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視頻中成寒的表情雖然還是很溫和，不見一絲不愉，但沐南敏銳地發現，他的眉心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皺痕，這在他身上已經是非常難得情緒了。

    原來他也會有不高興的時候，沐南心想，還以為他真的是個沒得感情的人工智能。

    但沐南突然間意識到好像有哪里不對，自己干嘛要這么在意他的情緒。

    意識到這點后，沐南啪得一下把手機扔得遠遠的，像是手機燙手一樣。

    他踩著睡多了的虛浮腳步去洗漱，溫水在臉上淌過，漿糊一樣的腦子跟著清晰了少許，而他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成寒皺起的眉頭。

    沐南自己也是公眾人物，懂得身為明星的各種不便。他自己剛紅不久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人氣，像是往常一樣悠哉地去市場買菜，沒想到被認了出來。

    緊隨其后的人群的吵鬧、激動、擁擠和推搡，成了沐南很長時間的噩夢。而成寒何嘗不是如此。

    洗漱完，頂著一片清明的腦子，沐南終于想起來這件事讓他不舒服的關鍵之處——

    是他把成寒趕下車的。

    如果沒有他讓成寒滾下去，成寒根本不會陷入這種境地。

    靠，自己居然欠了他的。

    沐南懊惱地一錘墻，他生平最怕也最痛恨欠人情，不管是好朋友還是死對頭，一旦他欠了別人的，他就會渾身難受。

    所以……他是不是應該給成寒道個歉？

    于是，野格來接他的時候，就看到了沐南一臉便秘樣，維持著著名雕塑“思想者”的姿勢坐在床邊。普通的一米五雙人床被他坐出了塞納河畔的感覺。

    “怎么突然開始思考人生了？”野格問道，“是不是意識到之前對我的壓榨要多過分，要給我漲工資了？”

    “哦。”沐南心不在焉。

    這回野格是真的驚了，沐南平時不和他斗兩句嘴都不舒服，今天怎么這么老實，簡直像被附體了。

    “崽啊，你別嚇我。發生什么了，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沐南這才延遲抬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要不要給成寒道歉？”他問。

    野格先是一愣，然后掛上了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飛奔著撲到沐南身邊：“我們崽命苦啊，年紀輕輕怎么就得了這么個不治之癥??！”他抱著沐南，假模假樣地抹起了眼淚。

    “我好著呢！”沐南從野格手里掙脫出來，“你別咒我啊。”

    “??？我以為你就算和成寒有關系緩和的一天，也是世界末日的前一天。”

    沐南：……

    去往片場的車上，沐南把自己的心路歷程給野格復述了一遍。

    聽完后，野格果斷說道：“當然不要！道歉多傷面子啊，你們死對頭人設不能倒！”

    沒想到沐南卻反駁他：“也不能這么說吧，畢竟他是因為我才有此一難的……”

    沐南越說聲音越小，到了最后幾乎是在喃喃自語。而前座的野格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

    他就知道，這位小少爺還沒從逆反期走出來，要對付他只能正話反說。

    今天下午的錄制內容比較簡單，就是三位導師帶著吃的喝的去探望學員們。

    選手們正在緊張地學習節目宣傳曲，在即將迎來的首次考核中，評分最高的十個人將會獲得首次錄制宣傳曲的機會。

    沐南的團隊和節目組工作人員拎著奶茶走進練習室時，緊張的氣氛濃到令人窒息。

    “來來來，大家都歇歇，喝點飲料?！便迥险泻糁x手們。

    施陶第一個看見沐南，他頓時眼睛一亮，一蹦一跳地跑過來，滿臉驚喜：“老師，你請我們吃東西??！”

    雖然首演被成寒懟了，但施陶還是憑借在選手中橫向對比的優勢突出重圍，高分進入正式錄制。而且顯然他的唱跳水平在節目里都是上乘，只要正常發揮，獲得一個宣傳曲演唱的名額基本沒問題。

    因此，他也是選手中比較放松的。

    “那就麻煩你給大家發一下?！便迥蠈κ┨照f，施陶也樂得接受這個活，開始給大家發起了奶茶。

    沐南站在一邊看，他悄悄地問野格：“成寒怎么還不來？”

    “剛才聽人說，成寒病了，今天不一定能來?！?/br>
    “病了？”

    野格猶豫再三說道：“可能是昨晚折騰的吧?！?/br>
    沐南頓時啞口無言。

    現在正值深秋，天氣冷暖無常。成寒在外面被堵了那么久，確實很容易感冒。

    想到這里，沐南的歉疚感又變多了一點。

    在分發奶茶的過程中，沐南注意到了一個身上掛著“A”等評級的男生在一旁格格不入，既不主動上前，對于別人的邀請也默默婉拒。

    沐南記得他，他叫楊宇竹，嗓音條件和歌唱能力非常強，舞蹈說不上頂尖但也拿得出手，他也是成寒行使自己的那票“黃金保送權”的對象。

    當時在臺上，沐南就感覺到了他的靦腆，在演出過程中和交流過程中的他判若兩人，他有些懼怕別人的視線，在意別人的言論，整個人充滿了自卑。

    這種人不適合當偶像，偶像是個會受到很多罵聲的職業，這樣性格的人往往還沒有走到頂峰，就已經被壓力擊垮。

    這時，施陶的奶茶發到最后，也注意到了他。

    “宇竹，這還有珍珠的和椰果的，你要哪種？”