吧。別繼續待著了。”

    孫沁雪還從來沒被他這么說過，站在露天走廊又冷，身體又不舒服，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站在原地，低著頭開始抽泣起來，“我……”

    “別我我我的。我就這么一句話，年后你不辭職，我也要把你弄走。眼不見心不煩。你以為你算老幾？工作不行，歪門邪道還挺多，誰給你慣得？”

    “你看見了，怎么不躲。晚上你偷偷到我工位后面，或者去宿舍休息吧。明天可怎么辦。你不穿外套回家？冷死你。”柏小玖越說越覺得生氣，不由自主轉過頭，又看見祝符一副兇殘的模樣正在說孫沁雪，心里才覺得解氣了一些。

    戚景臣伸手把她朝懷里摟了摟，“你沒事就好，我有什么關系。我躲開你怎么辦？”

    “你把她直接推開也行啊。這種人摔死最好。”鄭青正在給柏小玖燙鴨腸，往她碗里一放，順嘴回了一句。

    戚景臣沒有理她，反而朝柏小玖燦爛一笑，“一切有我呢。我遇見什么都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

    “知道啦。下次你自己也要小心啊。”柏小玖被他的反復強調說的往他懷里蹭了蹭，擔心被別人取笑，很快起身。

    身體扭了扭，推開他的手，拿起筷子吃碗里的東西，扭頭朝他一笑，“趕緊吃。沒穿外套不覺得冷嗎？”

    “你想吃什么？”戚景臣喜歡她這么笑起來，用別扭的語氣跟他說話，帶著責怪味道的關懷，特別可愛。

    “你想吃什么？我給你燙。你是功臣嘛。”柏小玖都無法想象，如果戚景臣不在，她今晚被油這么一潑，可怎么辦。

    “得了吧。你們吃彼此就管飽了。還吃什么火鍋啊。”鄭青打趣了一句，又替柏小玖夾了菜放在碗里。

    戚景臣把飲料往鄭青面前一推，“我的媳婦兒我自己照顧，你吃你的去！”

    鄭青有些無語的斜睨他一眼，又跟柏小玖對視一笑，擺了擺筷子，“行行行，你自己照顧。我不管，不管。”

    柏小玖抿嘴笑著，輕咳一聲，捂了捂嘴，只覺得戚景臣護著她的模樣，能讓她心尖尖開出一朵花來。

    “好啦，你先管管你自己吧。”拽了拽戚景臣的袖子，將躺好的毛肚放在他碗里，看他第一時間往嘴里塞，笑容更大了。

    “別跟這種人生氣。以后凡是我在的地方，這種傻逼別想靠近你分毫。”戚景臣扭頭看了眼正在哭泣的孫沁雪，湊到柏小玖耳邊說了一句，又在她耳廓邊親了親，“快吃。把菜吃完，別給這種人留。”

    柏小玖原本是有些氣，可看他遭了殃還要哄著她，心情很快就好了起來，還有些飄起來，“吃吃吃，全都吃了，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