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蓉川一會兒出太陽，一會兒下雨，天氣也是陰晴不定。

    柏小玖上車的時候，太陽高照起來，原本涼爽的車里有了幾分熱意。

    司機也沒看出來柏小玖在發燒，一上車就抱著背包靠著窗戶看似在睡覺，更像是沒睡醒的人。

    他將自己副駕駛的窗戶打開一條縫，吹著風繼續前進著。

    昏昏沉沉的柏小玖，原本就在發燒，再被這風一吹，就算被太陽照著，也覺得自己更昏沉了。

    車停下了時候，柏小玖已經徹底迷糊了，像是失憶了一般，坐在車上呆了片刻才想起自己這是要回家。

    可想想樓層，還沒電梯，柏小玖有些懵了。

    “小姑娘到啦。怎么啦？還不下車？”司機把車停穩，扭過頭一看，她有些呆滯的抱著背包，目光不聚焦的看過來。

    “你這是怎么了？”司機有點慌了，該不會遇見個瘋子？

    “不好意思，我發燒了。”柏小玖說話的時候，覺得自己聲音都飄忽了起來，捂了捂腦袋，想起家里還有個戚景臣在，心里定了定。

    “哦哦，沒事沒事，你慢慢來，不著急，要不要我送你上樓？”司機倒是很好心，趕緊下車幫忙打開了車門，耐心訊問。

    “不用，我打，個，電話。”柏小玖幾乎是顫抖著手拿出手機，看的司機都跟著顫。

    戚景臣在柏小玖走后，感覺到困了，睡得正香，夢里聽到了手機鈴聲的聲音。

    把枕頭往耳朵上一搭，充耳不聞繼續閉著眼睛睡，直到鈴聲鍥而不舍的穿透枕頭繼續傳到耳朵里，他才突然驚醒過來。

    到了蓉川市之后，戚景臣換了手機號碼，現在這個手機號碼連他家人都沒告訴，只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柏小玖。

    這個時間段，柏小玖打電話來，一定是有事了，或者，是想他了？

    戚景臣幾乎是彈起來接電話，聲音透著一絲興奮，剛拿起來就連聲問：“怎么了？找我有事？你想我了？幾點啦？要不要我陪你去吃飯？”

    “我發燒了。”柏小玖有些生氣，電話打了好久他才接，本來就頭昏沉，身體難受，有些壓不住脾氣。

    可她現在燒到發脾氣都沒無力，只能聲音微弱的盡量回復一句。

    戚景臣還覺得自己是幻聽了，屏住呼吸問了一遍，“你發燒了？”

    “嗯，我在樓下。接我。”柏小玖說完這話，幾乎是沒有力氣拿著手機等回音，直接掛斷，仰靠在椅背上，細細喘息。

    戚景臣嚇得猛地跳起來，手機隨意一丟，四處找衣服。

    幾乎是沒有時間去關注衣褲是否穿好，自己的發型如何，外套一罩，手忙亂的往衣服里鉆，腳不停的朝樓下奔去。

    柏小玖掛了電話，雙腳放在車外，人靠在車門邊，眼睛開始發虛，視線不對焦，覺得天旋地轉到快沒知覺。

    朦朦朧朧中，門棟里沖出一個高挑的人影，沖過來朝她伸出手，嘴里還在念叨，“怎么會發燒？你沒事吧？寶貝？”

    那雙手帶著一絲涼意往她額頭一搭時，感覺有片刻的清明，可很快陷入了更深的昏沉，耳朵嗡嗡叫著，什么都聽不到。

    眼前一片片發黑，柏小玖燒的越來越厲害，之前靠著一股意志撐著，察覺到戚景臣來了，那股勁一松，整個人往他懷里栽去。

    柏小玖眼睛一閉，整個人幾乎是癱軟的朝戚景臣懷里一倒，不止是嚇壞了他，也嚇壞了司機。

    “這小姑娘沒事吧？要不要，送醫院？”司機手足無措，說著話一拍腦門，趕緊跑回駕駛室。

    戚景臣先是有些慌亂的緊緊抱住柏小玖，感覺到她呼吸特別熱，心又慢慢定下來。

    知道她發燒，戚景臣第一反應是著急，看她半昏迷狀態，知道自己不能慌亂，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付了車錢，把柏小玖打橫抱起，小心翼翼朝樓上走。

    柏小玖也不是徹底昏迷，就是發燒特別迷糊，整個人軟弱無力，被戚景臣抱起來時，無力掙扎。

    等他爬了兩層樓，累的有些喘息，柏小玖被他急速的呼吸聲拍打到臉上，有了一刻的清明，扭了扭身體。

    戚景臣有些著急，想快點把她抱上去，可這么打橫抱起比背著人更費勁，還要護著她的腦袋。

    感覺到她動了動，戚景臣緊張又開心，低頭仔細看她的臉色，看見一片泛紅，又十分心疼。

    “放我下來吧。我還好。”柏小玖聲音微弱的朝他說了一句，有氣無力的抬起手捂了捂頭。

    戚景臣也怕自己這么走，會把她摔著，一看她看著好了一些，連忙把她放下來，等她扶著樓梯扶手站好，在她面前蹲下，語氣著急的連聲說：“快快，我背你上去，你別走了。趕緊的，你需要休息。”

    剛才那么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有些燙手，他心里就著急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飛上樓。

    柏小玖也不想矯情，干脆的往他背上一趴，用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說：“你真好。”

    哪怕燒迷糊了，她也可以察覺到戚景臣的緊張，抱著她的呵護，這會兒累成這樣，還要背著她上樓。

    “傻瓜。”戚景臣輕笑一聲，想轉頭親她一下，可只能親到她的頭發，落下一吻，語氣又柔和了幾分，“馬上就到家。”

    他剛才著急，下樓的時候房門都沒關，還好這個時間段也不會有其他人上下樓。

    好不容易把柏小玖給背到了房間里，把她往床一放，替她脫掉了外套，坐在床邊又摸了摸額頭，“你現在什么感覺？很冷還是很熱？我要不要給你拿幾床被子多蓋著？”

    柏小玖躺下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人活過來了，被他這么一問，很仔細思考一番，發覺自己腦子還有些迷糊，花了點時間反應過來，“忽冷忽熱的。難受。”

    她燒了這么一會兒，聲音微弱，帶著點鼻音和哭腔，聽著可憐極了。

    戚景臣看她這樣，心疼壞了，在她臉頰邊輕輕一吻，“我去給你拿被子，多蓋點。”

    柏小玖被他靠近的時候，怕傳染他，還意圖伸手將他推開，卻沒力氣，嘴里還在抗議，“別太近，別被傳染了。”

    將柜子里的被子拿出來，準備給她鋪上的戚景臣聽到這話，又感動又難受。

    她都燒成了這樣，還心心念念掛著他的身體健康。

    將一床厚被子裹在柏小玖身上，還把邊角都仔細的掖好，這才起身，“我去給你擰毛巾。擦擦汗。”

    說實話，戚景臣一點照顧人的經驗都沒，一直以來什么事情都有家人解決，他完全不需要親力親為。

    把毛巾弄涼，搭在柏小玖的額頭，他仔細看了她的臉色幾眼。

    冰冷的毛巾搭上去那一刻，柏小玖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著似乎舒服多了。

    戚景臣怕自己照顧不好她，用手背感受了一下她的臉頰溫度，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寶貝，你這樣，我好怕。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冰冷的毛巾讓柏小玖覺得自己的腦子終于不是一團漿糊，越來越清醒，甚至精神都好多了。

    一聽說要去醫院，睜開眼搖了搖頭，差點把毛巾給搖下來，“我不想去醫院。不去。”

    戚景臣手忙腳亂的把她的毛巾再次疊好，給她搭好，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肩頭，一只手拂過她的臉頰，“好好，不去，不去。你睡一會兒，我守著你，你好好休息。”

    柏小玖聽到他輕聲的哄人，嘟了嘟嘴，“嗯，不去，我睡一會兒。”

    “睡吧。好好睡，我一直在。”戚景臣坐在她的身邊，微微俯身體，一直看著她閉上眼，到發出睡著的小呼嚕聲。

    不是打鼾的聲音，而是熟睡之后，身體帶著點不適，那種偶爾的哼哼聲，聽上去格外的可愛。

    戚景臣從坐在她身邊，到坐在床下，雙手搭在床沿，下巴墊在手背上，專心致志看著她。

    聽著偶爾不舒服的輕哼聲，就著急的站起來看兩眼，等她睡得平穩了，又坐下繼續看著她。

    心里有些心疼，但更多是覺得看不夠，不管是什么時候的她，都這么可愛，叫人視線都不能錯開。

    每隔幾分鐘，戚景臣伸手摸一摸她額頭上的毛巾，一旦毛巾透著熱，就趕緊為她重新擰一遍，再一次搭上。

    這么反反復復的照顧著她，偶爾還要掀開被子，摸一摸她的體溫，看她是否在流汗。

    戚景臣就這么一直守著，也不覺得累，守到中午肚子咕咕叫，也不敢離開。

    柏小玖睡醒的時候，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之前發燒，總有一種被悶在一個袋子里，喘不過氣，透不過氣，想沖出去又沒有任何力氣。

    現在睜開眼，人還有些迷糊，卻覺得舒服多了，那種氣悶的感覺沒了，腦袋特別昏沉的感覺也減輕了不少。

    渾身有些粘膩的感覺不太舒服，但整個人比之前輕松多了。

    “你醒了？”戚景臣剛去重新擰毛巾，正疊著毛巾走進房間，一看柏小玖醒來，連忙趴在她身邊，蒲扇著眼睛驚喜的問。

    “嗯。”

    “好多了吧？似乎退燒了？”戚景臣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額頭，感覺溫度好多了，這才把毛巾小心翼翼再次搭上。

    在她的唇角輕輕一吻，又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她的臉頰，“快退燒了，你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