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臣躺在鋪著嶄新四件套的床上，鼻息間是沒有洗過的布料，那略有些刺鼻的味道，雙手放在腦后，看著天花板上微微泛黃的吊燈。

    他有些想不通自己哪里沒做對，明明早上她還幫忙保管了東西，更是陪著他一起租房子，還陪他買東西。

    哪知道買完東西，陪他把行李從賓館拿到租的房子就走了。

    沒有說幫他一起布置，也沒說要跟他一起吃晚飯。

    更是把他的錢包之類的東西全給還給了他，還很嚴肅的警告他，以后這些東西別給別人拿著。

    她是別人嗎？她是他喜歡的，一見鐘情的女孩，算什么別人呢？

    可看著膽兒挺肥的戚景臣壓根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每次看見柏小玖心里就在打鼓。

    鼓聲從一聲聲慢悠悠咋響到鼓聲如雷，能打亂他所有思緒，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說什么。

    現在柏小玖回家，他一個人睡在陌生屋子里的破舊小床上，開始思考。

    甚至可以說是懷疑人生。

    是他表示的不夠明顯？還是她對他一點意思都沒？

    從兩個人見面到柏小玖剛走之前，戚景臣把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一遍。

    包括機場柏小玖看他那欣賞的眼神，她對他應該是有意思的吧？

    戚景臣自認自己并不自戀，有時候還有點小自卑，可那天晚上她的眼神，他記得很清楚。

    剛才在超市時，他也感覺到柏小玖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有點久，到底是為什么？

    戚景臣在這邊反復思考自己該怎么辦，柏小玖卻回家洗了個澡，睡了一覺，毫無任何心理負擔。

    一點沒有去思考他那不錯的顏值和身材，也沒去思考任何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要上夜班這天，如果不是戚景臣打電話來，柏小玖大概還在睡覺。

    “你今天不過來嗎？中午我給你電話，你沒接，我猜你在睡覺。沒繼續打了。”

    戚景臣在手機里的聲音依然好聽，還很輕柔，更透著點討好。

    那話里話外都給人一種他在搖著尾巴祈求表揚，哪怕沒有表揚，摸摸頭也好。

    柏小玖半夢半醒間被他電話吵醒，原本還有點起床氣，聽到他這話，悶笑了一聲，“我今天夜班。”

    頓了頓，沒等到戚景臣的回應，她略顯敷衍的加了一句，“嗯，我中午在睡覺。多謝你體貼。”

    這補充的話治愈了一天沒看見她，想她想得心肝疼的戚景臣。

    柏小玖剛睡醒，還帶著點鼻音，透過手機的交流電，更有一種帶著嬌嗲的感覺，像是在跟他撒嬌。

    聽得他捏著手機翻了個身，趴在床上，雙腳得意的晃蕩起來，嘴里說著：“應該的。那你夜班什么時候去？下午我陪你去吃個飯？不然我送你去上班。”

    哪怕戚景臣沒有明說我喜歡你四個字，但這表現已經夠明顯了。

    柏小玖感覺自己瞬間醒了，慢慢躺下去，握著手機盯著天花板發呆。

    前段時間很流行夜光的星星，專門貼在墻壁上，柏小玖給自己房間的天花板貼滿了星星。

    一旦關了燈，晚上就像是擁有了星空。

    現在外面太陽高照，夜光的星星被陽光照射的反射出淡綠色光芒，讓她無意識的看著呆了一會兒。

    好半天聽到戚景臣在那邊疑惑的反問：“你，還在嗎？”

    她才回過神來，遺憾的無聲嘆息一聲，輕輕“嗯”了一聲，老實的開始拒絕，“其實你人很好。能認識你，我也很開心。但你比我小，你知道的。”

    戚景臣還等著今晚可以跟她一起吃飯，哪怕不能吃晚飯，能讓他送她去上個班也好。

    聽到這回答，他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心微微的刺痛感，提醒著他，這是一種拒絕。

    很明確的拒絕，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看著比我小多了！”

    柏小玖是一張娃娃臉，哪怕二十五歲了，看著像是十八、九歲，如果穿的再幼稚一點，忽略她的發育，冒充十五、六歲都行。

    戚景臣長得俊朗，他皮膚也不錯，很細膩，還白皙，但挺直的鼻梁和桃花眼，讓他一看就跟年紀相符。

    看著就是二十歲左右，不會覺得他特別小。

    戚景臣知道柏小玖不會騙人，她應該是真的比他大，可她真的看不出來，而他也不在乎。

    現在這社會，連性別都不成問題了，沒準物種都不是問題，年紀算什么？

    再說了，他們只是相差幾歲，又不是相差十幾歲。

    戚景臣沒有談過戀愛，完全不理解女孩子們的危機感，也不會去思考將來。

    他滿腦子都是現在可以擁有柏小玖。

    至于未來，他才二十歲，還有大把時間去思考，何必急于一時呢？

    柏小玖對于愛情是不信任的，她是沒心沒肺不愛思考將來，但有一點是理智的。

    對于愛情，她會很認真鄭重的去思考，關于兩個人的將來。

    她很清楚自己的脾氣性格，恐怕還不夠成熟。

    戚景臣還比她小，看著也是個不夠成熟的，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

    除了被彼此的外在吸引還有什么？

    如果有一天外在沒了，他們兩還能走得下去嗎？

    柏小玖聽到戚景臣著急的回答，輕笑了一聲，很真誠的說了一聲，“抱歉。”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戚景臣著急的在手機那臺提高了音量，“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別說，別說話。先聽我說，可以嗎？”

    柏小玖嘴囁嚅片刻，擠出一聲，“好。”

    “我，等一下。”戚景臣剛才聽到抱歉兩個字，眼眶都要紅了，他直覺不對勁。

    可按照潛意識阻止了柏小玖繼續說，他又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么。

    仿佛有很多話堵在喉頭，但又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那些話變成了一團很亂的線團，滾來滾去的就在唇邊，他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我下午還要上班。不然改天……”柏小玖耐心的等待了一會兒，可以清楚聽到他那邊的呼吸聲，但一直沒有等到任何話，忍不住出了聲。

    戚景臣一聽到這話，整個人從床上躍起來，光著腳跳到地上，被冰冷又不太平整的地面給膈一下之后，回過神來了，聲音很大，就像是嘶吼：“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跟沖擊波似的，不是帶給了柏小玖震撼，而是聲音太大，從手機那邊沖擊過來，直接炸在柏小玖的耳邊，讓她瞬間捂住耳朵揉了揉。

    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哪有這樣告白的人，一點不溫柔。

    柏小玖不得不承認，接機那晚看見他的那一刻，他的外表足以讓任何一個異性動心。

    可生活不是愛情，她沒有太多時間去追求愛情，到最后耽誤自己更多時間。

    她也不愿意耽誤戚景臣的時間。

    “謝謝。”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話。

    兩個字在戚景臣的耳邊響起，讓他心一陣陣發涼，還在抽痛。

    哪怕沒有戀愛過，他也知道這兩個字代表什么，就像是發了一張好人卡。

    下一句話就應該是：“很感謝你喜歡我，你是個好人，可惜我們不合適。”

    柏小玖沒打算說出這拒絕人，耳熟能詳的臺詞來，她其實在思考如何更委婉。

    最好可以把戚景臣勸回去，回到他自己的城市去，這樣兩個人隔得遠，彼此也不尷尬。

    戚景臣更著急起來，他不愿意也沒辦法就這么放棄。

    他還幻想著自己可以慢慢追求她，讓她一點點接受他，在他的想象中，唯獨沒有這么快就被拒絕。

    “我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就覺得很好聽。”戚景臣語速很快，聲音也不小，快速說完這句話，突然之間，那些想說的話，仿佛排著隊的，一句句蹦出來。

    “我承認，我是因為你的聲音對你有好感。后來你談戀愛，我是給你造成了麻煩，也讓你和你之前的男朋友有了誤會，那時候是我錯了，也是我太過分。”

    戚景臣說到這里，心更痛了，他那時候是挺無知，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有好感，做什么都是憑喜好。

    “戚景臣……”柏小玖不想再提過去，哪怕聽著他這樣的聲音娓娓道來，那綿綿話語就在耳邊，叫人沉醉。

    戚景臣一聽柏小玖聲音帶著點淡漠叫出他的名字，身體一緊繃，語速更快的繼續說：“后來你再來玩游戲，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你。我就是覺得喜歡跟你一起玩。后來我才知道，我大概是喜歡你了……”

    停頓片刻，柏小玖那邊也沒傳出聲音來，戚景臣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希望，放緩了聲音，“在機場看見你那一刻，我真的，喜歡你了。我以前根本不信什么一見鐘情，覺得都是扯犢子的。可是那天晚上，我信了。真的。”

    柏小玖是個典型的聲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聽著他這清潤溫柔的聲音。

    聽到這里，心里也有些微微的觸動，其實她對于他也挺有好感。

    “我……我就是平時嘴壞。可我，可我……”戚景臣說到這里，咬了咬唇，總覺得自己說出來有些丟臉，可為了不失去她，眼睛一閉，“我從來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么表白，不知道怎么跟你在一起。是我做的不好，你別拒絕我好不好。”

    “好不好”三個字帶著軟軟的哀求，讓柏小玖的心跟著顫了顫，無聲的抿嘴笑了。

    莫名覺得他像是一條搖著尾巴，睜著水汪汪眼睛求收留的流浪小奶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