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知道?
已經是三月末的光景,春光明媚的一塌糊涂,有陽光穿過樹梢從窗戶外探進來,悄悄爬到人的身上,暖人的很,東方婷宜卻覺得自己周身清寒。 這些幼年時做過的事她早已拋諸腦后,也以為東方幼儀是定然記不住的——她記住的東西除了帝京中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估計也就只剩下回將軍府的路了。 沒曾想她竟然一一都刻在了心上,還一連記恨了這么多年。 沈姨娘老早就告誡過她,將軍府沒有無用的人,她不信——一個被家里長輩寵的無法無天的嫡女,什么苦都沒有吃過,能有什么城府?如今看來,卻是她錯了。 “jiejie,我……” 還想再說些什么,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一同響起的還有一聲悶哼,以及一道低沉的聲音:“王妃。” 東方幼儀點了點頭:“嗯,辛苦你了。” 東方婷宜下意識的望過去,看清地上躺著的人是誰之后,一顆心猛地墜了下去。 ……這是她派去,往東方幼儀房中放東西的貼身侍衛! 年前的時候她與沈姨娘去寺里進香,姨娘著人給她算了一下八字,那算命先生說她命格清貴,雖然夠不上什么鳳命,嫁與皇室子弟也是綽綽有余的,就是命不太好,庶出之女,日后必是要經歷一些磨難的。 這種話若是傳出去,恐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是以沈姨娘再三告誡她莫要到處宣揚,然而她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又如何能仍由自己這么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二皇子貪色,三皇子嗜武,七皇子體弱,八皇子年幼,獨獨一個四皇子各方條件俱佳,卻是個冷若冰山的主兒,聽聞府上的侍妾都是各方送過去的,這么些年,卻是一個都沒動過。 趕巧東方厲在合計著給東方幼儀尋夫婿,宮宴之上,她一眼就瞧上了一席白袍的相府公子項麟。 家世、才學、相貌皆在眾人之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如雙,說的大概就是這般人物吧? 但是她知道,若是比拼身世,除非重新投一次胎,不然她絕對不能比得上東方幼儀,是以便在她的酒里下了藥。 禍亂宮闈,那可是大罪!就是不死,她也斷然不會再有如今的地位。 只要東方幼儀毀了,兩相比較,世人自然會知道她的好,屆時她效仿娥皇女英,旁人不單不會說閑話,甚至還能稱作一樁美談。 誰成想竟然被這小賤人誤打誤撞的嫁與了四王爺君臨衍! 君臨衍何等人物?謫仙一般的人兒,帝京中多少姑娘傾心于他,這么多年誰都沒得手,竟然就這么被一個胸無點墨的蠢貨得了去? 更可笑的是,她苦心研究這么久都未能如愿,東方幼儀只是說了句想要,東方厲就將這婚事給她求了過來。 同樣是女兒,她不過因為母親的身份低一些罷了,竟然如此卻別對待! 所以她在大婚用的紅綢上動了手腳,單單等著紅綢一斷,謠言四起,便散步出她命格清貴的消息——明明可以成為四王爺妃嬪的是她,憑什么被這個小賤人頂了去! 可她沒有料到,君臨衍根本不在意這些。 為什么啊?大婚之日紅綢斷裂,這可是不祥之兆!按照老一輩的說法,這段姻緣不是天定姻緣,東方幼儀也不是他君臨衍的良人吶! 還是說,他本來就不在意自己的王妃是誰? 她不甘心! 摔在地上的人想來是傷的厲害,試了幾次都沒從地上爬起來,東方幼儀瞥了一眼,道:“讓門房押到衙門里去吧。” 今日倒是稀奇,先是府里著了小偷,緊跟著東方婷宜就過來了,還真是瘟神一尊。 一旁的侍衛領命而去,當真是一手拎著地上那人的腰帶直接拎著掠了出去,東方幼儀一扭頭見東方婷宜還在,似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面色如土的跪在地上,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怎么,meimei還準備在我這里留著用膳?” 東方婷宜詫異的抬頭看她,見她卻是不似說笑,略微愣了一下,慌忙行了個禮,跌跌撞撞往外走去,臨出門的時候還別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沒摔著。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那個人是來干什么的!她一定不知道這個人是她派來的,一定……吧? ======= 日出東方,乾坤清明,祭天儀式如期舉行。 祭臺上的祭師口中念叨著旁人聽不懂的經文,二皇子身著朝服,一臉虔誠的站在一旁聆聽,待到經文念完,那祭師一杵手中的法杖,山頂的銅鐘被敲響,二皇子便領著眾臣跪了下去,跪拜祈禱。 石板修筑的場地甚大,鐘聲由中央傳出,與遠山相互應和,相傳甚遠。君臨衍挺著腰板四處看了一圈,嘴角勾起的弧度意欲不明。 一跪一拜閉,有太監在上面宣旨,內容老生常談,無非是皇帝自己身體抱恙不能前來,茲有二皇子性情敦厚,可堪大任,特地讓他代自己來祭祖,祈求上天今年風調雨順之類的,可一道圣旨才念了個開頭,不知何處就射出來一直利箭,帶著尖細的破空之聲,直奔太監的門面而來! 利器刺破血rou的輕微撕裂聲好像拉開了一個閘口,頃刻間,原本平坦的會場不知從哪里竄出無數個黑衣人來,全身上下裹得嚴實,只留雙眼睛在外面,拎著刀就往人群中沖了過去。 皇家祭天,除了隨行的侍衛之外,所有人不得帶刀具,眼下一干黑衣人不由分說的沖了過來,有身手敏捷的官員從地上跳了起來左右閃避,更多的卻還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駭的站都站不起來,一個個瑟縮在地上,若不是強撐著一絲文人風骨,怕是要磕頭求饒了。 然而這群黑衣人只是將攔路的人揮到一邊,目標明確的往祭臺上沖去。 祭天時,隨行侍衛大多是留在隊伍的后面,跟在前面的本來就沒有多少,還不夠黑衣人一人一個練手的,待到后面的大部隊趕來,這群人已經沖上了祭臺。 主祭早已趁亂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獨留二皇子一人被僅剩的幾名侍衛圍在中間,謹慎的看著周圍的人。 忽然背后冒氣一陣寒氣,激的他背脊上汗毛直豎,下意識的往下一彎腰,下一刻擋在他前面的那個侍衛就被穿了個透心涼,不待他松一口氣,接連兩道破空之聲從背后傳來,眼看著避無可避,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個人,猛地拉著他往旁邊滾去。 與此同時,隨行侍衛的隊伍總算是趕了上來,一時間祭臺上喊殺聲陣陣,血rou橫飛! 戰了不過片刻,一聲唿哨似是平地而起,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那些黑衣人一個個就好像魔怔了一般,舍下了自己的對手,沖到涯邊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